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兰德区·张杰明

收编完手游工作室的队伍后，顾德马不停蹄，立刻带上李承高，驾驶地行龙往城外狂奔。

“我说真的啊，小学弟，你又不是去提篮桥进修的，刚刚说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像是18岁的高中生能够说出来的。”

顾德全速飙龙，李承高不得不抓紧座椅扶手，才避免飞起来。

“有什么奇怪的吗？”顾德淡淡说道：“你随便找个帖子，评论区有的是能做到的。”

想起刚刚顾德那副演讲的样子，他忍不住说道：“那可不好说啊——嘴上说好听的我相信比比皆是，但是能够这么理所当然地想到、认识到并且有着自己一套自圆其说的言辞——你如果不是在某种环境下耳濡目染，长期熏陶起来的，我是不信的。”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感觉我还算阳光开朗的那种类型。”顾德遗憾地表示道：“可惜我杀人犯罪，不能考公务员了，怪可惜的。”

“那没关系，等你进了密教党，校长有的是办法把你带进政坛——就是机会给到你，需要你自己努努力了。”

“……我好像没说，我要加入密教党吧。”顾德看了眼后排，说道：“招募我进来，不会对密教党的风评产生影响吗？”

“风评？除了邱校长的评论，其他人的流言蜚语算什么东西？”李承高轻描淡写说道：“不过我也挺好奇，你跟邱主席——邱校长是什么关系？他真的不是你爷爷吗？”

“肯定不是啊，虽然祖父辈的人去世早，但我还是见过我爷爷奶奶的。”顾德牵着缰绳，谈起自己的过往：

“在我上高中之前，生活条件其实算得上优渥的。虽然比不上我表妹那样挥金如土，但是也不缺吃穿。”

“除了我姑姑一家之外，我认识的亲戚其实不少。不像网络小说主角一样，不是孤儿就是死全家，四叔、大姑奶都对我也挺好的，反正就这样，凑合着长大了。”

“只有我的亲手父母，关于他们，我印象都很淡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因为血脉相连的牵绊吧，即便连他们的样貌都想不起来，身边也没有他们的照片，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也完全不提起他们，但我一直对于他们的存在非常在意。”

顾德的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了下来。

李承高抓着扶手，即便抽象如他，一时间都很难把眼前这个温柔大男孩，和之前的嗜血疯子联系起来。

“实话说，我也没有听说过你父母的事迹，你就算去查，也查不到相关信息。那个时候，密教党都没有成立，档案制度也没有落实到位。”

李承高说：“校长和委员会的成员们知道情况，但最清楚最近情况的，应该是贺文梅老校长了。”

“她说我父母的情况被严格保密，涉密就要杀头，即便是她也要面临这个问题。”顾德说：“说起来，奶龙——啊呸，李承高学长，有机会的话，我想去调查一下我爸妈当年的校友同学。说不定知道点什么。”

“是无敌贝利亚大王。”李承高严肃地说道：“你不用自己去查了，我已经帮你查过了。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

“坏消息。”顾德毫不犹豫道。

“坏消息是，根据我查到的消息，那一届学生在入学当年，就遭到了莱塔尼亚帝国发动的入侵。大亚联邦、欧罗巴联合体、俄罗斯联盟、亚美利加共同体、不列颠帝国，五个政治实体的殖民地都遭到了入侵，部分总督辖区的居民伤亡率达到98%，教职工和刚入学的学生就要上前线。”李承高掏出手机，阅读起来。

“当年的幸存者和毕业生，不是死了，就是因为隐疾退休了，除了你父母，只有仨人还在活动着。一个外派出去，作为联邦驻匈牙利领事馆武官，基本上我们接触不到他。一个是幻锋塔现任塔主，手握八十万禁卫的特许总督兆驰年——这种地位的人，我们也接触不到。”

“最后一个，则是现如今本校的博士生导师，闻晓曼教授——但此人上个月刚被派往俄罗斯进行交流访问，过年之前，估计是回不来了。”

“土著帝国竟敢入侵殖民地——还有这种事情？”顾德惊讶：“我看紫银矿山的兵力挺雄厚的啊。”

李承高说道：“那是因为紫银矿山已经被开发了两百年了，已经算得上高度同化的地区，基本上也没什么危险。而边境地带不同……你不知道莱塔尼亚的地理位置吧？”

顾德摇摇头：“我刚入学，连课都没上过。”

李承高解释道：

“莱塔尼亚的地理位置很险峻，它坐落在一片孤悬海外的大陆上，整个国家被充满魔能的海洋环绕，跟俄国毛子和欧罗巴蛮子只隔了一道海峡，还占有了一部分不列颠人的海岛。导致他们可以借助海岛为跳板，攻击我们的联邦的本土。”

“我们的飞行器却没办法通过魔能海进攻对方——飞行器坚持不了那么远的距离，就会被魔能侵蚀掉叶片和发动机，飞行坐骑更是难以携带武器进行这么长时间的作战任务。”

“那会我们还没有建立海军，莱塔尼亚不断沿海袭击和掠夺我们的城镇，杀伤渔民焚烧定居者，总督府只好上报到学院，请求学院和决策委员会提供帮助。原本他们只打算派出舰船封锁海岸，给渔船和商船武装护航，等海军力量建成了再做打算。”

“然而最后，贺文梅校长说服了所有人，带着那一届专科、本科段的全体学生，参加了对莱塔尼亚的战争，在间谍的渗透下，全员传送到莱塔尼亚帝国本土，展开了110天的灭国战争。人称‘百日战争’。”

“由于远离本土，复活能力受到限制，学生们损失惨重，但也因此，他们积累了极强的战斗经验。往后20年来，再也没有那一届的毕业生凶猛强悍了。”

“等一下、等一下。”

顾德突然间意识到一个问题：

“20年前发动的莱塔尼亚灭国战，历经110天——我今年是18岁，那我父母他们不会是在灭国战争期间就要上我了吧？”

“就目前情况看，确实是这样。甚至考虑到后续的治安战持续了整整3年，你毫无疑问是在战争期间，出生在了那片被魔能之海环绕的土地——也就是，莱塔尼亚帝国的大陆上。”

李承高摸了摸下巴，感到有些惊讶：

“哦哟，这么一说，你好像还是第一个由两位殖民者结合，并在异界分娩的个体，查了一下，居然没有报道。”

“那大概就是从那时候起，他们的信息就已经被列为绝密了。”顾德了然：“不过我倒是挺意外，过去没学生们没有在异界谈恋爱结婚生孩子吗？”

“正常殖民者们都是回到学校或者现实世界生孩子。婴儿身体很脆弱，根本无法承受异界的辐射和空气——虽然你感受不出来，但是其实这个世界的空气构成中有好几十种地球上根本没有的物质，六岁以下的儿童是不建议来殖民地的，就算有工作家属，也是呆在养护所逐渐让其适应异界环境。”

李承高指了指顾德：

“而你不同，你生下来就生在这片土地，呼吸魔能之风并沐浴这里的辐射，肯定有些地方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他摸着下巴，上下打量起来顾德，皱眉道：“可是我感觉，你和普通人也没什么区别，SAD系统显示你的天赋也很普通，只是个C级而已——甚至只看外表，不如我帅。”

顾德对此并不在意，他摇摇头，问道：

“坏消息说完了，那么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虽然当年跟你父母熟悉的人已经死的七七八八了，但是我意外找到了一份有趣的报告。”

李承高神秘一笑，没有立刻说出报告的内容，转而问道：“顾德学弟，你的出生日期还记得吗？”

“六月一日，儿童节，怎么了？”

“新历2717年6月1日那天，《战争日报》转载了一篇文章：《战区负责人邱志勇宣布：莱塔尼亚皇族清剿完成，帝国正式灭亡》。”

顾德恍然：“是那一天，各学院强者联手覆灭帝国皇室的那一天，我是在那一天诞生的。”

“如果是按照这个线索的话，那能够找的人就不用局限在那仨难以接触的目标身上了——只要找2717年6月1日时，莱塔尼亚战区的前线医院的妇产科，就能找到很多主治大夫。”

李承高食指快速划动手机，飞快地说道：

“拖了一点人脉，我查到了莱塔尼亚战地医院的情况。战争之后，莱塔尼亚一分为二，东莱塔尼亚被我们和美国人共同开发，西莱塔尼亚则被欧罗巴、英格兰佬和毛子瓜分。战区医院转为正常公立医院，妇产科的变动并不大，从时间上推移看——当年六月一日在岗的人，就很多了，而且如今都还健在。”

“换句话说，只要你能够踏上莱塔尼亚的土地，你就能够知道自己父母的事迹。”

李承高说道：“正常来说，我觉得这么明显的漏洞是不会留下来的，至少是会被人为设置访问权限——然而我沿着这条路调查下去时候，竟然畅通无阻……或许，这就是校长给你开了一点后门吧。”

莱塔尼亚……

顾德眯起眼睛。

那里不光是以希婕斯的故国所在地，也是父母浴血奋战的地方，更是他出生的地方。

明明得知了线索，可顾德却无法开心起来。

这一切……实在太巧合了。

从第一次遇见以希婕斯时候，锁链交击诱发的心中悸动，以及每次见面时感受到对彼此的狂热共鸣，再到现在，李承高亲口说出他的出生之地。

‘莱塔尼亚’这个名字，就一直绕不开。

这太巧合了，不是吗？

明明贺文梅校长都无法告诉他，父母的事情是绝密，连她自己都无法摆脱惩罚那张地步。

可李承高这么拿手机搜索搜索，就能找到线索了？

而且不论怎么看，顾德都没办法避开一种既视感。

【它在引导我，去往莱塔尼亚。】

他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被操纵感，实际上一直到入学之前，他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大不了就是一死，如果不是父母这件他心中的执念放不下，顾德觉得自己死在刑场上也无所谓。

但现在，真正进入到学校中，开始接触父母过往的事情后，这种宿命感变得越发强烈。

【我不知道是校长，还是其他人，但一定有人在背后操控我，诱使我前往莱塔尼亚那片土地。】

偏偏……顾德也没有理由不去那里。

再怎么说，那是他正儿八经出生的地方，所有的线索都在那里。

何况，以希婕斯，作为渴望复国的皇女，她肯定也会去往那里。

在这一刻，顾德多少理解了一点，当初以希婕斯所说的话语了：

…………………………

“可你不同。你是不一样的，因为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所以我们会互相吸引彼此，指引我们的星辰将我们的命运紧紧交织在一起，无需女神拨弄丝弦，我们总是会因为各种原因相遇。”

…………………………

“宿命论吗？”顾德喃喃道：“真他妈无聊。”

“想要前往莱塔尼亚，也就是水晶心大陆，需要你达到至少本科生阶段，才能有能力抵抗侵蚀，穿越魔能海。当然，到了这一步，你肯定也意识到了吧，以希婕斯那女人，也会不断地去唤醒其他魔君，最终回到她的祖国，试图重建帝国。”

李承高说：“你有八年、最多八年时间。”

“八年读完专科段，期间不能有一门留级和挂科，否则都没有资格升入本科段。而且，你要在八年时间内，拥有匹敌以希婕斯的力量。”

“而这八年之间中，拥有魔帝传承的以希婕斯，她可不会闲着干等。她和你一样年轻，只比你大三岁左右，天赋比你更强大，还有魔君相伴左右。”

“以希婕斯会等我八年吗？”顾德皱眉。

“所以说是最多八年啊。最理想的情况下，说不定她会奔走几十年去唤醒其他魔君，最终回归水晶心大陆。”

李承高耸耸肩，说道：

“所以，你不仅要超越现在的以希婕斯，你还要超越八年后的以希婕斯！甚至到时候，我们还要考虑以希婕斯和魔君发动战争的可能性——也就是说，你到了那时候，必须拥有面对魔君全身而退的能力。”

“不止。”顾德沉声道：“如果是从今天的情况看，魔君的黑色尖塔倘若是从低空飞过，引发的风暴就能摧毁几百万人口的城市——我还要庇护住那些平民区，防止魔君随意施展威力，将当年的目击者和我父母的熟人朋友们消灭。”

“总而言之，你必须变强，变得比任何人都强，不论是用什么办法，你要在八年后，对上以希婕斯时，能够击败并从她手里守护住整片大陆的实力。”

“如果你做不到，或者以希婕斯提前返回水晶心大陆——那么，你将再也不能从他人口中，得知你父母的消息。”

“而这，相比于见到其他你父母的熟人，已经是最快的办法了。”

李承高一摊手：“老实说，到了这一步，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我和周专家，以及当时十来号人，都是作为B级天赋的本科生，对上以希婕斯的时候却依旧没办法拿下她，她的实力很强，八年后会变成什么样，谁也不敢说。”

“而你只是个C级天赋，想要走上超越以希婕斯的道路，那就更加艰辛，如果我是校长，我可能会更愿意把你放在校园内，乖乖谈恋爱联姻生娃，这是最稳妥、成功率最高的选择了。”

“甚至哪怕做完这些，你最后可能也只是知道了有关你爸妈只言片语的消息，知道他们长什么样、爱好如何、对你有什么寄托和希望……为了区区这些东西，你要跟曙光学院的同学斗、跟学生会的菁英展开竞争，只有生灌硬砸出极为恐怖的资源，才能说不定让你能够赶上以希婕斯……”

“行。”

顾德说：“我还以为，我这资质到了三年级就要被人甩开了——这不还是有机会的吗？”

地行龙狂奔疾走，颠簸着背上的两人，风景快速擦着耳边倒退，在耳边呼啸划过，让李承高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

“咳咳，我刚刚没解释清楚，再说一遍啊，以你的情况要是像赶上现在的以希婕斯，就需要从一年级开始，到专科段毕业——这期间，你必须所有成绩都是第一，这样才能拥有最多的学分。最关键的是，你必须保证你连续三年作为首席，这样才有机会开启禁书库，接触到最强大的剑道典籍。”

“不光是学分，像我们密教党，虽然天赋都很一般，但是靠着不断参加远征队，从中得到改善资质的珍奇道具强化改造，也能够提高战斗力。每年寒暑假，两次远征，你必须一次不落。放弃掉所有的休息时间，用在战斗上。”

“除此以外，你的武器也太烂了，只靠制式武器，根本扛不住以希婕斯的魔剑斩击——所以你还得在这八年期间，整出来一把品质上乘的剑，嗯，委员会的战利品宝库中，倒是有好几把，会奖励给对学院贡献最多的学生……”

“我明白了。”顾德轻松地说道：“只要上学，什么都会有，对吧。”

“逻辑是这么个逻辑，但为什么从你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

“只要好好学习，力量和武器都会有。”

顾德说道：“要做什么，我已经完全清楚了：学习，成为学霸，夺取所有奖励——什么都解决了。”

“首先，我校从来没有人能够连续六年夺得全年纪第一，其次，你委员会的战利品宝库还从来没有对研究生以下的人开放过……”

“什么啊，这不是，跟校长当初找我说的内容还是一样的嘛！”

顾德咧开嘴角，欢欣道：

“我只管一直赢，一直赢下去，什么都不用考虑。”

邱校长，没有骗他。

不仅如此，越是深入了解，顾德越发感受到，在这所学校里，恐怕只有校长是唯一一个，会无条件支持自己的人。

他不会质疑自己做什么，而是给出方向和机会，让他去尝试。

这就够了。

不需要考虑原则，不必思索过程，更不用担心手段和结果。

这次所谓的‘秘境之塔’，结果不就是这样吗？

顾德只要放弃思考，邱校长就会变成自己的大脑。

“只需要一直赢，什么东西都会送到我手里。”

有了校长的支持，顾德觉得，他完全都不需要再考虑自己的天赋有什么用了。

天赋？

天赋再好，能力再强，他背后有人吗？

你上头没有人，S级还是神铸，还想爬得比他更高？

他根本不需要害怕任何人会超越自己。

任何人引以为傲的天赋，在顾德拥有当权者支持的身份背景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某一瞬间，顾德突然想起来自己提交《自愿放弃高考承诺书》的那个上午。

当时的他，以为自己的命运已经随着放弃了高考，而走到了尽头，为了拼取千军万马闯独木桥一样激烈的内卷，无数人头悬梁锥刺股，熬得身心俱疲，连他也不例外。

没办法，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顾德都会觉得，那就是最公平的道路了。

学院的很多制度是沿袭了地球上的教育体系，内卷竞争的激烈程度丝毫不比外界差，在这里是正儿八经地会折寿损命。

但现在，顾德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再也不用卷入到和其他同龄人的赛道之中，校长为他安排好了一切。

或者更阴谋论一点想的话。

他如今的一切，都是邱志勇校长操控出来的导向，自己如同木偶一样任人摆布什么的，终究摆脱不了被人拿捏的宿命……

宿命？

看有钱人立志打破宿命，遂离家出走，被社会毒打一番，最终无奈继承百亿家产，很有意思吗？

仅仅为了争口气，就把本来可以借助的人脉和背景搁在一边——顾德干不出这种事。

【如果任人差遣，不断向前奔跑，这就是我的宿命——那这命运也太美妙了。】

【好啊，我接受这样的宿命。】

【杀掉以希婕斯也好，父母的线索也罢，只要能够完成这两项目标，再说别的。】

见顾德如此坚决，李承高一摆手：“我怎么感觉，我的抽象功力越发减弱了，还是说，这个世界变得太快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

“顾德学弟，我们已经开了半个小时了，导航显示我们偏离目标了，你真的知道在往哪里开龙吗？”

“知道。”顾德说：“只是刚刚聊得尽兴，一时之间，我竟忘了……这龙怎么刹车来着的。”

“……我超，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