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沙丘风云之爆炎之变

站在高塔那扇彩色的窗前，杰西俯瞰着卡塔基的屋顶以及悬崖峭壁，目光投向备用太空港。六个小时之前，消息已经送达伟大的皇帝，然而皇帝的游艇却依旧毫无动静，这着实令人不安。

加尔尼・霍利克传来了回复，报告称所有存放香料的仓库、洞穴储藏室、收割机和升降机都被安装了带有杀伤力的毒剂炸药。杰西坚信，一旦接到命令，加尔尼会毫不犹豫地引爆这些设施。加尔尼通过公开频道清晰地告知他们，对香料储量的评估出现了偏差，最终统计结果显示，洞穴中的美兰香料比他们预想的要多出四千公吨。这无疑是在皇帝的伤口上又撒了一把盐。

埃斯玛尔・图埃克利用宇宙飞船的发动机成功制造出了十七枚简陋的核弹头。这些炸弹被安置在香料最丰富的矿脉之中，随时可以一键引爆。皇帝伍达和他的顾问们清楚，杰西并不是在虚张声势。

海因斯博士得知杰西的极端策略后，深感忧虑。他通过消息回应了统治者的宫殿：“这可不是游戏，林卡姆爵士！伟大的皇帝态度极为严肃，我觉得他不会退让。”

“我也不会退让。”杰西冷冷地回应，让这位学者相信他的决心。“如果皇帝对我的儿子不利，他必定会为此付出惨重的代价，即使整个星球的生态系统以及依赖于它的工业都将毁于一旦。”

他挂断了电话，再次开始了漫长的等待。杰西心情沉重，他意识到如果海因斯博士说得对，如果大部分贵族——包括他自己——对美兰香料有着病态般的依赖，那么他的行动几乎就意味着给帝国所有的统治者判了死刑。即将到来的政治动荡，其后果难以预测，更是令人难以想象。

但杰西并不打算只是吓唬人。他想起了已故的父亲和声名狼藉的弟弟。或许，这样也好，他心想，如果已知的宇宙能够从衰败和寄生的贵族家庭中得到净化。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无疑表明，“贵族”和“荣耀”这两个词根本不是一回事。

杰西打算光明正大地赢得这场较量。他希望利用震荡罐技术收集大量的美兰香料，向皇帝展示他所掌握的庞大储量，然后宣布自己的胜利。然而，皇帝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不让林卡姆家族获胜。皇帝、霍斯卡纳人以及大部分贵族理事会成员都不希望他赢，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失败。

“我的敌人低估了我。”杰西望着尘土漫天的城市和延绵至远方的沙漠，心中无比怀念故乡卡塔兰那片郁郁葱葱的森林和稻田。他渴望再次听到雨水的声音，呼吸海洋中那咸咸的气息，聆听海浪拍打陡峭岩石的声响，以及渔民们满载而归时的欢声笑语。他厌倦了沙丘世界里砂砾在牙齿间发出的咯吱声，厌倦了没完没了的沙尘暴，厌倦了尘土、汗水和美兰香料的味道。

意识到自己的不幸，杰西感到一种真切的心灵痛苦。尽管他已经知道了关于多萝西的一切，可他还是疯狂地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阴谋，或者有人故意陷害她。他发自内心地希望她能在自己身边。

太阳渐渐西沉，天空被柔和的橙色浸染，洁白的皇帝游艇在余晖的映照下格外醒目。第一缕暮色的阴影从高耸的山脊间悄然掠过，四周弥漫着压抑的寂静，游艇依旧没有任何声响。

杰西心情沉重地想象着自己的儿子被关在监狱的囚室里。多萝西此刻在哪里呢？她是否也在那里？还是她已经向皇帝、霍斯卡纳和他们的随从出卖了自己的忠诚？他多么希望能回到两年前，那时他、他的儿子和多萝西在卡塔兰过着简单而幸福的生活，不必去考虑沙丘世界疯狂的香料掠夺。一开始，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来到这里……

突然，毫无征兆地，皇帝的游艇发生了剧烈爆炸。

一个巨大的火球瞬间冲天而起，杰西猛地向后退去，远离窗户。闪光过后，沉重的爆炸声如同长长的雷鸣，震波如同一把重锤狠狠砸向窗户。建筑物剧烈颤抖，桌子和架子上的物品纷纷掉落，砸在坚硬的地面上。

他看到停在机场的游艇被巨大的压力瞬间膨胀撕裂，装甲外壳像纸一样轻易地被撕开。炽热的火焰如同一把把利刃切割着船体，舷窗的玻璃轰然碎裂，支撑结构和隔板也发出爆裂声。残骸飞向天空，燃烧的燃料如同巨大的橙蓝色火柱，直插云霄。

片刻后，图埃克冲进了房间——他满脸焦急，眼睛睁得大大的。“爵士，您看到……”

杰西几乎站不稳，身体摇晃着，无法找到言语回应。他默默指向窗外，天空中开始降下碎片。

骑士抓起望远镜，转向窗外，试图观察事故的细节。游艇的重型框架扭曲变形，直至坍塌在熊熊大火之中。几具死去的皇帝近卫军士兵，就像破碎的玩偶一样，躺在铺满钢板的机场上。过了几分钟，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卡塔基的消防队和救援人员赶到了现场，开始用化学灭火器奋力扑灭大火。整艘游艇此刻已经完全被火焰吞噬。

杰西的双腿发软，脚步虚浮。他跌坐在椅子上，差点没坐上去，但仍然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感到麻木，甚至失去了哭泣的能力。这场悲剧的全部恐怖还没有完全降临到他的意识之中。

多萝西和巴里——他们都在游艇爆炸中丧生，和皇帝一起化为灰烬，消失在这片地狱般的火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