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董虢入长安(求追读)
翌日,临近卯正时分,长安城以西。
天光未明,然咸阳古渡码头上,已是火把林立,人影绰绰,喧嚣尘上。
昏暗的渭水河面之上,商船如龙,正有序等待靠岸,装卸货物。
不多时,一艘两层商船缓缓停靠在码头上。
登时,上百脚夫涌了过去,急不可待。
现下长安一觚米已要千钱,而这些脚夫一日佣资不过百钱。
他们早已买不起粮谷。
然世道如此,他们亦只得咬牙硬捱。
每日只求能多卖些气力,为家中妻儿父母,挣回一口活命的吃食。
“去去去,惊扰了贵人,有尔等好果子吃!”船上有人持棍棒挥舞喝叱。
一听船上有贵人,众脚夫立即退到一旁,昂着头观望。
不多时,船上放下跳板。
六名腰间挎着环首刀或八面汉剑的魁梧壮汉牵着六匹健马走下。
待人马俱下了船,众人这才见得那贵人。
其人一身直裾白袍,一尘不染,腰系鞶囊书刀与仪剑,儒雅端方,一副贵不可言之相。
但面容却稍显稚嫩,似年岁未及弱冠。
见是一少年,众脚夫纷纷暗猜,这又是哪家公子。
董虢踩着跳板,缓缓走了下来。
来到马边,径直翻身上马,领着董大六人直奔长安城方向而去。
出了码头,来到官道上,董虢一行人勒马缓行。
“公子,等上一日,待破甲营弟兄们离长安近些,再入城可好?马背上,董六双唇毫无血色可言,时不时还咳上几声,气息虚浮。
董虢知道董六在担心什么,遂笑道:“兵在精,不在多,将在谋,不在勇。我等此次入长安,非是要强行救人。人多无益,便让营中弟兄们多休养几日,届时再来长安,也不迟。”
说罢,董虢扭头远眺远处晨曦微光笼罩下,那古朴威严的长安城池,嘴角微扬起,道:“何况如今这长安城中,我等不乏盟友。”
“公子,此话何意?”一向聪慧的董六这次没听懂。
而董大这几个莽汉,就更是听得抓耳挠腮了。
“唉,每次听公子讲话,都觉得俺辣么大个脑袋,里边全是水,还是粪水。”董大挠着脑袋,瓮声瓮气道。
“哈哈哈……”这话惹得旁边几人捧腹大笑。
董虢亦不由一乐,却没开口解释。
这里边涉及到政治层面的弯弯绕绕,说出来董六或许能听懂,但没有意义。
而且有些东西,他无法向外人解释自己是如何知道的。
所以,不如不说。
还能顺带装上一波,凹一下那深不可测的人设。
其实也简单,三个字便能说个通透。
那便是‘法理性’。
先前关东联军的出现,十八路诸侯联合讨董,其根本原因,就是因为他大父的存在,给予维持了十八路诸侯独立领兵的法理性。
如今,他大父已死,朝堂回到士人手中。
如此,这些诸侯独立领兵的法理性亦将不复存在。
显然,想让这些诸侯放弃如今已到手的地盘和兵权,去支持一个可能会削弱他们的权力利益的中央政权,那是绝不可能的。
这就是汉末历史上,为何袁绍、袁术等十八路诸侯,眼睁睁看着李傕、郭汜和樊稠合兵攻破长安,没有一个人挥军西进,与长安的王允东西夹击李傕、郭汜军的底层逻辑所在。
什么汉室安危,天下兴亡,在这些野心勃勃的诸侯眼中,皆无关紧要。
只有朝廷继续在西凉逆贼手中,他们独立的法理性才会继续存在。
这些人,皆是董虢在长安城中天然的盟友。
如今关东众多诸侯中,那后来的魏武帝曹操这个阶段是如何想的,是尚未为那至高无上的权利腐蚀,生了异志,还是仍是那个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忠于汉室的热血男儿,董虢说不准。
但有两个人,如果他能找上门去,这两人定会将他视为座上宾。
这两人便是当今天下第一诸侯的袁术。
还有那闭锁蜀道,已成割据之势的汉室宗亲,益州牧,刘焉。
刘焉此人,早在灵帝在位时,其便已是缕缕有僭越之举,其心已昭然若揭。
袁术当下称帝之心虽未为人所知,但董虢却知道他为何与袁绍翻脸。
这兄弟二人内讧,便是因为袁绍想立幽州牧刘虞为帝,而袁术则想取汉室而代之。
此次入长安,董虢第一个要找的,便是刘焉留于长安城中的长子刘范,次子刘诞。
此二人必是刘焉留于长安观望朝中动向形势之耳目。
前世董虢读汉史时,每每读到李傕郭汜破长安那晚,那场诡异的‘叟兵叛乱’,董虢便会下意识觉得,这场叛乱与刘焉肯定有关系。
这群蜀兵早不叛,晚不乱,偏偏在关键时刻叛乱。
若说其中没人作祟,打死董虢都不信。
说不得这长安城破,是背后多方势力通力所为。
因此,此次入长安,董虢并不打算强行救人。
即便他想,亦无能为力。
这长安乃是帝都,是王允等人的基本盘。
何况当下他人手有限,即便成功从牢狱中救出人来,亦难以逃出长安。
最稳妥的方法便是,拖。
那皇甫嵩抓了他阿母他们,不立即按照汉帝旨意诛杀,反而长途跋涉押回长安,便是打着让他自投罗网的主意。
皇甫嵩的目标是他。
因此,他只要耐心与皇甫嵩和王允等人周旋,拖到贾诩那个老六出手,李傕与郭汜挥军东进,届时王允他们便自顾不暇了。
在这场即将登上历史舞台的‘文和乱汉’这出大戏中,他只需推波助澜,顺势而为即可。
他可不想抢了贾诩的风头,顶多就是帮帮忙。
届时,长安城乱了起来,他便可趁机救人,而后事了拂衣去。
心中盘算着,不知不觉便来到城门前。
虽是大早,但城门前已聚集众多百姓,正等着城门开启入城。
这些百姓,有的推着独轮车,拽着驴马,其上挂载着时蔬或山中野物,欲入城售卖。
有的则是挎着包袱,拖家带口,风尘仆仆,发间为露水打湿,显然是赶了一夜路。
城中,晨鼓如雷,响个不停。
少顷,鼓尽,城门吱呀吱呀缓缓开启。
董虢轻踹马腹,领着董六等人走向城门。
所过之处,百姓皆避让,视董虢一行人若虎狼。
他却不知,人群中已有一双眼睛已盯上了他。
来到城门下,一甲士拦路。
其先是抱拳做了个揖,后直起身来,微躬着腰,满脸谄媚笑道:“请公子出示籍书。”
话落,甲士似生怕董虢发怒,忙又解释道:“公子见谅,平日本不用籍书,想来近日城中生了何事,公子亦有耳闻,朝廷下了严令,命我等严查入城之人,免得有宵小之徒混入城中,扰了城中秩序,我等职责所在,还望公子海涵。”
“无妨。”董虢冷脸道,伸手入怀,取出籍文递了过去。
“郿县,法正……”甲士粗略扫了眼,便双手托举籍文送还。
出了门洞,董虢驻马不前,打量着这座千年后已毁于战火的古都。
街上道路宽阔,因是大早缘故,行人寥寥。
街道两侧,商铺帘招高挂,门面上还挂着红绸,似在为某事而庆。
见状,董虢面露苦笑。
时下不年不节的,能让百姓张灯结彩庆祝的,还能是为了什么。
他这大父,不得人心至此,亦是史上罕见。
不过想想也属正常,就他大父做的那些事,他想想都觉得不寒而栗。
实在太狠了。
“这位公子,烦请留步,还认得在下否?”
正当董虢要领着董六等人去寻个客馆落脚时,身后忽传来一道人声。
听得询问声,董虢心中咯噔就是一下。
董大等人脸色齐变,迅速将手按在腰间刀剑柄上,眸间满是凶戾之色。
不是吧。
刚进城就碰见熟人,这也太背了吧。
等等。
忽地,董虢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似想到了什么,猛地转身。
只见郭嘉领着他那僮仆,正满脸戏谑地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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