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名为【蚀食】的天赋
暗无天日的监牢里，只有水声滴答作响。
一切都静得出奇，就像待在这里的囚犯们那样，本身存在的意义随着时间渐渐消逝。
而生命，也在这种静谧中被悄然磨平。
多雷斯靠在冰冷的石壁上，双眼无神地注视着天花板。
仅仅只是过了一夜，他的须发便已变得斑白，仿佛一步跨越了数十年的时光，进入了人生的暮年。
他曾永远硬朗的腰此时已经佝偻下来。
没有人知道，在昨晚，他的精神遭受到了怎样的摧残。
这是一个失败者的落幕，也是一枚弃子的终局。
多雷斯落寞地低下头去，想要逃避这一切，可就在这时，两对靴子突兀地闯入了他的视野里，他向上看去，在连接着靴子的笔直长腿的上方，两张熟悉的人脸倒映进了他的心底。
一人微笑，一人轻蔑。
这是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三张脸的其中之二，而还有一张，想必现在已经躺到了病床上。
多雷斯对自己做过的事心知肚明，他不想逃避，但也正因如此，他无力拒绝。
他冲二人露出了一个惨淡的笑容，似乎已经料到了他们为什么会到这里来。
两人在他面前站定。
“客套话我就不说了，没什么意义。多雷斯，要不要和我做个交易？”
隔着沉重的牢房门，洛维开门见山道。
在他身旁，伦奇就像是个木偶一样，面无表情地盯着多雷斯的脸。
无形的压力被牧师从身上释放而出，压向了牢房中的囚徒。
“……这取决于……你会向我允诺什么。”
强忍着精神上的不适，多雷斯没有拒绝，但也不会轻易答应。
他是个商人，一切都以争取最大的利益为目的。
如果洛维今天不能给出他感兴趣的价码，那么即使所有人最后都要给他一起陪葬，他也不会妥协分毫。
多雷斯没有想从这里出去的念头，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活，而作为替代品，他有一个必须得到实现的愿望。
“我会让安罗娜活下来，但你和乔戈薇，注定得不到任何宽容。”
洛维深知他想要的是什么，在合理的范围内，这可以被实现。
安罗娜是个蠢人，被保护得很好的蠢人，所以，她没有被卷进叛乱的浪潮中，而是彻底沦为了牺牲品，在伦奇找到她时，她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若不是有伦奇的灵力保命，她现在早已死去。
留她一命，是洛维给出的价码，同时也是底线。
“……”
多雷斯沉默半晌，而后，轻轻地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他心里就像是有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下，深深地叹了口气，他从地上撑起身来，缓步走到了牢房门前。
“想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不多，但也不少，如果这对你们杀死那个万恶的混蛋有益，那再好不过。”
“感谢你的配合。”
牢房门外，洛维嘴角微微上扬。
***
“金斯利·克廷佐夫，这是那个人的名字，或许是假名，但在这里，他始终让我这样称呼他。
“他并没有被真正杀死，维萨克所击杀的，充其量只能算他的一个分身，而非本体。
“金斯利掌握着一个名为【蚀食】的恐怖天赋，通过吃掉死人尸体的特定部分，他可以将他们生前的所有能力、记忆都保存在体内，并随意地变换成他们，保存的上限不超过五个，在使用一具‘身体’时，其余的‘身体’都会沉睡在他体内。
“但这还不是他能力的全部，【蚀食】最恐怖之处不在于无法预测，而在于——在完全吃下一具尸体后，他可以完全继承掉那个人的一切，例如姓名、生平甚至是周围人对死者保留的印象，没有人会发现死者事实上已经换了人，他所做的一切都会被人们合理化，只要他愿意，他可以把自己的一辈子都拿来代替死者活下去，而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只是舍弃掉体内多余的‘身体’而已。
“也许就在不知不觉中，你们身边的人已经被他替换了。
“只是你们无法察觉。”
多雷斯将一切关于“巫咒大君”，也就是“金斯利·克廷佐夫”的信息和盘托出。
只有真正直面过那个人，才会知道他到底有多么恐怖。
如果可以，多雷斯甚至一辈子都不想再提起他。
“……”
听完多雷斯的讲述，洛维不由陷入了沉思。
该怎么办？
在多雷斯口中，金斯利的能力可以说是毫无短板，而且操作上限高得吓人，只要他想，他完全可以瞒过所有人远走高飞，然后从此再也不出现在卡梅克领，他们拿他毫无办法。
但这不可能，因为从先前有过的短暂交流中可以看出，金斯利是一个狂放自大的人，这种人，不可能会在胜券几乎已经在握的情况下狼狈逃离。
就像杀人凶手最后总会回到凶案现场一样，金斯利——也必然想要亲眼见证维萨克的殒落。
所以，他很可能早已潜入到了府邸中。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洛维该怎么找到他，并揭穿他。
“光幕……”
他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嘴里轻声自语。
是的，光幕，到目前为止，他只用光幕接触过那些身处正方或是中立的对象，还从来没有机会遇到反派势力，而按照光幕会对所有“可能对这个世界产生重要影响的人物”产生反应的逻辑来看，金斯利很有可能也处在这个范围内。
毕竟，“巫咒大君”——这个名号不可能是龙套所拥有的。
洛维心中再次有了主意。
他坚信，这个世界上不会存在着如此万能的天赋，凡是真实存在的事物，都必与其缺陷相对应。
【蚀食】表面上越是强大，其背后隐藏的缺陷可能就越加致命。
缺陷可以被掩盖，但绝不会消失，而透过光幕，【蚀食】的秘密将会变得一览无余。
只要能够抓住金斯利身上那个致命的缺陷，那他和伦奇不是没有赢的可能。
洛维把目光投向了下来时的楼梯上。
外面的光照下来，将石阶映得耀白，影子流淌在地面，于一地白色中显得分外突兀。
有光就会有影，而有影，就意味着事物本身能够遮挡光。
洛维在思考，该如何让那片影子暴露在阳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