第18章 黄粱一梦
神州，南云郡，郡守衙门。
一名身穿红色罩袍、头戴斗笠的男子提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语气漫不经心地对身旁的同伴说道：“怎么样？”
“东西没收回来，但‘百虎围县’已经完成。”同伴的目光落在地上一具佩戴银质武人腰牌的尸体上，语气冷淡，“给我来套衣服。”
红衣男子从袖中取出一套罩袍和斗笠递给他，目光带着几分玩味：“也就是说，你已布置妥当？”
“我布置的事，你大可放心。”对方接过衣物，迅速将那布满密密麻麻眼睛的身体遮盖起来，语气淡然，“为了这件事，我甚至损失了一具身外身。”
百目道人目光一转，落在对方的袖子上：“你这袖里乾坤的手段，确实方便。”
话音未落，二人同时感到一股异样的困意袭来。
“是老大的黄粱一梦。”
他们对视一眼，神色顿时一凛，各自掐动法诀。
下一瞬间，周围景象骤然扭曲，他们神识置身于一片幽暗的山洞之中。
山洞布局错落有致，分为三层，最上方的一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百目，事情是否办妥？”
“那小子手段驳杂，杀他容易，困住他很难。”百目道人托着下巴，目光移向第二层的一位，“更麻烦的是，大景提前安排了四相，设局伏杀我。”
最上方的人影目光转向第二层，语气森冷：“你怎么解释？”
被注视的身影缓缓睁开紫色双眼，声音平静如水：“大景天象司看破了小僧遮蔽天机的手段，这并不奇怪。”
“能否补救？”
“小僧若再次欺瞒天机，只会坐实天机被篡改，反而会引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上方的人影沉默片刻，随即语气狠厉：“既然如此，静观其变。下一步，将喂饱的‘像’投放到各州府。”
“那个偷了我们东西的小子怎么处理？”有人沉声问道。
“能拿回东西便拿，若取不到，下次直接杀了便是。”
……
神州，苍云郡陈县，八方寺。
晨光透过薄雾洒在静谧的寺院中，庙堂之内，方丈了尘大师盘膝端坐，闭目调息。
周围一片寂静，只有微风拂过竹林，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突然，一道低沉而浑厚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师父，我已经找到可以托付的人。”
了尘猛然一震，从禅定中醒来，他缓缓站起身，提了提僧裤，随即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名身着黑僧袍的和尚，头顶戒疤清晰可见，嘴唇却被密密麻麻的线缝合。
“恶业，今天你的法号是什么？”了尘语气平静，目光却多了一分深意。
“恶口。”恶业僧低声回道，双手合十。
还好不是邪淫......了尘微微颔首，语气略显凝重：“你确定，他是可以托付的人？”
恶业僧抬起头，目光如炬：“他身负业力，许县一战，甚至承载了愿力。”
了尘沉默片刻，忽然开口：“昨天寺里丢了一串念珠，是不是你拿的？”
恶业僧面无表情，声音平静：“师父，我昨天的法号叫绮语。”
“那前天的法号呢？”了尘追问。
“盗窃。”
了尘顿时语塞，轻轻叹气：“那看来是前天就丢的。”
恶业僧依然神色不变，只是沉默了片刻后，忽然缓缓说道：“师父，我明天的法号是杀生。”
了尘嘴角微微一抽，他的手不自觉地放在身旁的禅杖上...
……
神州，神都，平灾司。
一位老者身披大氅，双鬓斑白，一手持扶仗，另一手缓缓将饵食投入面前的池塘。
水面上锦鲤争食，荡起圈圈涟漪。
“上官大人，好兴致。”身后传来一声低沉的问候。
老者微微点头，目光依旧未离水面，语气平静：“张大人，是什么风将您吹来了？”
“圣上有旨，让我来询问苍云郡许县一战的结果。”张大人语气不急不缓，却带着几分探询。
上官从容地抓起一把鱼食，再次撒入池中，淡然说道：“被我打上标记，放跑了。”
“放跑了？”张大人的语气陡然沉重几分，“上官大人，您是和太祖一起打天下的老臣，怎会轻易放跑贼人？”
“杀一个怎么够？”上官依旧平静，头也未回，“要杀，也要找到他们的藏身之处，将他们连根拔起，赶尽杀绝。”
张大人闻言一愣，随即目光闪动，神色间多了几分兴奋。
“好！好！好！”他连声称赞，语气里透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一帮乱臣贼子，就该如此对待！”
他稍作停顿，目光灼灼地看向老者：“上官大人，那我便如实回禀圣上？”
“可。”
上官的声音依旧平静，目光始终停留在水面的锦鲤上。
张大人深吸一口气，抱拳躬身道：“那本官就不打扰大人了，告辞。”
他转身离去，上官始终未曾抬眼，视线仍停留在池塘中的锦鲤。
上官伸手抓起一把鱼食，正欲撒向池塘时，动作忽然一顿，轻声唤道：“斗宿。”
话音刚落，一道人影脩然出现，单膝跪地，拱拳施礼：“大人。”
“通知天象司，派人前往苍云郡布置大阵，以防贼人再次来袭。”上官的目光始终未曾移开池塘，继续补充道，“同时告诉卦主，各地城隍中有些已经被替换。”
“诺。”
斗宿领命，身形一闪，消失不见。
上官盯着池塘中翻腾的鱼儿，目光深沉，若有所思。
“许夺...”
……
神州，苍云郡，郡守衙门。
伴随着阵阵肉香，许夺缓缓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两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左右摆放着几张简单的床铺。
“这房间，倒是有点像衙门的班房。”
话音未落，浓郁的肉香再次钻入鼻中，瞬间勾起了他的食欲。他循着香气望去，发现一碗热腾腾的面正冒着袅袅白气。
眼中精光一闪，许夺一个恶狗扑食直扑而去，不管不顾地大口吃了起来。
“吃肉不吃蒜，营养少一半。”
他含糊不清地念叨了一句，抓起一头蒜掰开，往嘴里塞了一颗，继续埋头狂吃。
“咚，咚咚！”
一短两长的敲门声骤然响起，盖过了许夺埋头吃面的声响。随后，房门轻启，一名身穿捕头服的男子弯腰捧着托盘走了进来。
许夺抬头看向来人，托盘上的官衣恰好遮住了他的面容，只能隐约看见衣物下的轮廓。
来人低声恭敬地唤道：“许大人，您醒了。”
“大银？”许夺一愣，面上闪过一丝诧异。
许武人，许扒皮，许爷，这些都被叫过，但唯独从未被叫过许大人......他一边大口吃面，一边含糊不清地回道：“慎嘛大银？窝不四大银。”
来人将托盘轻轻放在桌上，随即直起身，露出了被遮挡的面容。
只见此人身材魁梧，宽肩窄腰，脸型方正，轮廓分明，眉眼之间透着几分刚毅与稳重。
一双锐利的眼睛在浓眉下显得格外深沉，目光沉稳而坚定。
许夺吃面的动作骤然一停，手中的筷子悬在半空，盯着对方的脸半晌，脱口而出：“罗岳？”
男子闻言，微微一笑，随即抱拳施礼，声音低沉有力：
“苍云郡，郡守衙门捕头罗岳，拜见许镇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