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卖盐
蒙嗔乃蒙族中年人，因为其精明，办事老成，深得族中器重，专门让其从事贩盐之事，本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他却提出反对。
族中人对其有几分敬重，族长也算开明，便问：“为何如此说？”
嗔说：“大家没有发现县长已经变了吗？”
一言点醒梦中人。
按这几日县长的表现，他的确变了，变得有些陌生，有些捉摸不透，先是从县尉手中逃脱，更是莫名地让县尉死去，还让所有人都缄口不言，这份智谋就无人能及。
再者，整个郿县受灾，粮食寥寥可见，他却能弄出大量的粮和粮种，这不是之前的废物县长所能办到的。
而且，大王似乎也很眷顾于他。
无论哪一种，此刻的县长都不能再以以前的目光去看待他。
“既然县长变了，为何他还能唆使西族行如此愚笨之举？这里面必定有诈！”
众人点头。
“至于诈从何来，还需从长计议，遂，嗔认为现下只有静观其变。”
众人没有反驳，实在嗔分析得很有理。
却有人提出意见：“咱蒙族如真静观其变，届时西族果真遭殃，岂不便宜了白族。”
他们认为白族必定会出手占领西族所拥有的的市场份额的。
嗔冷笑：“白族如此忤逆于县长，你说县长会便宜白族？”
一句话问倒了众人。
“当然，嗔所说静观其变并非仅仅观白族，还观县长，如果县长此乃给白族下的一个套，那此人实在太可怕了，咱蒙族应该审时度势，必要时向西族看齐。”
“当然，我蒙族作为百里奚后人，又怎会堕了先人威名，必要时，可以.......嘿嘿！”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其他人是懂的。
西族能屹立郿县不倒，没有一定的底蕴是不可能的，这次明眼人都能看出的弊端，他们却从了县长，没有猫腻是不可能的。
众人默然颔首。
西族。
此刻族人会晤，其实族中也不是铁板一块，此刻就进入争吵之中。
“族长，许不得，明明是毫无赚头的买卖，如何能允之，这不将咱西族陷入危难之中。”
当族长说出官衙之行所作出的决定时，遭到族中人的反对。
贩盐是西族主要产业之一，如真按县长所说去做，必定会荒废原来盐业，即使新盐卖得很好，却要和县长分利，那赚头凭空少了一半，这对西族来说是沉重打击，一个弄不好就会反噬。
甚至会丢失在郿县原有地位，那蒙白二族必定会群而攻之，西族必败。
这是大家不想看到的结果。
族长做事信守承诺，决定的事儿就不为所动，徐徐解释道：“如新盐占据郿县所有市场，尔等说将会是如何赚头，薄利多销呀！”
不自禁地，他用上了张陌的话语。
“新盐罢了，又岂能和寻常盐相比，那不过是县长瓦解我三族所用伎俩，千万不可信之。”
有人依旧反驳。
族长被这些人的鼠目寸光所气，干脆不说话了，倒是县丞说话了：“还是那句话，即使是县长诓骗于我白族，我等也认了，但我认为县长绝不会如此，你们走着瞧吧！”
一锤定音，无人再言语。
族中两大人物都如此坚定，他们再反驳也是枉然。
又一日，西族长率众至县盐署，张陌果然准备了大量的细盐在其中，西族长将之全部运走，并投放到市集。
白族，得知西族已经将新盐投放到市集，便立刻召集人手，暗中不知在商议些什么，很快，便有人匆匆离开，无人知道他们去干什么。
齐乡，坐落于县廷以南，陈孔所在的里聚便在此乡。
这一日家中无盐，顿觉食髓无味，一大早陈孔便到市集，欲购得一些盐，待到市集却发现囊中羞涩，只有五圜钱，竟无法购得一斗盐，遂有些丧气。
他本殷实，无奈今岁洪涝，导致颗粒无收，遂过得很拮据，连购得一斗盐的钱都没有了。
其实他们家还算好的，起码能挪出五圜钱来购盐，一些寻常人恐怕连二圜钱都拿不出来。
遂这段时间很多人都说无盐下炊，导致飧食无味。
盐乃家中所需，却无法购得，但又不能空手而归，只得在市坊晃悠，看能否遇见昔日好友，借得一二圜钱，以解决盐之需。
昔日好友没有遇见，却遇到了市集里有人在叫卖：“新盐嘞！便宜的新盐，只需半钱便可得一包。”
这人粗布褐衣，倒生得精明，正卖力地叫喝着。
可无论他如何叫卖，愣是无人上前问津，旁边围着很多人，却见有人说话了：
“这是啥新盐，奇形怪状，看之倒是很白，却是那包裹之物甚是奇特，不知乃何物？”
但凡人们都有好奇之心，却无人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必是丘鬼所化，否则怎会如此之白。”一些愚钝之人接话。
“我看就是。”
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一人上前。
“新盐细如沙，白如云，滋味无穷，诸君可来一观，只需半钱一包，着实优惠。”
买卖人听着议论，皱起眉头，却依旧卖力地叫喝着。
话毕，还当场撕开一包展现在众人跟前，两手揉搓着，观感十足。
“才半钱，可是比寻常盐便宜多了，我看可买。”一人心动了，要上前询问，却被一中年汉子叫住了，“莫要上当，此新盐细如沙，你可曾见过？定是不明物所制，不可轻尝。”
那人名良，犹豫了一会儿，觉得中年汉子说得有理，可他家中实在缺盐，又无足够的圜钱买斗盐，只得推却说：“莫怕，如尝之不可，我自会弃之。”
“恐怕到时你已受毒。”中年人挑眉，若有所指，并凑近道，“你有所不知，此新盐乃县长所出，县长品性如何？你可知？”
那人踯躅。
对于县长的品性他当然知道，只是，家中无盐，妻怒恼，奈之何？
陈孔就在其中，也听到两人对话，突一听其人说到县长竟犹豫了，气不打一处来，以前的县长是很不堪，但自从县长赈灾发粮，并无偿献出良种后，他便改变了这种想法。
甚至到县长亲自到里聚视察，为大家提供制造曲辕犁之法和堆肥之术，便生出对县长崇敬之心。
县长是真心为黔首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