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失格者
“轰隆！”剧烈的震动几乎要将这座青铜城市彻底拆毁，楚子航现在是真的已经要到强弩之末了。
身旁的那个女孩也在大口喘着粗气，陷入了这样的绝境之下，楚子航反而还有些平静。
刚刚他已经替这个女孩挡下了两次致命的攻击，现在他的肺和大部分内脏都已经没有了挽救的可能，他之所以还站在这头巨龙面前，完全是依靠暴血之后狂暴的龙血带来的生命力。
这是货真价实的初代种，楚子航作为狮心会的徽章曾经研究过那个团灭了第一代狮心会精英的那次龙类袭击事件。
眼前自己面对的敌人，完全就是真正的初代种，只不过不清楚到底是哪一系的君主，他虽然能够调动元素，但是楚子航能感觉到，当他施展言灵的时候，周围的元素并非是完全臣服于他。
埃俄罗斯现在也觉得离奇，眼前这个人类虽然看起来拥有那个叫君焰的言灵，但是明显不可能拥有匹敌自己这个初代种的力量，而自己的每一次攻击，都被这个人类险之又险地化解，虽然两个人其中一个受了致命伤，另一个也已经接近强弩之末，但是现在还能保持战斗力实在是让他震惊不已。
一开始埃俄罗斯是真的不信，后来就是纯粹的不服了。
自己堂堂的初代种，哪怕是在龙族之中也是仅次于君主们的存在，现在居然被卑贱的人类纠缠了这么长时间？！
更何况，什么他妈的君主，到底怎么坐上的王位，人类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
尧舜之事，吾知之矣。埃俄罗斯每次一想到这件事情就觉得人类不愧是在龙族之后的高文明物种，前有的后必再有，这是历史的规律。
“我没心情陪你在这里磨蹭时间了。”埃俄罗斯说道，“我从来没想到人类混血种也能拥有这样的力量，看来人类的潜力确实比我想象的更大。”
他的黄金瞳越发炽烈，周围的风元素躁动了起来，空中也出现了雷电，刚刚埃吉尔的力量他已经感受到了，同时出现的还有那个在龙族历史中已经成为禁忌的那个名字的力量。
那股力量不会有人认错。
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其实已经发生了，但是只是不知道神国的情况究竟怎么样了，甚至他们也不知道神国究竟是被谁开启的，若是被那群该死的家伙抢了先……
埃俄罗斯开始吟唱龙文，一个极其庞大的领域笼罩了整座青铜城。
言灵·十方雷动。
埃俄罗斯此时宛如雷霆之神，像是希腊神话中的宙斯一样可以投掷出毁灭一切的雷电。
楚子航此时眼前都已经开始有些幻影了，这是暴血带来的后遗症，他成为狮心会长之后，为了寻求力量，楚子航查阅了狮心会的图书馆，从许多只言片语的文字之中推断出了一种提纯龙血来增强力量的方法，典籍之中将它称之为‘暴血’，通过不同的暴血程度来换取相应的力量。
实际上，对于暴血的力量而言，本质上就是让自身的龙血比例达到或者超过临界血限，这样会让混血种出现龙类的特征。
但是这样做并非是没有代价的，不断地突破临界血限会让自身被龙血中的毒素不断侵蚀，进而导致寿命的不断缩短。
甚至如果混血种已经通过暴血超过了临界血限再次强行暴血的话，一般而言，就会因为精神无法承受龙血带来的冲击导致认知不断向龙类倾斜，最终堕落为死侍。
楚子航通过练习，已经掌握了二度暴血的技巧，但是三度暴血他从未尝试过。
周身君焰的火焰已经相当薄弱，甚至有种随时都会熄灭的感觉。
在他身后，是眼神有些复杂的黑衣少女，见埃俄罗斯的领域不断扩张，看了看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有些犹豫，但是龙鳞已经悄然布满了她的双手，狰狞的龙爪已经代替了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充满了收割生命的力量。
楚子航突然回头，看了看她，将少女看得愣了一下，心想你这是要干什么？难不成想要拉着我同归于尽，拜托我也就是和你不一边而已吧，你也真不至于对我下什么死手这么残忍……
“一会……我用君焰拖住他，不管怎么样，你赶紧逃命吧。”楚子航将头转了过去，他其实总对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少女有种熟悉感，但是他不敢确定，“如果可以的话，请帮我把这里的事情告诉卡塞尔学院，如果为难……那就算了吧。”
说着，楚子航微微闭上了眼睛，埃俄罗斯只是冷冷地盯着两人，他刚刚猛然感受到了一股相当具有威胁的气息，但是那股气息转瞬即逝，这让他顿时警惕了起来。
其实他们也不知道诺顿和康斯坦丁究竟沉睡在哪里，虽然他可以确定这地方确实是诺顿造的，但是他们现在的目的本来就不是来掏诺顿的坟的，而是听说那位神灵的遗产被诺顿得到，才闻着味赶过来的。
但是如果诺顿或者康斯坦丁苏醒了的话，他们可能就要撤退了，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了权柄，即使是刚刚苏醒的青铜与火之王那也是君主，更何况这里还是他们的主场，谁也不知道高贵的君主究竟会留下什么手段。
但是周围的青铜城虽然启动，但是空间内的火元素却相当稳定，丝毫没有迎接王座苏醒的那种兴奋或是臣服。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了……现在必须速战速决。
更何况，埃吉尔那边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居然会被拖这么久。
楚子航睁开了眼睛，现在他体内的龙血已经超过了临界血限，周围的君焰也再次开始升腾燃烧，甚至将周围的炼金青铜都烧出了黑色的痕迹。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突然出现，而此时楚子航的视野里面已经开始泛出血色，嗜血的凶暴基因骤然苏醒，村雨的刀刃被火焰缠绕，散发着灼热的气息。
但就是这一声轻叹居然让沸腾的龙血收敛了一些，楚子航的精神居然清醒了一瞬间。
他猛地回过头去，却突然被一双带着凉意的唇封住了所有的话。
女孩的体香冲击着他的脑海，唇上传来的冰冷像是秋天的山泉，澄澈清透。
楚子航觉得记忆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如泄闸的洪水一样要奔涌而出，就像是人在失忆之后猛然想起了和爱人的点点滴滴，他刚要伸手抱住她，可是却被她轻轻推开。
“别看着我，用心看剑。”潺潺如溪流一般的声音出现在楚子航的耳边，那声音相当轻柔，带着一丝劝告的意味，但是却仿佛有蛊惑人心的力量，楚子航心无杂念，转身直面了那带着无尽天威的雷霆一击。
楚子航举起了刀，周围的火焰猛地升起，变成了一头巨大的雄狮，冲着那道雷光咆哮。
世间的一切在这一刻仿佛被停止了一样，楚子航只觉得自己的精神锁定住了那个高高在上又不可一世的巨龙，他已经完全听不见周围世界的声音了，在他的眼中，自己的身体、雷电长枪、运转的青铜城全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了自己的刀还有那头巨龙身上出现的“眼”。
“破！”楚子航出刀，他和少女同时冷冷地吐出了这个字。
火焰与雷霆相撞，埃俄罗斯的眼神之中终于出现了一抹惊讶。
这个力量……
下一秒，一双冷漠的黄金瞳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村雨狠狠地斩击在埃俄罗斯胸口的红色光点。
“你！！！”埃俄罗斯几乎是在咆哮了，他终于知道刚刚那股气息是从哪里来的了，这里的诺顿苏没苏醒不知道，但是这个家伙……怎么会，怎么会在这时间点出现？！
村雨砍进了龙鳞之中，带着楚子航完全没有想过的巨力直接将埃俄罗斯打飞了出去。
随着埃俄罗斯狠狠地砸在青铜城的墙壁上，将整块炼金青铜给砸出了一个巨大的坑，然后倒在了灰尘之中，楚子航的黄金瞳也突然黯淡了下来。
他滞空的身形突然晃了两下，黄金瞳完全熄灭，这对于楚子航而言完全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血统高贵还有暴血的原因，所以他的黄金瞳从来都无法主动熄灭，这也是为什么他一直戴着美瞳的原因，但是就在这时，他的力量被彻底抽干，眼眸也随之变成了原先的棕色。
在下坠的途中，楚子航只觉得很累，好像这一次已经将余生的所有力气全都用尽了，他现在很想休息一下。
忽然，他落进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楚子航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女孩精致的容颜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他凝眸良久，最后忽然释然地笑了笑：“原来是你。”
说着，他伸手想要摸一摸女孩的脸，但是她却柳眉一蹙，嫌弃地说道：“脏不脏啊？满手都是血，我今天还化了妆的……”虽然嘴上说着，但她还是在落到地上之后让楚子航靠在了自己怀中，轻轻牵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女孩轻轻笑着，说道：“睡吧睡吧，接下来交给我咯，你再醒过来的时候就会在船舱上睡觉了，乖乖睡吧。”
楚子航看着她，突然低声说道：“我又要忘记你了吗？”
女孩轻轻将手拂过他的眼睛，像是母亲在哄睡哭闹的孩子，眉眼弯弯地低声说道：“没关系的……为什么想要记得我呢？你身边那个女孩难道不合你心意吗？”
“你的真名。”楚子航的眼神有些涣散，他将手从女孩的脸上拿开，转而牢牢地抓着女孩的手。
女孩歪了歪头，像是在拖延时间，等待着楚子航自己昏迷过去。
但是看着男孩紧迫中夹杂着哀求的眼眸，她的心像是突然被什么东西触碰了一下。
她垂下眼眸，深吸了一口气，刚想开口，却突然被一根手指堵住了唇。
“我要听的……不是谎言。”楚子航的眼神突然清明起来，他看着眼前的女孩，眼眸宛如湖水般平静。
可是她却可以看到其中隐含的不甘和遗憾。
那是只有他们之间才能互相读懂的情绪，因为他们之间曾是最了解对方的人。
只不过一个故意藏起来不和他相见，另一个被隐去了记忆。
“我其实，只是想知道可以去哪里找到你。”楚子航看着她的眼睛，轻声说道。
他知道那个初代种没有死，那样的生命根本不可能那么脆弱，更何况那根本不是什么致命伤，而他很明显也不可能拥有那样的力量，他也知道，他可能没机会去找她了，但是他只是想听一个答案。
一切的一切都是眼前这个“女孩”的帮助而已，但是，能击伤初代种的，会是什么呢？这真的好难猜啊……
女孩看着他，忽然感觉有一种没有来由的悲伤涌了上来，在她的生命中这是相当罕见的。
她是洞察力的代名词，是神话中环绕中庭的巨蛇，是最擅长模仿和学习的君王。
她本来不会悲伤的。
可是看到他的眼睛，那双因为回光返照而熠熠生辉的眼睛的时候，她还是有种此生再也不会相见了的感觉。
像是被全世界遗忘，孤独地蜷缩在角落。
“师兄那你听好了哦，我叫耶梦……”可是还没等女孩说完，楚子航眼神中的光便缓缓消失了，他倒在了她的怀中，她感觉得到他的生命正在一点点离他而去。
女孩张了张嘴，可是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她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埃俄罗斯已经从废墟中站了起来，他摇了摇脑袋，看向她的眼神中带着震惊和愤怒。
但是她没有理睬，反而是轻轻地将楚子航的刘海用手指梳整齐。
“真傻……”一滴在四周火光中闪烁着晶莹光芒的水滴滴在了男孩的脸上。
“喂……你是师兄女朋友吗？”一个扬了二正的声音出现在女孩身后。
“哎呀……怎么搞成这样了？师兄，拜托拜托，可不要死啊。”那个声音又说道。
紧接着，就在女孩惊讶的眼神中，楚子航那本来已经几近停止跳动的心脏再次开始泵血。
楚子航的身体开始以一种相当恐怖的速度在恢复着。
路明非一出来就看见一个女孩抱着自己的师兄跪坐在地上，而且他好像看见这姑娘还哭了，几乎都不用猜，他就知道到师兄现在很有可能大事不好了。
女孩直接再次戴上了面罩，这才回过头，那双眼睛之中已经恢复了平静，她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楚子航的额头，然后转身看向路明非，低声说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对他透露出我的存在。”女孩说完后轻轻鞠了一躬，迅速消失在了青铜迷宫之中。
路明非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消失的方向，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但是也没去追。
现场的情况很明显就是师兄和那个女孩跟眼前这头龙打了一架，但是师兄不知道怎么的差点去世了，给人家妹子心疼够呛。
埃俄罗斯看着消失的女孩，也最终没有出手阻止，他将目光放在了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类身上。
这个家伙……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脑袋底下枕着的那套衣服，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师兄，你还真是艳福不浅啊，走到哪都有美少女为你倾心，所以你才不能死了啊，不然你留下的情债那么多，来找师弟我弟偿兄债怎么办……”
说着，玉龙出鞘，但是他想了想，又把玉龙收了起来，右手在虚空中一抓，一柄权杖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试试这个吧，也不知道老大和零那边怎么样了……还好刚刚感觉到他们都还活着，那就行那就行。”路明非说着，权杖在空中挥了挥，漫天的火球顿时出现，像是有自我意识一样，冲着埃俄罗斯砸去。
就在此时，路明非身后的金字塔突然震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蓝色的光芒就直接冲上了青铜城的顶端。
随即，海浪汹涌的声音传来，一头巨龙展开了翅膀，踏着奔涌的巨浪出现在这片空间之中。
在他身后的，正是刚刚路明非见过的那个巨大神像还有无数的青铜巨龙，这些巨龙在神像的指挥下，追逐着刚刚出现的那头巨龙。
“埃俄罗斯，那位已经开始复苏……我们的准备还是不够充分！快走！”埃吉尔大吼道。
那神像却并未第一时间继续追击眼前这个家伙，而是看向了同样手持权杖的路明非。
紧接着，它就在路明非震惊的眼神之中，缓缓停止了行动，站立在了原地，青铜的双眼之中光芒熄灭，简直就像是供奉在庙里的金身大佛，宝相庄严。
随后，路明非手中的权杖缓缓升到了空中，向刚刚追击而出的青铜大军释放出了一道柔和的光线，紧接着，这些刚刚还释放着极其强大言灵的巨龙就缓缓消失在了光线之下。
随后权杖就再次回到了目瞪口呆路明非手中。
不是？
这什么意思啊？
看见我就不打了？
这是演员吧，我真的要给你点点举报了，这真过分了吧？
而一旁的埃俄罗斯和埃吉尔也已经汇合，眼下的局势即使是他们也有点不太清楚了。
神像突然停止攻击，眼前这个人类也就失去了唯一可能出现的帮手，而那柄权杖正是当年那位太阳神的象征来着，那……现在的目标换一换？改成夺得那件神器？
毕竟他们虽然失去了权柄，但是他们也是货真价实的初代种，区区一个人类，恐怕连神器都无法使用，何足挂齿？
“刚刚为何拖延？”埃吉尔将龙首低到了埃俄罗斯旁边，“难不成被人类拦下了？”
埃俄罗斯摇了摇头，面色相当凝重，“此事我回去再和你们说……此事非同小可，必须从长计议。”
“初代种？”路明非的声音打断了两条龙的密谋，他有些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俩家伙。
初代种不是只有四大君主吗？这俩是从哪冒出来的，难不成龙族其实有很多君主，混血种研究的历史都是错的？
“人类，你还不配知道我的名讳。”埃俄罗斯说道，“你的同伴很坚韧，可是混血种是不可能和高贵的纯血龙族相提并论的，更何况还是我等这样高贵的君主。”
“哦……”路明非没看他们，反而像是侧耳倾听着什么。
他掏了掏耳朵，相当不屑地冷嗤了一句：“哦……被人从王座上赶下来的丧家之犬啊。”
“失权者而已，还敢自称君主？”路明非点燃黄金瞳，小魔鬼的融合也被打开，他自信，有了初始太阳神的神器，哪怕是面对初代种，他也将拥有一战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