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先天下之忧而忧
周巡年满脸兴奋,抓着沈立筠的肩膀,激动的说道:“玄竹兄,我想到啦,我想到啦!”
“伯贤兄,你想到什么了?”沈立筠不动声色的将周巡年的手扒拉下去。
周巡年也不甚在意,说道:“听完玄竹兄的一番话,我思考良久,如梦初醒啊!”
“正所谓:不务治民事而务治民心,与其说是治理天下,倒不如说是治理民心。”
“天可怜见,前朝多少恨,皆出自百姓民不聊生,揭竿而起,最终使得天下大乱!其根本的关键之处,便在于失了民心!”
“什么是民心?”周巡年兴奋的蹲在地上,从地上抠了一捧土下来,送到沈立筠面前,笑道:“土地,便是民心!粮食,便是民心!”
“吃饱穿暖便是百姓的愿望,只要满足了百姓们的愿望,解决了百姓的衣食问题,何来不民心归附?何来不天下大同!”
“玄竹兄!”周巡年一声动情大呼,紧紧握住沈立筠的手,声音颤抖的说道:“大梦初醒啊玄竹兄!这便是玄竹兄不顾一切,也要支持百姓们垦荒的本意吗?”
沈立筠被他说的也是目光一动,这是什么?
知己啊!
“伯贤兄一番见地之独到,实令在下佩服不已,伯贤兄所想,正是在下所念。”
周巡年连连点头,眸中透着异彩:“好,好,好,玄竹兄所见,正是家师之所见。”
“家师以为,六经治学,用以修身,身正方才德清,德清方为道之所起。以我之德,正天下之德;以我之道,渡天下之道……”
听周巡年一顿之乎者也的输出思想,沈立筠一时没反应过来,抬手轻声问道:“伯贤兄可是想说……以德治国?”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周巡年正眉飞色舞的说着,一听沈立筠此话,眸中忽地清澈无比,他猛地一把抓住沈立筠的肩膀,面露痴相,癫狂着大呼:“玄……玄竹兄,你……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看着周巡年一副快吃了自己的模样,沈立筠却是淡定得很,口中慢慢说着。
范仲淹先生的这三句话,可谓是精辟的概括了他的思想。而眼前的周巡年乃是戚同文的学生,大名鼎鼎的范仲淹也是戚同文的学生,二人学说师出同源。
可以说,戚同文的思想,他整个学说的思想,都可以概括为这短短的三句话。
因而周巡年痴狂成这副模样倒也不足为奇,沈立筠很是淡定。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先天下之忧而忧……”
“啪!”
周巡年口中一直喃喃重复着这三句话,忽然,他脸色剧变,猛地一拍双手,发出一声巨响,给旁边耳朵不好使的老汉都吓了一激灵。
“好!好!好!吾等之所向,皆由此而生!玄竹兄,学海无涯,我跟随戚先生十数年,自诩已经摸到了些许门道,但如今一看,你才担得上吾师的学生!玄竹兄,我周巡年,心服口服!”
说着,周巡年一改癫狂的神色,松开抓着沈立筠肩膀的双手,后退三步,整了整衣服,庄重的朝着沈立筠深深的鞠了一躬。
“玄竹兄,我为我之前对你的轻视而羞愧。”
沈立筠赶忙扶住周巡年的胳膊,将他缓缓托起,笑道:“伯贤兄这就见外了,你我同我学子,何来孰高孰低之分?你我自当勉励。”
周巡年也是眸中一亮,讪笑一声,说道:“玄竹兄说得在理,偏此一番话,我与玄竹兄在境界上又是差了几分,唉,可叹……”
看着面前这个在学问上无比耿直的青年,沈立筠也是汗颜得很,不敢再开口了,生怕再说两句,周巡年又要扯出一大堆感悟,自己这一路上也就别闲着了。
沈令月的眸子亮晶晶的,一对桃花眼都弯成了月牙儿,自己只钻研于经商之道,只是浅浅的听懂了沈立筠所言。
但即便如此,不知为何,看到沈立筠如此受推崇,自己也开心得很,比吃了蜜还甜。
面前的汉子和老汉却是大眼儿瞪小眼看着沈立筠二人,只听他俩一顿之乎者也,这道那道的,哪里知道二人说得是什么?
周巡年兴奋劲儿稍稍缓了些,这才注意到他们,问道:“玄竹兄,这两位是?”
“哦。”,沈立筠介绍道:“这位是……”
话到此处,沈立筠才意识到自己还不知这位汉子的名字呢。
汉子倒也机灵,连忙应道:“俺叫孙渊学,这是俺爹,呵呵。”
孙渊学……
沈立筠一阵汗颜,他左看右看,硬是没看出眼前这个粗犷的汉子身上,有哪里跟这三个字沾边儿的。
周巡年拱手道:“原来是渊学兄和孙伯伯,失敬失敬。”
“嗨!有啥失不失敬的,这位小兄弟也是去睢阳书院的学子吧?”汉子大喇喇的笑着。
周巡年看了看汉子的模样,朝沈立筠笑着说道:“玄竹兄,渊学兄和孙伯伯也是来帮你家垦地的吧?难得这么冷的天,真是辛苦了。”
汉子一听这话,脑袋上冒起一连串问号,摸头说着:“啥?帮这位公子垦地?俺啥时候帮这位公子垦地了?”
沈立筠也是一惊,赶忙说道:“何来帮我家垦地?孙兄与孙伯这是在为自己垦地呢,等到垦完地,这块地就是他们的了。”
周巡年听完,沉思片刻,竟是拍起了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我知道了!玄竹兄,这便是你所说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吗?好一个先天下之忧而忧!为了能让百姓有块地种粮食,竟是不惜将自己家的地拿出来分给百姓,啧!这份心……请再受在下一拜!”
说着,周巡年对着沈立筠又是一拜。
沈立筠都快听懵了,赶忙拉起周巡年,低声问道:“伯贤兄,谁跟你说这些地都是我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