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陆炳
皇帝的话不怒自威，在奉天殿内久久回荡。
杨廷和不禁微微一怔，他着实是没有料到，一个年仅十四岁的乳臭未干小毛孩，竟然这般能言会道！
一时之间，他竟不知如何回应。
无论从法理上，还是道义的角度来看，杨廷和的言辞都难以立足。
“怎么了，众卿为何一言不发？”
见到群臣哑炮，朱厚熜开口道：“既然都不想说话，那就退朝！”
言罢，朱厚熜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
见状，小太监一愣一愣的，支支吾吾道：“……退……退朝！”
在皇帝离开奉天殿之后，有部分群臣立刻怒愤填鹰。
“陛下怎能这么蛮不讲理！不认孝宗皇帝为皇考，于情于理都是说不通的！”
“这等言行，简直就是人神共怒！”
“小孩子心性……就会任性胡闹！”
“……”
……
“岂有此理！”
在返回乾清宫的路上，朱厚熜立刻骂骂咧咧起来。
一旁的黄锦，待其言罢，方才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陛下，此刻要不要前往坤宁宫向太后娘娘请安？”
提及那位张太后，朱厚熜并没有太多好感，但是也谈不上有厌恶之意。
历史上，不乏孤儿寡母的太后，譬如西汉窦太后、北魏冯太后、后周符太后等等……
而这位张太后，的确是真正的孤寡之人。
早年丧夫，中年丧子……不可谓不凄凉。
说来，内阁让自己从东安门入紫禁城，她大抵是默许的。
只要走东安门这条专为太子所设的路线，便等同于默认她是自己在法理上的母亲。
“暂且不必，这事稍后再说。”
朱厚熜沉吟片刻后，认为还是晚些时候再去拜见这位素未谋面的伯母。
他此刻一心只想如何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成为名副其实的实权帝王。
适才在朝堂上，杨廷和竟敢公然忤逆他，还说他大不孝，不如草木。
堂堂内阁之首，竟然这般嚣张。
但，这就是人家的态度！
你又能奈何？！
现在看来，朝廷的大权多半已落入内阁之手。
这文官集团真是势力根深，错综复杂。
堂兄朱厚照开设豹房，看似玩世不恭，实则乃是躲避群臣掣肘，依旧难逃一死。
而且还死得蹊跷离奇。
这一切的一切都源自于原身的那位太爷爷。
好好的帝位不坐，非要出去装逼，做大明不可一世的战神……结果白白葬送了武将精英团队。
才让大明朝从此开启了以文御武的格局。
……
回到乾清宫，只见殿外立着一人。
那人腰间悬着绣春刀，身着飞鱼服，面容冷峻。
见到皇帝走来，他立刻跪倒下去：“大哥好！”
“啊……陛下好。”
“恭喜陛下荣登大位！”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厚熜顿时一怔。
陆炳？！
大明朝有名的锦衣卫指挥使，嘉靖最牛叉的保镖。
一念及此，他当即露出一丝微笑，缓声道：
“陆炳，此处并无他人，你又何必如此拘礼？你我自幼相识，你还是称呼我兄长吧。”
陆炳听到这话，身躯微微一震。
他又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蠢猪。
这等客套话，怎么能当真呢？
领导与你客套，你岂敢顺杆而上。
以后还想不想进步了？！
“陛下，君臣之礼自古便有之，臣岂敢僭越，随意与陛下称兄道弟呢。”陆炳立刻说道。
朱厚熜见他这般，即刻陷入了沉思……
根据史册记载，陆炳的母亲乃是原身嘉靖帝的乳母，故其自幼便与嘉靖皇帝相识。
嘉靖十八年（1539年），嘉靖帝南巡，陆炳伴驾。
南巡途中，嘉靖帝行宫突燃大火，陆炳舍生忘死，冲入火海，将他救出生天。
二人也算是情同手足，非兄弟而胜似兄弟了。
“陆爱卿，快快起身。”
朱厚熜面带微笑，快步走到陆炳面前，伸出双手将其扶起。
“多谢陛下隆恩！”陆炳站直身体，恭恭敬敬地向皇帝拱手言道。
“来来来，与朕一同进去。”朱厚熜脸上笑容不减，伸手拉住陆炳的胳膊，亲密无间。
两人并肩而行，缓缓步入乾清宫内。
此刻，朱厚熜心情大好。
毕竟刚刚即位，诸事繁杂，又是孤身一人，能够在此刻遇到故人，心中自是欢喜异常。
“朕初登大位，要处理诸多政务，实在繁忙不堪。不过好在今日能与爱卿相见。”朱厚熜一边走着，一边感慨道，“实在是上天眷顾。”
进入殿内坐定后。
朱厚熜迫不及待地问道：“陆爱卿此番前来见朕，不知所为何事？”
说罢，目光紧紧盯着陆炳。
见到皇帝目光这般投来，陆炳迟疑了一下，随后挺直腰板，字斟句酌地回答道：
“启奏陛下，微臣现任锦衣卫副千户一职，且负责值守皇宫。”
“微臣知道此乃重任在肩，不敢有丝毫懈怠。今特来觐见陛下，愿意听候陛下差遣！”
既然对方已经把话讲得如此明白，朱厚熜自是也不再拐弯抹角。
“甚好，果真是朝廷的亲兵！日后，这偌大的锦衣卫，还是需你多多费心了。”
“朕现在就任命你为锦衣卫千户一职。”
“谢陛下隆恩，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陆炳神情激动，再度拜倒在地。
两位相交多年的挚友在言谈间默然达成默契。
现今的朝堂局势纷繁复杂，诸方势力交织纠缠，朱厚熜亟需培育并安插自身的心腹之臣来执掌那些关乎生死存亡的要害部门。
而对于陆炳而言，此次机遇无疑是他达成个人志向、更进一步的上佳契机。
“陆爱卿，你也知道锦衣卫比较特殊……所以必须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里。在这件事情上，你一定要不折不扣地去落实。”
“这样，你先让你的人把兵仗局给我控制起来。”
朱厚熜目光如炬，旋即朝着文渊阁的方向看了一眼。
既然兵权不在自己的手里，那么就先从制造武器的部门下手。
“请陛下放心，微臣明白！”陆炳表情严肃，郑重说道。
现在的大明朝在明武宗的瞎折腾下，指使国库空虚。
西北方面鞑靼屡次叩关，就连辽东地区的女真部落也是蠢蠢欲动，大有死灰复燃之势。
而地方的起义也是时有发生。
就算被镇压下去，那也只是暂时的。
今年不起义，明年也一定会起义，甚至是以后起义。
总之一句话就是：一万年以后还是会有起义的。
他朱厚熜要想做中兴之主，就得下决心刮骨疗毒，就得要变革。
削藩、度田、改税制、重启边关贸易……甚至是开海禁。
可是，内阁的大姥爷们只想让他做一个提线木偶。
“陛下，谷大用求见，奴婢让他在殿外候着了。”这时，黄锦走过来传话。
“前朝八虎之一，还是一个没有蛋的虎……”
“来的正好。”
“传他进来吧。”朱厚熜思索片刻后，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