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改制的事
兵工厂的会议室里，少了潘帅的身影，让李涯有些不适。
他们都是共事多年的战友，今天少了一人，他总感觉有些突兀。
他也去站台送了潘帅一行人，然后早早的来到了会议室。
哧！
李涯划燃一根火柴，点燃嘴上的香烟。
烟头发亮，一口白烟从他嘴里吐出来，遮住了他的面孔。
只有一双若有所思的眼睛若隐若现。
潘帅的离开，让他也有了心思。
兵工厂表面上看还很平静，但暗地里已经是人心惶惶。
已经有不少人使尽浑身解数，争先恐后的离开兵工厂，离开这个风雨飘摇的地方。
原本能容纳几千人的兵工厂，在经历了骨干调走等几波人员调动后，偌大的兵工厂显得有些空旷。
这又加剧了人员的流失。
导致的后果是衣而美公司的裁缝师减少了不少，其他人的工作量陡然增大。
“我要怎么办呢？”就在李涯心里纠结此事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开了。
李涯第一眼看到苏天雄，第二眼便看到了林虎。
“嗯？林虎？”
李涯面露惑色，将探寻的目光投向苏天雄，不明白为什么把林虎叫来。
“在站台的时候我见到他，不知怎么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灵光，就把他给叫来。”苏天雄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李涯闻言皱了皱眉头，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苏叔叔，今天叫我来做什么？”林虎面对二人也不怯场，自顾自的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还从口袋摸出一根烟抽了起来。
苏天雄和李涯对视一眼，还是他开口道：“还不是兵工厂的事。”
“上面又下发什么文件？”林虎吐出一口烟问道。
“有一个兵工厂作为表率，率先进行了改制。”这回是李涯开口。
“怎么个改制法？”林虎追问道。
“国营改私营，好像是什么股份制改革？反正和衣而美公司的名字后缀不是一码事。”苏天雄想了一下说道。
股份制改革！
林虎一下就想了起来。
“效果怎么样？”
林虎问了一句。
没想到苏天雄和李涯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
“看来被坑了。”林虎看着二人的脸色，心中叹道。
苏天雄早就得到了其他兵工厂的消息，本来也是他们兵工厂三个主要领导商量的事。
但潘帅得到歌舞团的邀请，调走是板上钉钉的事，他就把这事给按了下来。
直到今天，送别老战友潘帅后，他看到林虎也在站台，不知为何心中莫名的升起一个念头，想听听林虎的想法。
“林虎，我们想知道，一个国营公司，是怎么变成私人公司的？”苏天雄面色凝重的问道。
“此事说来不难。”林虎吐出一口烟，斟酌了一下用词后接着说道，“首先要从公司的性质上入手，股份制公司，人人有股份嘛，就好比人人都是公司的主人，好像和过去的宣传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区别大了！股份，是可以买和卖的！”
“打个比方，苏叔叔您有30股，李叔叔您也有30股，我也有30股，还有一个人有10股。假如我花钱从占有10股的那人手里把股份买过来，那么我是不是就有40股？”
“这样我的股份最多，那么公司的很多决策是不是由我来决定呢？”
“到时候我故意管理失误，公司运营不下去，入不敷出，是不是要倒闭？”
“这个时候员工手里的股份是不是就不值钱了？假如这个时候有人来购买的话。。。。。。”
“那就能把公司收入自己的囊中！”苏天雄脸色铁青的哼道。
他完全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难道没有法律制裁这种手段吗？”李涯皱紧了眉头。
“很遗憾，这样操作没有违法，最多也不过是管理不善。”林虎摇头无奈的说道。
这个年代人们还是很朴素的，习惯了工人安排一切。
在改制的时候，以为只是一个名字的改变，没有想到有那么多的幺蛾子。
修桥补路无尸骸，杀人放火金腰带。
从来都是如此。
工人们被骗得很惨，几乎是倾家荡产。
林虎从来看不惯这种。
苏天雄和李涯闻言默然，国营资产这样流失，却不能阻止，怎么不令人错愕。
“两位叔叔。”林虎忽然开口，吸引了苏天雄和李涯的目光。
“咱们这个兵工厂，恐怕也是个香饽饽啊！”
苏天雄和李涯闻言耸然一惊。
林虎说的对！
这个兵工厂占地大，又有几千亩的林场，还有一个山体水库。
单单是卖木材，就是一笔很大的收益。
肯定被人盯上了。
“那要怎么预防最坏的情况出现？”苏天雄沉声道。
李涯也紧张的看着林虎，想知道要怎么办。
“先下手为强！”林虎笑道。
嗯？
先下手为强？
苏天雄和李涯对视一眼，苏天雄开口道：“怎么个做法？”
“与其被动的等待，不如主动出击。”林虎一改笑嘻嘻的脸色，目光在苏天雄和李涯脸上来回扫过，“趁上面或者有心人还来不及的时候，咱们主动要求改制！二位的股份加起来超过50，就可以保证兵工厂不会落到别人手里。”
听到主动改制。
苏天雄和李涯陷入了沉思中。
林虎重新点燃一根烟，好整以暇的看着二人。
“这个时候，就看你们是不是真的爱厂啦！”
足足过去了5分钟，林虎的烟都抽了两根。
苏天雄轻轻咳嗽一声，抬头看着林虎：“我想知道，代价是什么？”
“脱下军装。”林虎缓慢的说道。
什么？
苏天雄和李涯闻言大吃一惊，呆呆的看着林虎。
“这是必然的。”林虎掸掉烟灰，“国家不允许军人开公司的。”
“就没有别的办法吗？”李涯眉头皱成一个“川”字。
“要想保留厂子，就得有人牺牲。否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兵工厂要么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要么被别人笑纳。”林虎把烟头掐了平静的说道。
会议室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苏天雄和李涯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
他们对兵工厂都有很深的感情，与后世的人完全不一样。
甚至是这个时候的工人，对厂子也有很深的感情。
可他们和部队也有很深的感情，这让他们一时之间难以取舍。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许久之后，李涯叹口气问道。
“除了你们外，兵工厂还有谁能让工人们信服？”林虎轻声问道。
“看来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苏天雄苦涩的笑了一下。
“为有牺牲多壮志，敢叫日月换新天。况且，这是为了保住国有资产，功在千秋。”林虎淡定的说道。
苏天雄和李涯惊愕的看着林虎。
“兵工厂的留存，只在二位一念之间。”林虎看着二人，“我希望二人能尽快做出决定，一旦上面安排了人下来，事情就会变得复杂。”
“此事，容我们再想一想。”苏天雄将烟头丢进烟灰缸，苦恼的说道。
“嗯。”林虎点点头，然后起身告辞。
当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回头说了一句：
“两位叔叔，小心夜长梦多，迟则生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