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初捷
此后的二十天,我没有去见聂青,也不想再见到他那副醉生梦死的模样。将士们五十人一队、一百人一伍,日夜操练。工匠们不停的锻造出新的箭和矛,我们制出新的模具,让箭锋更尖利,可以更流利的插入敌人的心脏。
陈小飞又恢复了往日的沉默,每个有空闲的夜晚,他都会来到我的营房,和我将老虎的骨头打磨成一颗颗大小均匀的虎骨珠。传言虎骨有驱邪避害的功效,我们要将虎骨珠串成项链给阿婆戴上。每当这时,阿婆都慈祥的看看他再看看我,她用虎皮给我和陈小飞一人缝制了一件皮袄。阿婆总是给我穿上粗布黑衣,时时给我抹上一层掺了猪油的泥灰。我们总是沉默的,我是一个没有太多过去的人,陈小飞是一个有着太多过去的人,而历经了沧桑的阿婆似乎早已看透了人世的一切。当年,阿婆新婚的丈夫离别妻子,奔赴战场,却永远的抛下了此生共白头的誓言,阿婆再也没有等到他的丈夫。
陈小飞说,我急需一场胜利,他是看到了我的英勇无畏、杀伐果断,但是将士们还没有看到,不能带领他们取得胜利的将军和将他们呈献给敌军分食没有什么区别。两国交战,胜之不武为上上策,我们已经没有了上上策,只有以最小的牺牲换来最大的胜利的上策。
狼谷关是北击犬戎的必经之路,只有攻克狼谷关,大军才能顺利前行。狼族多年来盘亘于野狼谷,并以驯化野狼为战争利器。他们将战俘、奴隶任由饥肠辘辘的野狼啃食,狼群嗜血成性、残暴不堪,屡次大败我先行军。
我让士兵用纱布晒出最细的沙,将松枝裹上一层又一层的松油。陈小飞屡次想探听我的作战方案,但终究还是忍住了。我知道,他已经完全信任了我,将他的生命、他部下的生命交付与我。他每天一遍遍的查验长矛是否已是最锋利、黄沙是否已是最细腻、每一根松树枝是否都裹满了松油。他是一名好的部下、也绝对是一名称职的副将。
除了长风,我们并没有带上其它战马。
野狼谷,两军对垒。一头头饥肠辘辘的野狼被敌军关在铁笼子里躁动不已,一只只狼爪迫不及待的扑打着笼门的铁柱,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露出贪婪的凶光,一张张血盆大嘴不断咆哮着流出哈喇子……。一旦笼门打开,这群狼将势如破竹般划穿我军的咽喉。
然而我并未下达进攻的指令,我在等。太阳的光芒毫无遮拦的照在大地上,军旗的旗翼随风指向敌军。敌军终于按耐不住拉开了笼门,一头头野狼争相冲出牢笼,像离弦的箭一般冲向我军。就在野狼跳出的那一瞬间,我军将提前掩藏在地面的松枝点燃。包裹着松油的松枝立即燃起熊熊大火,在我军与野狼之间形成长长的隔离带。嗜血是野狼的天性,惧怕烈火也是野狼的天性,领头的那几头野狼,刹不住的跌进熊熊大火,哀嚎着化为灰烬。
我命一队军士敲响羊皮大鼓,一队军士撤去铜镜的幕布。霎时,锣鼓震天,铜镜将太阳与火焰的烈光反射到余下的狼群上。那狼群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纷纷止住脚步,掉头逃窜。狼族的军士驾着战马上前驱赶狼群,然而战马却惧怕狼群,一步也不肯上前。
我令一队军士将包裹着细沙的沙袋掷向敌军,陈小飞和几名神箭手将沙袋射散开来,西南风卷起一阵阵的细沙滚向敌军。眼里揉不得沙子,落荒的狼群惊起敌军马群,保护眼睛的敌军控制不住战马,纷纷跌下马来……
我的战机来了。冲锋号吹响,我骑着长风冲入敌营,将敌军主将一头斩下。将士们士气高扬,多年来的耻辱与仇恨在这一刻爆发,长矛的利刃刺破敌人的铠甲,弓箭贯穿敌人的胸膛,鲜血填满了沟壑,敌军的惨叫、狼的哀嚎、战马的嘶鸣在山谷中回荡……。这一战,敌军死伤十之七八,再没有能力盘亘野狼谷。
即使是训练有素的敌军战马面对逃窜的野狼也会乱阵,更何况我军从未与野狼对阵过的战马?将士们终于理解我只带长风的原因。这是我真正意义上的首捷,陈小飞特别自豪,仿佛他才是这场战役的指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