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5章 情感挣扎:告别过往,仪式遇袭及周泽现身
几天过去了,我依旧没什么长进,和刚开始上这些糟糕课程的时候一样懵懂。米兰已经把我撵出去三次有余,警戒先生更是把每堂课都变成了“头脑风暴”专场,一个劲儿地剖析我梦境的可能寓意。可那并非真实的梦,实在无趣得很。
只有刘革在身边的时候,我才能展颜。他渐渐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在这沉闷之地,他比任何人都更懂我、关心我。我甚至开始觉得,往后只与他为伴,似乎也不赖。
我朝平日吃午饭的花园走去,瞧见他正靠在靠近门口的雕像旁。他转过身,望见我便笑了,那毫无防备的笑容,让我的心猛地一跳。他随即佯装受伤,迅速摆好姿势,单膝跪在雕像伸出的剑前。
我忍俊不禁,跑过去大喊:“小心!你会受伤的!”说着,纵身一跃,将他推开。我俩撞到墙上,他用身体护住我,让我毫发无损。我望着他棕色的眼眸,长舒一口气,他仿佛是这冷漠之地最有人情味的存在,我满心喜爱。
“起……起来。”刘革呻吟着,试图从地上撑起身子,看似受伤不轻,可眼中闪烁的狡黠光芒却出卖了他。
“你站在那士兵雕像前干什么呢?”我从他身上滚落,摇晃着他的肩膀埋怨道,“你差点就没命了!”
“你会想我吗?”他眨眨眼,慢悠悠站起身。
“会啊,想死你了。”我故意拖长音调打趣,随后打了个哈欠,他见状又笑了起来。
“怎么,这么快就厌烦我啦,天选之人?”他开玩笑道,我抬手轻捶他胳膊,他明知我讨厌这称呼。
他伸过手臂,揽着我走出花园。走着走着,那种紧张又兴奋的感觉如蝴蝶振翅,在我心底复苏,搅得我胃里一阵翻腾。
“准备好了吗?”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轻得让我一颤。我心里清楚,他指的是什么。
“我想,永远也准备不好。”我望向墙壁,稍稍侧身躲开他。刘革皱了皱眉头。
“我知道这事儿挺让人发怵的。你在担心什么呢?”他边问,边引我在高大柳树下的长椅落座。刚坐下,缤纷鲜花便将我们簇拥。我打开午餐袋,花香与食物的香气交织。
“我也说不准,就是心里不踏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准备好。”我拿起三明治,却只是愣愣盯着,本应诱人的香气此刻却让我几欲作呕。
“我相信你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准备充分。”
“或许,你对我的信心有些过头了。”
一时间,我俩都没再言语,默默吃着三明治。这种静谧倒让我觉着惬意,和刘革在一起,我总是格外安心。
“孟娜,要是你愿意,咱们现在就去办。把事儿了结了。我知道委员会早就筹备好了,”刘革漫不经心地说,“他们就等你点头,截止时间是今晚,不过你可以——”
“真的吗?”我急切追问,这几日,我一直对那个仪式心怀恐惧,紧张情绪如潮水,将所有思绪淹没。“那就去吧。”
我讶异于自己提及此事时的平静,那语气就像在说“咱们去打球吧!”或者“一起吃块蛋糕!”。大概是内心太渴望这一切快点结束,好忘掉那个人,重新开始生活。
“刘革,等我会儿,好吗?”我倏地站起身,“我得去办点事儿,然后咱们就出发。”他点头,又大口咬了下三明治。我转身,朝三十英尺外的喷泉走去。
我在喷泉边伫立片刻,凝视着如镜水面,水中倒影随着涟漪摇曳。我迟疑着伸手进口袋,掏出一张小纸条,展开,那张熟悉又揪心的画像映入眼帘。我的拇指不小心在画像的脸上蹭出个污点,赶忙移开。
这画像原本在记事本里,我悄悄还给了老阿姨凯西,还偷偷溜进她房间,把记事本放在她床上。可无论如何努力,我就是舍不得这幅画,最后还是狠心撕了下来,偷走了这位女士的“守护天使”。
但此刻,是时候了。
我的心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痛苦地扭曲。我缓缓伸出拇指,捏住画像顶端两角,轻轻向相反方向拉扯。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等回过神,画像已被撕成两半,我的心,也如同这纸一般,轻易地碎了。
此刻,放手变得愈发艰难。
“放手!”我在心底呐喊,双手却不听使唤,下意识地攥紧纸片。
“放手!”我再次催促自己,终于,一只手松开,纸片飘向湛蓝水面,漂浮片刻后,被水吞没,画像上的面容渐渐模糊、损毁。
还剩一张。
虽说这只是个小动作,可在当下,却仿佛承载着全世界的重量。我另一只手的手心满是汗水,手指慢慢松开,真没想到,这竟如此艰难。
“放手!”
纸片朝着和先前那张同样的方向飞去,很快也被水吞噬、损毁。奇怪的是,就在这一刻,我竟有种如释重负之感,浑身似被注入了新的活力,全然出乎我的意料。
带着这份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力量,我走向刘革,他八成目睹了全过程。“好了,”我语气坚定,“我准备好了。”
我终于,放手了。
没过多久,我们来到一个小房间入口,脚步缓慢却坚定地朝里走去。这房间好似位于总部中心,要下几层楼梯才能抵达,地下的氛围透着几分阴森,毕竟每走一步,都意味着我离成为全新的自己又近了一步。
我实在难以想象,一切结束后,我会变成什么样。我的性格会变回遇见那个人之前吗?除了关于他的记忆,我其他的一切都会保留吗?
刘革一路都在给我讲解仪式流程,可我却被走廊墙壁上那些诡谲的图案吸引了目光。这一路走来,除了尽头那扇巨大且装饰着相似图案的门,再无其他门户,总部这布局实在怪异,就像一座颠倒的城堡,地上仅有一层,地下却藏着诸多华美的楼层。
我们推门而入,屋内的简陋让我吃了一惊。除了几张椅子、一张桌子、几个橱柜,还有一张小床,再无他物,与普通医院病房无异,甚至更显寒酸,和这层楼的其他房间截然不同。
一位上了年纪却气场不凡的女士正在自言自语,手中还拿着个大搅拌碗,不停搅拌着某种奇异的调料。她一袭黑衣,眼眸如珠,黑色长发直垂腰际。若不知情,我定会以为自己撞见了女巫。
“孟娜,来见见咱们的草药医生玛莎。”刘革笑着向她示意,我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她转过头,盯着我的手看了会儿,便漠然转身走开。
我尴尬地赶紧收手,脸颊滚烫。刘革像是没瞧见我的窘迫,又或许在他眼中,玛莎并未冷落我。“她会妥善操办仪式的,孟娜,你大可放心。她是这方面的行家。”
他显然是想让我宽心,可这反倒让我心烦意乱。这女士瞧着就像要谋害我,不仅如此,还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出去。”玛莎冷不丁冒出一句,声音尖锐刺耳。我们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我得单独给她治疗。”
玛莎,这名字还真像女巫。
刘革无奈摇头:“抱歉,玛莎,可议会说了——”
“我才不管议会怎么说!”她提高音量,字字透着不耐,“我这是在帮他们大忙,他们心里有数。”
刘革望向我,眼中满是恳求。“行,我知道了。”我低声应道,“你去外面等着吧。”他微笑着摸摸我的头,转身出门,门“砰”的一声关上,震得我心尖一颤。
这下,只剩我和这可怕的“女巫”独处了。我就知道,不该来这一趟。
玛莎指了指床,我乖乖爬上,先前那股子劲头早已烟消云散。我怎么这么快就泄了气?
“孟娜,我得先帮你放松放松。”她平静地开口,声音却好似从肩头飘来,“我都能感觉到,你的牙齿抖得像雨天的脚步声。”
“什么?这比喻也太奇怪了吧,和什么有关系啊?”
她喝光碗里的混合物,从橱柜取出个杯子,往里倒了些调料。“欧芹、姜莓、红蛇、野草、甘蓝和牛莓。这些配料大多常见,唯独姜莓特殊,得搅拌 30分钟,煮 10分钟,再搁置三天让其腐烂,现在这可是强效药,在痛苦来临前,你只能喝一口。这是摆脱伴侣的第一步。”解释完,她拿起滴管,浸入杯中。我满心疑惑,只记住了“姜莓”二字。
“第二步,”她继续说道,“我得调制另一种浓稠的混合物,用上极其罕见的配料,涂在你脖子附近想要去除的交配印记上。”说着,她走到我跟前,把滴管搁在床头柜上,又转身去拿别的东西。
“之后,我会用花草帮你舒缓因交配留下的痕迹以及胸口的疼痛。不过,这过程可能要持续几个小时,即便之后你仍觉着难受,我也得给你开药,否则就前功尽弃了。这药会搅乱你的思绪,摆弄你的记忆,让你彻底忘掉他。”
“那就开始吧。”我靠在单薄的枕头上,喃喃说道,“让痛苦来吧。”
她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看得我脊背发凉。“如你所愿。”
几分钟后,她将桌上的东西归置整齐。我趁这空当,想着自己即将失去的一切。这一遭下来,我会不会迷失自我?我当初怎么就答应做这事了呢?
哦,对了,是为了摆脱痛苦。
思及此处,我竟笑出声来。为了摆脱痛苦,却得喝下让自己痛苦的东西,这世界可真够荒唐的。
玛莎皱起眉头,我耸耸肩:“我这人就是怪。”我猜,此刻在她眼里,我八成是疯了。
我想她准备妥当了,因为她正拿起滴管。“张嘴,孟娜。”我听话地照做,过程中紧闭双眼。不知为何,“为什么”这词一直在我脑海盘旋。
“为什么,为什么?”
一滴液体滴落在我的舌尖,我瞬间尖叫出声,好似全身着火,被那一点火星引燃。她没说错,这疼痛超乎想象。
我能感觉到玛莎的手按在我身上,用力将我按住。突然,我的手脚被莫名的束缚缠住。我对她的怒火熊熊燃烧,像根烧红的烙铁。我答应做这事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外面传来撞击声、呼喊声和各种嘈杂声响。我无暇顾及,满心都在与体内的痛苦抗争,疼得不停扭动身子。
“动作快点,亲爱的。”玛莎咯咯笑道,老手在我脖子上涂抹着黏糊糊的东西。就在这时,一声巨响传来,我听到刘革大喊:“卫兵!卫兵!”
我猜玛莎搞砸了,因为此刻我能感觉到衬衫和牛仔裤上也沾满了那黏糊物,有些还蹭到了腹部和侧身,衬衫往上撩起了些。疼痛加剧,我再次放声尖叫。
“你对她做了什么?”一个焦急的声音响起,我听着耳熟。“你对孟娜做了什么?”
玛莎没吭声,片刻沉默后,在我耳边低语:“喝这个。”一个杯子凑到我嘴边,甜滋滋的液体滑入口中,虽没多少,却有东西把杯子从我唇边撞开。
“住手!”另一个声音高呼,紧接着便是一阵打斗声。我挣扎着睁开眼睛,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张湿漉漉的脸悬在我上方,我花了会儿工夫才看清,是他。我的身体剧烈颤抖,视野里金星乱冒。“孟娜,是我。”熟悉的声音轻柔说道,“周泽。我回来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瞬间充盈全身。他……他回来了,回到我身边。这一切,太难以置信了。
“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低声呢喃,“因为卫兵要来杀了我们。但我无论如何都要再见你一面。我爱你!没有你我活不下去。”
我的心好似要炸开。
在这无尽痛苦之中,我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渴望,压过其他所有念头:逃离……逃离这里,带着周泽、刘革,所有人。哪怕为此付出生命,我也要护他们周全。
我眼前浮现出一个个地方:狼人大厦、我的孤儿院、我的学校,还有那些陌生的山谷、小溪、高耸山脉,我从未涉足过的地方。
接着,另一个幻象出现,黑暗的河流与森林、辽阔的海洋和深灰色的天空。在那里……
我伸手,抓住了那个自第一次“变形者”袭击后,便频繁在我梦中出现的地方。在那里,别人找不到我们,我们会很安全。
在这神志恍惚之际,我不顾一切地跑过去,将它紧紧攥在手中,死死盯着,满心期待着什么。不管是什么……
突然,有了动静。
那地方射出一道光,光芒迅速蔓延,吞噬了我的手、我的手臂、我的身体。它将一切都吸了进去,直至我眼前一片漆黑。我肯定是疯了,我到底做了什么?
最后,剧烈的疼痛将我的意识抽离,我彻底昏了过去。
真是个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