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誓言
击败狼族,犬戎就是我们直面的最强大的敌人了。多年来,犬戎一族觊觎中原肥沃的土地,漠北的风雪埋葬了成群的牛羊,他们也一点点逼近中原国。他们发动的每一次战争都极其凶悍,绝不给自己和对手留一条后路,站在每个人的角度,“我”都无路可退。聂青依旧让我带兵迎击犬戎。
我问陈小飞有没有可以一举击溃犬戎的办法,陈小飞却摇摇头,说:“两国之间大小数十次战役,虽各有胜负,但犬戎却步步紧逼。”他还说:“倘若聂老将军在世,还可镇住一时,如今聂青作为主将,却是这般光景,恐军心不稳,疲于应付啊。”英勇无比、身负族恨家仇的陈小飞在面对犬戎大军时,都是这种心理,更何况普通的将士呀。不,我们不是刚经历了一场近乎完美的胜利么?大部分的将士不是已经将希望给予了我么?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一定要抓住这次胜利的机会再创一个奇迹。
我问陈小飞,如果战争胜利了,他最想做的第一件事情是什么?他脱口而出:“回家!”我原以为他会说是加官进爵、赐金放银,不想最迫切、最纯粹的希望却是“回家”。我没有家,阿婆在的地方就是家。是呀,如果阿婆没有随我出征,此时此刻,我最希望的必定也是回到阿婆的身边。说完这话,陈小飞沉默了,草原上的一切也似乎停止了生生不息的生命沉默了,我突然意识到陈小飞已经没有家很多年了。
犬戎的战书,约定在五日后。欧阳震问我有何应敌之策,同为副将,且他并非此次带兵之将,我拒绝向他透露任何信息。之后看来,这次严守机密是无比明智之举,欧阳震早与狼族勾结,背叛了中原国。
此后第一日,我们将所有的长矛、箭刃打磨得锋利无比;第二日,给所有的战马换上新的更适合在砂石里行走的马蹄;第三日,分别下达各个作战队任务,每个队只知道自己的任务,绝不容许私下打听。第四日,我集合所有的将士,首次以我的命令沙场点兵。我没有讲那些所谓的豪言壮志,只是问你们想回家么?将士们惊诧的看着我,无数次的沙场点兵,从未有主将以这样的开场白进行。我再次大声的问到:“离乡数年,你们想回家么?想在有生之年承欢膝下、骨肉团圆么?”这是无数将士埋在心底最深处的梦想,也可能是终生都无法实现的梦想,从离开的那一刻,他们就没有想着还能活着回去。他们深深的埋下头,憋住眼眶里的热泪。我走上前,拔出腰间的匕首,划向手心,鲜血流在桌上的酒碗里。我端起酒碗,望向将士,说:“我凌霄今日与尔等歃血为誓,若此战得胜,凡30及以上者皆可荣归故里!”片刻,沙场响起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这场战役,对于中原国和犬戎都极其重要,既要保证胜利又不能投入全部的主力;既是对对手的试探,又是对自身的一次验证。密探说,犬戎主将已将我列入头号对手,彻夜研究我的战法。当然他们是研究不出什么了,天地万物,道法自然,既可以不变应万变亦可以变应万变。唯一的不变是将所有来犯者逐出国门,护百姓安居乐业。那日的阳光极其明媚,天空蓝的耀眼,让人忍不住想静静地躺在草原上,去忘却所有的悲与恨。
两军对峙,虽还未交战,却早已是剑拔弩张。第一局,由陈小飞迎战。陈小飞脚跨战马飞奔而去,他一看犬戎来将,大叫着杀了过去,原来那人正是当年率部灭他全族之人。陈小飞将一生的仇恨、怒火都浇筑在那一柄长矛里,不断刺向敌人的要害。那人只有招架之势,毫无还手之力,不断露出破绽,陈小飞找准时机,一个横扫,砍下了敌人的头颅。陈小飞等这一刻,足足等了十年,十年来的每一天他都是在仇恨和屈辱中醒来,而今大仇得报,他终于可以告慰家人的在天之灵了。第二局却是出师不利,我军迎战士兵被敌方斩杀。
一胜一败,我军将士所有的目光都看向我。我骑着长风缓缓出列,长风走的冷静而沉着,这些日子的相伴,长风和我早已心意相通。我没有料到,敌方来将却是骑着一头大象向我走来的。狼族善驯异兽,必是狼族为其驯化。那大象长着两颗长而锋利的巨牙,身形庞大,它每走一步,震得尘土飞扬,坐在上面的人藐视的看向我。不得不承认,在他眼里,我就像一个嗷嗷学语的婴孩。将士们屏住呼吸,担心的看向我。
我勒住长风,定了定神,仔细搜索对方的破绽。就在这时,那人左肩上突然飞起一只金雕,直愣愣的向我飞来。那金雕以人眼为食物,弯起一双利爪气势汹汹向我的眼睛抓来。我举起乾坤剑,将剑柄的红宝石对向太阳,阳光反射在红宝石上,刺向金雕的双眼,金雕双眼一阵迷糊,扑棱着翅膀去捂住双眼,我瞬间拔出乾坤剑砍下金雕的脑袋。那人突然骑着大象向我杀来,大象庞大的身躯震得大地一阵阵的颤抖,我没有任何犹豫,骑着长风飞奔迎战。离大象五米开外,我示意长风尽力一跃,就在长风跃到最高处时,我再一跃而起,扑向像头。大象嗷嗷叫着用象牙来刺我,他们一定以为我会躲避象牙,我却扑向象牙并死死抓住了象牙。就在抓住象牙的那一刻,我的乾坤剑砍向象鼻。象鼻是大象身上最灵活的部位,也一定是最柔软的部位。鲜血从像头上汩汩流出,大象痛的左右乱晃,敌人从象背上滚下来。失去大象庇护的对手不再是对手,十几个回合后,被我砍下头颅。
这场战役赢得很顺利。受伤的大象倒在血泊中,我方将士趁机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回家的希望变成了疆场上厮杀的勇气,这勇气化作道道剑刃刺进敌人的胸膛。我让陈小飞训练的弓箭手发射弩箭,刺穿了敌方的战鼓,战场上仅有我方战鼓振奋人心的敲打着,敌人在茫然中四处逃窜。傍晚时分,交战结束,鲜血浸红了砂石,散发出阵阵血腥味,引得一只只野狼在远处嚎叫。我第一次觉得这血腥味也是极好的味道。
我被簇拥着返回营地,一路上都是“凌将军、凌将军……”的欢呼声。我知道,他们心里真正信任了我、接受了我。返回营地后,我让副官整理出30岁及以上将士的姓名,并为每个人准备了通行符、银两和干粮。我亲自将他们送上返回中原国的驿道,他们都是堂堂七尺男儿,却跪在地上向我深深拜别。他们知道,我是冒着杀头的死罪让他们回归故里。我也向他们深深一拜,感谢他们多年来为中原国做出的牺牲。他们有很多人留了下来,说父母已不在人世,尚未娶妻生儿,所以没有后顾之忧。他们淡然笑笑,也许是更想陪我走过最艰难的征战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