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灶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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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天行健

城墙之上,见到陈修将一个伥鬼射杀,田承弼皱眉:“果然有妖魔鱼目混珠。”

县学教谕站在田承弼旁边,他是一个举人出身,九品官身,主一县教育之事。

但见他双目生出一丝丝浩然正气,竟然在望气。

原来县学中也有“藏书阁”,亦有儒家先贤画像,多少年来,培育莘莘学子,积累道德之气,他按照城隍所言仪轨祭祀“文道”与先辈圣贤交感,亦得了传承。

只是县学,理论上最多可以教导“秀才”读书,因此输出的传承,并不高深。

只有一门《浩然养气诀》,一门《望气术》,对应的乃是九品浩然儒生。

此时他施展的正是望气术。

“父母官,我以望气术观之,发现灾民中有不少头顶腾出黑气者,似乎不祥。”

在一旁的城隍庙祝,也在施展望气术,但他的望气术,是城隍给开了阴阳眼,和儒家望气术并不相通,属于阴阳先生一脉。

他道:“那些冒黑气的是尸鬼之流。有头顶腾出猩气的,是身恶业有人命官司在身的,只怕已经吃过人了。”

“只有头上顶着纤弱细廋灰白之气的,才是普通难民。”

田承弼皱眉:“那妖呢?妖鬼之难,最主要还是妖,这里面没有发现妖么?”

庙祝解释道:“就目前观下,并无发现妖气。”

“县伯曾与我说过,妖气颜色妖异,且容易成团、成象,透露出根脚来、等见到了妖,就知道妖气是什么样子了。”

“县伯又言,这大妖轻易不会离开出生之地,就如同县伯他不会轻易离开城池一般,他们的出生之地,就是妖洞,魔窟,能对其有所增益。”

“这些尸鬼,只怕是大妖点化的奴仆,便如同县伯消耗神力,书写符诏,就可以点化六司行走一般,大妖可能亦有此手段。”

田承弼早和城隍有所交流,知道妖魔也分“品阶”,犹如人之官身品阶。

九品之妖盘踞一村之地,若能吞吃当地刚刚复苏的土地神之类的小神,更会有种种神通道法觉醒……等要晋升七品之妖魔,就需要占据一县之地,划地百里,作个“妖县令”。

这正是妖魔攻城的根本危机所在。

庙祝道:“这大妖吃人越多,便会得到人的记忆,知识,会变得更加狡猾诡诈、受到的限制便越少。”

“就像是县伯,如果信徒越多,香火越足,权柄自然越盛,到时候神力充足,也可以不依靠城池之势,外出杀妖。”

“这些妖魔既想要攻城,但没有十足把握之前,顾忌太多,所以只能坐镇老巢之中,防止其他妖魔觊觎他的出生之地,损其根基。”

“张天师当年伐山破庙,剪除天下妖魔,最重要的一桩,便是捣毁妖洞,能杀的杀,杀不死的便封印,防止其作乱。”

田承弼皱眉:“难道古时也曾发生过这种事?”

但随即便道:“若上古神话为真,天破了,女娲能补之,天横十日,大羿能射之,洪水滔天,大禹可治之,黄帝能败蚩尤八十一魔神,颛顼能定天地之三才……如今无非重行上古之事,我亦可为之!”

接着便是冷笑一声:“这些畜牲,派遣如此多的尸鬼小妖,想要混入城中,看来早就对城中百姓虎视眈眈了。”

“教谕,你现在没有看到大妖,不代表没有,他们奸诈狡猾,极有可能躲在暗处观察,或者有高明的敛藏之术。”

县学教谕吕瀚问道:“若不能将其辨别,还放百姓入城么?”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选择开城,就迟早会和他们斗上来的。”

“这些妖鬼只想要混入城中,我还想来个瓮中捉鳖!直接到外面杀了他们,还怕打草惊蛇。”

城隍庙祝连忙道:“大妖不出,这些尸鬼怪物其实不难打杀,唯小心他们舍弃皮囊,聚散无形,又或者有什么尸毒、妖毒,流散出去,便是遗患。”

“还请县君,让灾民先到城隍庙中拜过城隍,也算多一道保障。”

田承弼看了这庙祝一眼:“城隍县伯需要香火,但本官不可能强制让灾民信之,你且自行施为便是,但要本官下令,不可能。”

庙祝叹了口气道:“其实城隍六司,查察司行走、也能辨别妖魔鬼邪,还请县君尽快安排人手。”

说罢,他便离开了城墙处。

吕瀚这才对田承弼道:“城隍要香火信仰,父母官在这个时候,怎么卡他脖子?要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时,县伯越强,百姓就越得其庇护。”

田承弼反问道:“城隍和妖魔的区别在哪?将希望寄托于神佛与将希望寄托于妖魔有何异?一个残忍其血肉,奴役其皮囊,一个愚昧其精神,奴役其魂灵,在我看来,都是心怀不轨之徒。”

“如今便如之三国,我乃蜀汉,他乃东吴,共抗曹魏也。”

“你只看到我在提防他,却没看到他亦在提防我,正如他所说,一阴一阳,政通人和,方是生机,不可偏废。”

“你我当自立,当作为,陈修于飞侯处得传承,你在县学处得传承,这些传承难道是鬼神所赐,飞侯是前朝武将,浩然正气是孟子所创,这都是先贤也。”

“再一个,唯有名与器不可授予他人,若我下令人人祭祀城隍,便是将名器拱手相让,我这个县令将来如何能服众?”

“受教了!”

吕瀚肃然起敬。

体内不多的浩然正气,冲灵涤魄,背脊汗毛竖起,以往读的圣贤书,一应经义浮现脑海。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

男儿不展风云志,空负天生八尺躯。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毋须如此,不必和太多人说明知晓此事。”田承弼摇摇头,却指着正在登名的孙秀才问道:“你主县学之事,可认得他么?”

“认得,此人姓孙,二十多岁便中了秀才,文章有些气象,如今三十多岁,已然老道,我观之,若不生变故,四十岁前中举不难。

“他两行事有些章法。”田承弼道:“但不知道为何,总觉得有些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