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丧事
学校这边，姜洛和赵飞逃过一劫。
桃园安置小区这边，聂囡囡却难逃一劫。
放下手机，聂蓉揉了揉眉心。
这么多年，她扮演姜洛的“妈妈”虽然已经驾轻就熟，但每一次还是觉得头疼。
这两个弟弟太让人费心了。
聂囡囡看姑姑挂了电话，一身泥泞水渍染脏新衣服的她捂着小屁股，踩着小凉鞋，在干净的地板上踩出一个个泥脚印。
小丫头从门外面探出小脑袋，小心翼翼的说道：“真的是小洛哥哥让囡囡跳的，姑姑你不能打囡囡，你要打小洛哥哥的屁股。”
眼见刚拖干净的地板被搞成了这个样子，聂蓉深吸了口气。
“姑姑知道了，你过来，姑姑给你一个好东西。”聂蓉伸出白静的手掌，修长的手指握住，在聂囡囡面前晃了晃。
聂囡囡顿时防备全无，蹦蹦跳跳的凑上前，“是好吃的吗，囡囡最喜欢……嗷！姑姑你骗人，你说过不打囡囡的！”
聂蓉一只手拉住聂囡囡的衣服，一只手落在她的小屁股上。
“我可没说，你小洛哥哥让你跳你就跳，你怎么这么傻，不打你不长记性！”
聂囡囡嗷嗷叫，像只被拴住跑不掉的小狗，“姑姑骗人，姑姑坏，姑姑才傻……”
啪啪！
“你还敢顶嘴！谁傻？”
“呜呜……小洛哥哥傻……”
“……”
聂蓉感觉心力疲惫。
叮咚！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聂囡囡感觉得救了，连忙说着“囡囡去开门。”
趁着聂蓉分神，一溜烟挣脱开姑姑的魔爪，跑到了门口。
聂囡囡个子矮矮的，但是她喜欢开门的感觉。
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人了，就能像小洛哥哥和小飞哥哥一样，保护姑姑了。
门开了，门口站着一名三十多岁的女人和一名十一二岁的小少年。
聂囡囡认识他们，是住在对面那栋楼里的王阿姨。
聂囡囡和两人打了招呼，然而平时很喜欢她的两人今天竟然什么话也没说。
聂蓉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站在门口穿着一身白的母子一愣。
“王姐，你们？”
王阿姨看到聂蓉，泛红的眼眶里，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她摸了下自己儿子的头，那少年顿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少年朝着聂蓉就磕了一个头。
“聂蓉，兵兵他爸，不在了……”
…
像聂蓉家门口的一幕，今天在洛城的其他许多地方都发生着。
周五晚上那天的情况，对于许多普通百姓来说，并不清楚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死的人却是真实存在的。
死亡人数541！
或许对某些人来说，这只是一个数字。
可对某些人来说，他们不仅是战死的烈士，还是父亲，儿子，爱人，一个家庭的顶梁柱……
伤亡人数在星期六晚上统计出来，星期天晚上之前，全部通知到了这些战亡烈士的家属。
尘归尘，土归土，有保留下来的烈士遗体会放在洛城英烈馆安息。
但洛城风俗，家里人和邻里亲朋总归要招呼着，送离开的灵魂最后一程。
聂蓉作为社区居委会主任，通知人忙活丧事的事情，今天是没办法闲下来了。
来到居委办，便开始打电话通知人手，安排工作。
接着又跑前跑后，帮着没什么亲戚在这边的王家母子忙活张罗。
时间悄悄流逝，太阳不知不觉挪到了西边的天空上。
聂囡囡还是穿着那一身脏了的新衣服，在小区里跑来跑去，虽然不知道在忙什么，但也忙个不停。
小小年纪的她什么也不懂，但被氛围感染下，也知道大家的心情都不怎么好。
小区大树下面的空地上，立起了一个简易棚子，十二岁的王兵兵一身校服，对每一个过来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磕头。
聂囡囡从口袋里摸出了她藏起来的全部零食放在了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跑到了站在小区门口的聂蓉身边。
小手忽然就伸进了她的手里。
“姑姑，强强哥哥的爸爸是不是回不来了？就跟囡囡的爸爸妈妈一样，变成了照片？”
聂蓉摸了摸聂囡囡的头，没有说话。
社区居委会属于公益性质的组织。
工资不高，人手自然并不多。
除了她以外，也就三个平时比较闲的大妈和两个志愿者。
看了看时间，聂蓉想着给那两个志愿者打个电话。
想了想，又没打出去。
该放学了，那两人也该回来了。
……
执法局总局。
局长办公室里。
李保田又换回了那身农民装扮，坐在庄严的办公桌后面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尚为方说李保田是泥腿子，哪怕几十年了，身上还是一身泥土味。
但那只是在尚为方的眼里。
在更多人的眼里，这个干瘦的小老人，却是无比高大而华丽的。
作为名副其实的洛城执法局一把手。
作为洛城唯一的六星灵武者。
局长办公桌上，干净而又整洁。
此时办公桌中间的空置处，放着一个普普通通的木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把普通的铁匕首。
李保田把匕首拿出来，捏在满是沧桑褶皱的手里，嘴里的烟一口接着一口。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老友把最喜欢的匕首送给了他，也把那沉甸甸的责任交给他的那一刻。
当时他还开玩笑说自己啥也不懂，一定顶不住。
只是，一转眼才发现，这一顶已经顶了几十年。
他出生在灵武纪元刚开始的时候，那是一段最惨烈的日子。
其实到现在他也从没把自己当成过大人物，也还是有很多东西搞不清楚。
不过无所谓了，他老了，往后总有年轻人接着替他顶下去。
他决定要去京城，只是京城那边，目前只有那位白先生给予了他回应表示支持。
或许这一次会有更多的支持者……或许那些人依然坚持保守发展。
他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但这么多年了，他总归是明白，有些事也是他一个人也能够做到的。
姑且任性一回吧。
第一大区……太远了，但大和城他小时候听那些老一辈的人说起，他就不喜欢。
这次也算是圆了小时候的心愿。
一身黑色制服的轩辕真从办公室外面走进来，对着李保田叫了一声，接着上前恭敬的把一个信封放在办公桌上。
李保田站起来，朝着轩辕真招了招手，“来，轩辕，来试试这椅子坐着舒服不舒服，我一直觉得这椅子太大了，坐着不舒服。”
他不过一米六的身高，身材又瘦小，坐在上面倒是确实有些别扭。
轩辕真笑了笑，“局长，这是您的位子，不舒服您也不说，等您回来我肯定给您换个舒服的。”
“你小子，就你会说话…”李保田笑着拿手指虚空点了点他，“我想换的话早就自己换了，其实你师傅老谭这位子我虽然坐了几十年，但是从来就没有习惯过，硬，太硬了……哈哈……”
轩辕真沉默不语，笑容慢慢消失在脸上。
他看着李保田打开了那个信封，默了片刻问：“您什么时候出发？”
李保田从信封里摸出两张储值卡，轻声嘀咕着什么。
闻言抬起头，呵呵笑着道：“大后天一早，走了走了，这两天闲着，咱也偷偷懒，在这城里啊，咱也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