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谈成
汪曾祺说：“生活，是很好玩的。”
他还爱吃，爱喝酒，至于写作，则是六十岁之后的事。
谈起写作，汪曾祺道：“人世间有许多事，想一想，觉得很有意思。有时一个人坐着，想一想，觉得很有意思，会扑哧笑出声来。把这样的事记下来或说出来，便挺幽默。富于幽默感的人大都存有善意，常在微笑中。”
顾北最初是想买个电脑，过上有钱有网的躺平生活，才选择写作，或者说抄书。
另外，也可以打发一下无聊的时间。至于能否成为作家，甚至名作家，他其实没什么想法。平生一片心，不因人热，文章千古事，聊以自娱，如此而已。
当然，这听起来很矫情。
但他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志向的人。用经济学家的说法，就是小农意识，自由散漫，目光短浅，小富即安。
于是，他写了《边城》，钱不够，又写了《城南旧事》，买电脑的钱有了，还不足以躺平，又写了《甲方乙方》……
不过，最终电脑还是珞可送的。
其实吧，穿越者，即便不努力，傍上个有钱的女朋友，也是能实现自己的愿望的。
写《第一次的亲密接触》完全是顺势而为。
想站在风口上，领略一下猪都能飞的感觉。
只是，他似乎错估了形势。
对于普通读者来说，《第一次的亲密接触》文字的表达方式，有点超前了。
网上虽然火了，但此时的网民基数并不大。
这也就意味着，书很难卖出成绩。
曹峰华开出千字三十，其实已是高价。
不过路长远却觉得对方在“羞辱”顾北，所以提出了另一个极端，自费出书。
显然，这都非两人的底线，不过是在相互博弈罢了。
作为第一本网络小说，《丁卉》无疑是要担一定的风险的。
顾北估计，即便双方能够谈成，版税的比率也不会太高。
顾北不是没想过，说出自己的前两本书。
《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的质量是不错，但与《边城》相比，还是不在一个层次。
若是提了，说不得反倒会影响前两本书的销量。
既然路长远与曹峰华谈，顾北也就不多话，安安静静地坐着。
脑子里，却在考虑考虑自费出书的可能性。
自费出书，对于新作者而言，多数是因为出版社觉得“新作者”的书没有市场前景，被拒绝后的无奈之举。
J.K.罗琳当年出版《哈利波特》，就遭到了12家出版社的拒绝。
奠定莫泊桑在文学史上地位的《羊脂球》，最开始也是无人问津，不得不自费印了400本。
还有高斯的《算术研究》……
这也证明，出版社的编辑，眼光并不怎么好。
对于成名作家而言，则是为了收获更多的利润。
当然也有例外，鲁迅为了出版《呐喊》，曾将200元出版费和稿子一同交给了出版方，目的却是为了印刷的质量能好一点。
相比而言，自费出书，不仅书的纸张可以自己做主，封面设计和书中的内容，也可以完全按照自己的意思。
若是交给报社，经过编辑之手——
当年王小波的《黄金时代》能改成《王二风流史》，《第一次的亲密接触》会改成什么样子，顾北不敢想象。
还会不会是曾经的经典？
在《获得》，珞建军看在珞可面上，还会给他一些自由，但在《丁卉》，怕是没那么多自主权。
自费出书最难的，就是卖书。
王小波兜售《王二风流史》时，是背着书包，见人就拿出一本来：“看看，我写的。”
顾北想象那个场景，觉得还挺好玩的。
自己是不是也可以效仿一番？
当然，王小波并不觉得这是一件美好的回忆，反倒感觉凄惶与辛酸。
可见，想象与现实是存在差距的。
自费出书有这么多的好处，且等《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火了后，卖书也不用愁。
下一本还写网络小说的话，干脆就选择自费好了。
路长远与曹峰华两人锱铢必较地讨论着价格问题，顾北则神游天外，胡思乱想着，一句话也没听。
顾北是相信路长远能力的，二舅吃过的盐比他吃过的饭都多，经验丰富得很，他就没必要劳心劳力。
沈腾说：干幕后，最怕笨又勤快的人。
顾北笨，还好，他不勤快。
不知过了多久，顾北被路长远推了一下，他才收回了天马行空的思绪。
“走吧。”
“哦——”顾北机械地站起，跟着路长远出了《丁卉》大楼。
刚到门口，小凡追了出来，手上拿了一本本子和一只笔，有些局促地递给顾北，呐呐道：
“大虾，能不能帮我签个名？”
“你，看过我的书？”顾北接过本子，问了句。
小凡摇头，又忙道：“立刻就去看，能收到那么多的留言，一定很好。”
这，还是个预备书迷。
“坚持写，你也能收到很多留言的。”顾北客套。
“嗯嗯，我一定好好写，您就是我的目标。”小凡却当了真。
顾北翻开本子的扉页，写下：学得济世才，笑傲江湖去，又签上自己的名字：周树，还给小凡。
小凡看了，默念两句，很是喜欢，向顾北鞠躬道谢后才离开。
路长远问：“大虾是什么？”
“网络用语，高手的意思。与之相对的，是菜鸟。”
上车后，顾北道：“定了吗？”
“你刚才没听到？”
“走神了。”
“……”
路长远想扇人，他之所以没报出主编的名字，不就是想让事情变得曲折点，好让顾北多点历练，长点经验？
顾北倒好，甩手给他，就不管不顾了。
“8%，还不用改稿。”车子上了街道，路长远才道。
“哎，我以为能有15%”顾北有些遗憾。
“……”
路长远不想说话了，甚至不想再看到顾北，于是找了个地方，停下车。
“我还有事，准备回文化馆。”
“哦，我看完珞可的演出再回。”
“下车吧。”
“不帮我找个酒店？”
“没空。”
路长远硬邦邦地回着顾北的话，坚决要与他分开。
“哦，二舅回去帮我向熊馆长请个假，就说我在外面为新书采风，下个星期回去。”
“……”
顾北下车后，二舅毫无留恋地走了。
突然，顾北想到二舅有一沓支票本，他这么有钱么？是不是可以向他借点，买个车？
这年头，车可比房子贵多了。
顾北没来过沅水，不知身在何处，离电视台有多远，于是站在路边等着，准备拦一辆出租车。
正这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那个，珞可的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