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童年乐园梯子坡
在我的家乡大理巍山有一条河叫“五道河”,五道河两岸住着两个大队(注:现在叫村委会)的勤劳善良、耿直坚毅的彝族和汉族人,世世代代在此繁衍生息,主要靠这条母亲河灌溉庄稼、人畜饮用、洗澡洗衣。老辈人说这条河因有五道山箐水汇合而成而得名。打我记事起,河水从未干涸过。雨水天发大河水,还会冲垮河边的田地,冲走过河的牛羊。因为河水从不干涸,所以五道河的大米是县城最好卖的。现在政府已在五道河上修建了两个水库,“小麦庄”水库确保县城饮用,“黄栎嘴”水库确保五道河河区灌溉。我生长的村庄叫罗家村,除了嫁进来的女子外都姓罗,解放前所有嫁进罗家村来的女子都要被改姓成罗。可我母亲李氏除外。罗家村生产队隶属新村大队,据考证新村还是南诏国第一代大王细奴逻的故居和牧耕之地。新村大队最上边和弥渡县梯坡寺村接壤的那个村叫梯子坡,因快到村口要爬像梯子一样的石头陡坡而得名。
我的母亲出生在梯子坡,我的大多数快乐童年时光就是在梯子坡度过的。整个梯子坡有100多户人家。这里山清水秀、蓝天白云、民风淳朴。村子对面的原始森林和全国道教名山巍宝山一脉相承,也是产松茸和其它野生菌最多的地方之一。梯子坡是真正的彝族村,男女老少人人会说彝族话、会打歌(注:一种打跳舞蹈)。结了婚和年长的妇女都要着彝族服装,男人的着装要自由一些。村子依山而建,顺着山坡层层而上,因而也就有了上村、下村的说法。村中的小径均以石板铺建,虽看上去错综复杂,但几乎家家户户都是相通的。这里的彝族民居很有特色,几乎都是三坊一照壁:土木结构、土基砌墙、上梁竖柱、青瓦白墙、雕龙刻凤、古色古香。梯子坡因为海拔高,只能种出玉米、小麦、洋芋、苦荞等杂粮,所以一年四季几乎吃不上大米,主要以玉米面和小麦面为主食,条件好的人家要么购买大米、要么用杂粮更换大米来改善生活。
我从未曾见过我的外公,母亲说外公去世得早。我外婆对我们家那是无微不至的关心和无怨无悔的呵护。她没有文化,但知道怎么做人、怎么心疼儿孙,对儿孙严中有爱。我小学、初中的学生时代的暑假和寒假大都是在梯子坡度过的。有一次暑假正值青黄不接时节,我和小伙伴玩解放军打仗游戏玩累了饿了,吵着闹着要吃米饭。外婆便拿出压箱底的头年我父母给她改善生活的些许大米和过年攒下的一点点正宗土猪肉香肠,和在一起煮了稀饭,那香喷喷的香肠稀饭令我至今垂涎欲滴、终身难忘。我大哥基本上是我外婆带大的,因此他和外婆特别的亲。满村都会听到她拉长嗓门喊“阿红”、“潘红”的声音。晚上睡觉只要外婆在,必须和外婆睡才睡得香。据母亲说我大哥刚断奶时还要去咂着外婆的老白奶进入梦乡的。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家家户户都是烧柴做饭的。我们家的大多数柴火就在梯子坡山上砍的。父母把砍了一星期左右的柴堆在山上晾晒一两个月后再去用牲口驮和人背回家,这一码柴堆可以烧上大半年,急用钱时也可以到县城卖一两驮以解燃眉之急。于是每年寒暑假我父母、大哥和我几乎都是在梯子坡生活和居住。梯子坡全村有半村人都是我家的亲戚,非常团结。对我们家也特别的提携帮衬,一到农忙,基本上都是梯子坡的亲戚来帮忙干农活而且还不要工钱。儿时的玩伴也是那时认识的。有表哥宝安、同安、宝存、海军、陆军、皇军等,有表姐宝香、陆英、陆香、皇香等,一听这名字也就知道那是看抗日战争影片看多了而取的名字。
有一年暑假,大姨妈带着她儿子和我去大山上采摘野生的坚果,当地人叫作zueⅠe(注:一种野板栗)和野生的水果jixue(注:一种野荔枝)。两种东西都是生长在大树上的。我爬树的本领就是那时练成的。尤其是那zuele特别难剥开,要用工具敲开,再用手剥出坚果。于是满手都是果皮浆浆。经过一上午的辛苦劳动,我们终于满载而归,没有损坏的jixue就背到县城卖好价钱,破损的就拿来尝鲜了,味道堪比《西游记》里的人生果。
还记得有一次暑假,表哥皇宝带我们去摘过野黄泡、野黑泡。味道胜过攀枝花草莓很多倍。印象最深的还是阿哥宝存、同安他们带我们去打雀山(注:现在叫“鸟道雄关”)打鸟(注:7-80年代还没有法律禁止打鸟)。我们晚上出发,到了打雀山正好大半夜,趁鸟儿看不见半梦半醒时直接用手就可以抓到。碰到聪明的鸟想逃跑,我们就用电筒刺射它的眼睛,刺晕了它也就束手就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