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奴才
李星衍顾不得继续偷看，连忙偷偷从杂物房离开。
洪府下人众多，光是负责打扫的仆役便有数千人。
各个仆役都有分别对应的打扫区域，而李星衍负责的区域里最重要的一个便是二小姐洪雪玉的书房。
平日里，洪雪玉总是卯正时分起床，辰初时刻读书，李星衍则需在她起床之前便将书房打扫得一尘不染。
可今日他一时沉迷于观摩洪平伟的亲身演武，竟将这要紧的差事给耽搁了！
李星衍心中暗道不妙，脚下的步伐也不由自主地加快。
洪氏家世显赫，雄踞一方，是这天罗城第一大族。
府邸占地数千亩，其内庭院相连，假山湖泊、亭台楼阁无数。
跑了好一会儿，李星衍才匆匆来到洪雪玉书房门外，只见房门敞开，香熏袅袅。
他躬身踏进房中，一个身着雪白绸缎的少女端坐在紫檀木椅上，双目微合，似在小憩。
那少女身材颀长高挑，肤如凝脂，眉似远山，唇若涂脂，鼻梁高挺，眉眼之间尽显高贵冷艳。
腰肢盈盈一握，却波澜壮阔，低头不见脚尖，腰胯亦是陡然宽大过肩，但无半点臃肿之感，所谓“细支结硕果”，莫过如此。
少女对面则坐着另一个青春靓丽的少女，两人身旁环立着数个丫鬟婆子。
正是洪府二小姐洪雪玉，以及她的表妹白月霜。
见此情形，李星衍知道自己躲不过受罚了。
他也不敢狡辩，当即跪伏在地，将头深深埋下，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小的李星衍失职，请二小姐责罚！”
“嗯，你就是负责打扫我书房的仆役？”
洪雪玉慢慢睁开双眼，美目微转，斜睨着跪伏在地的仆役，语气淡漠。
“平日里你做的不错，打扫得颇为干净整洁，只是今天却误了时辰。念你这次是初犯，便从轻发落吧。红玉，取鞭子来，罚他十鞭。”
“是，小姐！”
站在旁边的丫鬟应声而出，她从墙上取下一根青竹鞭，一步便跨出数丈，陡然来到李星衍的身旁。
“啪！啪！啪！”
竹鞭破空之声尖锐刺耳，鞭稍如同一条毒蛇般向着李星衍的背上抽去。
李星衍紧咬牙关，双手死死抠住地面，强忍着脊背传来的阵阵剧痛，一声不吭，也不敢挣扎躲闪。
他知道，自己若是在责罚时露出一丝一毫的反抗，只会换来更重的惩罚。
鞭梢所过之处，粗布衣裳被抽得破烂，很快就见了血。
十鞭抽罢，他满背鲜血淋漓，意识模糊，几乎要昏厥过去，却还是死死咬牙强撑着抬起头，朗声道：“谢二小姐赏鞭！”
“哦？”
洪雪玉秀眉微挑，倨傲的脸上露出一丝玩味。
“谢我赏鞭？你倒是个有趣的奴才。说说看，为何谢我？”
李星衍俯首道：“雷霆雨露，皆是主恩！主子责罚，是为了我这奴才好。主子的鞭子不仅惩戒了我的过错，更是敦促我向善，免得我重蹈覆辙，日后再惹主子生气。”
“呵，好一个雷霆雨露，皆是主恩。”
洪雪玉嘴角微微勾起，“你倒是个识趣的奴才！本小姐就喜欢你这种机灵又驯顺的下人！”
她端起茶盏，悠悠啜了一口，目光在李星衍身上转了一圈，“你今天失职，我便赏你鞭子，你说的话又让我开心，我便赏你银子。”
说着，洪雪玉从腰间锦缎荷包里掏出一枚白花花的银锭，纤白如葱的玉指轻轻一弹，银锭便凌空飞来，正好落在李星衍跟前。
“叮当！”一声脆响，银锭在青石地面上弹跳了两下，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银光。
“多谢小姐赏赐！小的不胜感激！”
李星衍连连叩首，额头一下下撞击着地面，砰砰作响，将感激与卑微表露无遗。
洪雪玉站起身来，莲步轻移，走到李星衍的跟前，身姿曼妙，纤腰款摆，裙裾飘飘，自有一番高贵典雅的风韵。
她低头俯视跪伏在地的下人，被精致华丽的雪白绣花鞋包裹的足尖微微上扬，挑起了李星衍的下巴，迫使他仰首看向自己。
李星衍只觉下颌一凉，紧接着一股幽幽的檀香味便沁入鼻端。
他不敢反抗，由着她动作，仰头望去，只见她美眸如星辰，灼灼生辉，却是说不出的冷漠傲慢，仿佛不是在看下人，而是在看一只牲畜。
“你记住了，奴才做错了事就要受罚，讨了主子的欢心，自然也会有赏赐。”
洪雪玉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睫半垂，“只要你一心一意服侍主子，为我洪府尽忠，日后自然有你数不尽的好处。”
说完，她收回莲足，摆了摆手，“知道了就下去忙你的吧。”
“是，小姐！多谢小姐教诲，小的这就告退！”
李星衍又拜了两拜，恭恭敬敬地应声。
他小心翼翼地捡起银锭，双手将其托过头顶，低头弓腰，一步一步倒退着离开书房，才直起身子，然后匆匆赶去洪府外院西区，开始打扫其他地方。
……
黄昏，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李星衍离开洪府，脚步蹒跚地回到今生父亲留下的偏僻木屋，“砰”地关上门闩。
他双手撑着房门，缓缓滑坐在地，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骤然放松，他仰头靠在门上，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随即李星衍从腰间掏出那枚银锭，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份量很足，应该有十两左右。
觉醒宿慧之前的自己，连饱饭都吃不上，何曾见过这样一大锭纹银？
可如今，这锭银子落在手里，他却觉得刺目无比。
因为，这银子不是靠本事挣来的，而是靠着巴结、奉承，甚至是自我矮化、自我折辱换来的。
【总有一天，我会登上顶点，不再需要卑躬屈膝，摇尾乞怜！】
他紧紧攥拳，银锭硌在掌心，隐隐作痛，眼底燃烧着两簇暗火。
李星衍深吸一口气，缓缓平复着胸中那股激荡的不甘。
过了一会儿，他双手撑地，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
缓步走到屋子中央，他眼前浮现出这些天在洪府偷学武艺的点点画面，尤其是今日洪平伟亲身演练“虎啸拳”时的招式变化和讲解。
仔细回忆洪平伟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法，然后他便在狭小的屋内依样学了起来。
只见他双脚微分，膝盖微屈，身体重心压低，双拳缓缓抬起，然后五指分张，掌心向内勾扣，握成虎爪状，摆出虎啸拳的起势。
接着，他艰难地挪动步伐演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