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洛沃：他曾是种族主义当局的“头号公敌”

在南非，当我见到斯洛沃时，顿时生出一种亲近感：1989年5月，他秘密访问中国时，我曾在他来到北京后的外事活动中采访过他。

一切如在昨天。斯洛沃最后一次公开露面是在1994年12月18日南非非国大第49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非国大主席、南非总统曼德拉用颤抖的声音宣布将象征着最高荣誉的金奖章、鹤羽和豹皮授予这位“改变了千百万人生活的杰出革命者”的时候，斯洛沃说：“我对我一生的所作所为丝毫无悔。很久以前，我就决定自己的终生目标是铲除种族主义政权、为人民赢得权力。”甚至不久前接受记者采访时，他还说：“我现在已可以高兴地躺下死去，因为谁的一生会像我这样所获之丰？”就在临终前一天的1995年1月5日，斯洛沃还强撑着长期遭骨髓癌侵蚀的病体，在约翰内斯堡的家中主持着工作会议。1月6日凌晨3时，他在睡眠中平静地结束了颠沛而辉煌的一生。

南非共产党主席、南非政府住房部长乔·斯洛沃的逝世在南非引起了普遍哀痛与怀念。曼德拉总统称他是为“正义、民主和自由”奋斗一生的“伟大爱国者”。就连昔日的政敌也对他表示敬意。原少数白人政府外交部部长皮克·博塔说：“斯洛沃是一个在各方面都极真诚的智者。我对他的正直、坦率和对国家的责任感印象极深。”

1926年5月23日，斯洛沃出生于立陶宛一个犹太人家庭。他9岁那年随父母移居南非，13岁时被迫离开学校，不久就投身于工人运动。1942年，斯洛沃加入了“当时这个国家唯一没有肤色障碍”的南非共产党。二战期间，为了同德寇作战，他曾虚报年龄入伍，并前往埃及和意大利的战地。战后，斯洛沃在威特沃特斯兰德大学攻读法律学位，很快成为一名有声望的律师。曼德拉在20世纪50年代初受审之时，曾聘请斯洛沃为他进行辩护。当南非种族主义当局加紧对南非共产党镇压时，斯洛沃被迫转入地下。他曾于1956年和1960年两次以所谓“叛国罪”被捕。1961年，他协助曼德拉组建了非国大的军事组织“民族之矛”，并曾长期担任这个武装斗争组织的参谋长。1963年后，斯洛沃先后在莫桑比克、赞比亚和英国度过了长达27年的流亡生活。1985年，他当选为非国大全国执行委员会委员，成为这一黑人解放组织最高决策机构中第一位白人成员。1986年，斯洛沃担任南非共产党总书记，1991年任该党全国主席。20世纪80年代，斯洛沃被种族主义当局列为“头号公敌”，并多次试图对他进行暗杀。1949年，斯洛沃与当时南非共产党司库福斯特的女儿露丝·福斯特结为伉俪。1982年，南非当局的秘密特工人员用邮件炸弹杀害了斯洛沃夫人。

在1991年年底开始的南非多党民主制宪谈判进程中，斯洛沃以其坚定的原则立场、灵活的斗争策略和现实的政策主张为新南非的诞生作出了重大贡献。在多党制宪谈判中，各方在大选后的获胜者是否独揽一切权力问题上有着严重分歧。斯洛沃率先提出，在大选后的5年内由各党按得票比例共同分享权力，为大选后新南非的顺利诞生奠定了基础。斯洛沃逝世后，一名白人说：“我们曾不厌其烦地被告知斯洛沃是怎样一个恶魔。但现在真相大白，他是真正的冠军。”

1994年新南非诞生后，斯洛沃出任政府住房部长。这是一个极富挑战的岗位：彼时，在南非4000万人口中，有约700万人无家可归。解决广大黑人的住房问题成为考查南非新政府政绩的重要尺度。曼德拉政府制定了在5年内建造100万套住房的计划，斯洛沃为实现这一蓝图夜以继日地工作，就连白人右翼组织“自由阵线”领导人维尔容也承认，斯洛沃“是一个为了制定出可行的住房政策而努力工作的部长”。

当时，斯洛沃已身患癌症多年，紧张的工作使他更为憔悴和瘦弱，但他常常不以为然地一笑置之：“我的情况正常，你看，我正在做我的工作。人固有一死，没什么了不起。”他说过去的两年是他“一生中最富挑战性、最有收益、最愉悦的时光”，“我们还将遇到大大小小的麻烦，但我是乐观的。我想我们的目标总会实现。”

在新南非，人们忘不了乔·斯洛沃——一个伟大的南非共产党人。

（1995年1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