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周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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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救人

万花楼的反应很快,须臾片刻,已有七八个壮汉从后院冲出来,将六人分开围住。

“好大的胆子,敢在万花楼闹事,也不问问这是谁的产业。”话音刚落,一个神色从容,美韵丰腴的老妇从楼上款步而下,她的发鬓很高,以此来彰显在花楼中的地位。

美妇人慵懒着打量几人,扫过裴武时,眼睛一亮,春心竟有些荡漾。

裴武猜测这是万花楼的老鸨,立马先发制人道:“诸位实在抱歉,我旁边这位是南阳郡王,今日我们闯入万花楼,惊扰楼主,实乃不得已之举。”又指着推事院的两名招子,“此贼子二人意图行刺郡王,还请楼主将他们抓起来。”

两名推事院招子闻言不甘示弱,拿出腰符道:“该死的豿杂,休要胡说八道,推事院办案,挡者死!老鸨子,让你的人闪开!”

听闻是郡王,楼中众人还在思索,但听说是推事院的招子,却纷纷退了几步。

美妇人见了腰符后,收起眉眼间的慵懒,微微皱眉。

武延基看在眼里,顿时急得跳脚,也亮出令牌道:“魏王府令在此,尔等若敢帮了他们,明日便让洛阳县令带人抄了这万花楼。”

“魏王府?”推事院其中一个招子也感觉到事情不妙。

另一个却不怕:“魏王府又如何,我们只需杀了李元勤,其余的不用管,自有来相给我们兜底。”

两人转头冷眼相看李元勤,目光毒辣。

万花楼的女郎们并没有因此慌乱,反而呢喃细语的安抚堂上宾客。

“万花楼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客,今儿来砸场子,倒是第一回见,诸位口气不小。”美妇人嗔怒,眉心的花钿泛起涟漪。

她先是看了一眼武延基,神色冷淡,道:“今日万花楼的损失算在郡王头上如何?”

武延基哪受得了一个鸨子指手画脚,正准备发作,裴武却替他应道:“自然,郡王今夜得万花楼相助,必有重谢。”

武延基嘀咕道:“瞎了她的豿眼,她算什么东西?”

“愣头青,看不清局势吗?万花楼已经给了我们台阶下了。”裴武给他一肘子。

“本王需要台阶吗?”

裴武见美妇人目光扫过来,露出灿烂的笑容回应,把武延基遮在身后,“别特么犯愣,二愣子。”

美妇人不由自主的往裴武扫去,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身材精致。

按耐住心中‘发现宝贝’的喜悦,转过头对推事院的招子道:“许多年没有人敢叫我老鸨子了,嘴上的污言碎语脏了我的耳朵,说了多少个字,就扇他多少耳刮子!”

两个大汉怒道:“谁敢,不要命了,推事院的人你也敢动。”

美妇人笑道:“动了你又如何,万花楼是公主产业,即便杀了你们算什么。”

公主?先不说两个大汉眼神闪烁,即便是武延基也蔫了下来。

在神都,最尊贵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圣人,一个是公主。而‘公主’特指太平公主,其余皇女皆需在公主前面加上封号。

年初,太平公主向圣人敬献了姘夫张昌宗。张昌宗又献了哥哥张易之,两兄弟虽然出身名门,但皆为花丛老手,十天内,竟然让圣人不再早朝,改而在上阳宫议政。时称五郎、六郎,太平公主借此深得圣人宠爱,权势滔天。

“给我扇!”美妇人喝道,行事风格倒不像是做生意的老鸨,反而像宫中的女官。

“啪啪啪!”护院卯着劲,巴掌响亮,两个推事院的大汉却不敢求饶。

裴武暗道‘公主’座下如此霸道,不知本人是否也这般刁蛮。

“既如此,多谢楼主帮助,改日定会重谢。”

美妇人婀娜着身子走到裴武身旁,见武延基眼有害怕之色,有些不屑,对裴武镇定自若的神态更添好感。

嘴唇勾起笑意道:“‘楼主’这个词儿新鲜,小郎君客气,叫我袁妈妈就好,还请问小郎君名讳。”

“我叫裴武,是郡王的朋友。”裴武不敢提李府,勾栏消息灵通,万一她们知道李昭德下狱的消息,必然生出麻烦。

袁妈妈看向武延基,故意的顿着声音,“是吗,郡王?”

武延基当即道:“是,是的。”

袁妈妈听到这里,便不再继续盘问,而是笑盈盈的道:“郡王和几位小郎君请自便吧!追你们的两个招子,明日我会让人打的半死丢在推事院,就当我们交个朋友。”

几人当即告离,有一瞬间,觉得这个袁妈妈比推事院的招子更加可怕。

见裴武等人的背影消失,一个龟公上前道:“妈妈,上等货色,怎么不直接留下,可是担心他出自河东裴家?”

袁妈妈寻找着人海中的背影,道:“裴家算什么?公主年初进献了心头肉张五郎入内供奉服侍圣人,想来有两三月有余了,唉,我如何不知公主寂寞啊。但一个不知情趣的小郎子如何能入公主的眼,既知他是武延基身边人,事情便好办。”

龟公点头道:“妈妈是想教他情趣。”

袁妈妈露骨道:“自然是床上功夫,总之,玉不琢不成器。”

…………

熙凤院。侯思止和朱南山已经在后院的厢房内观察了盈娘母女半晌。

听到院外似乎有喊‘李大郎’的声音,侯思止不由皱眉,不敢打扰朱南山的雅兴,提着袍衫出门招呼左右。

“门外两个新做事的靠不靠谱?若非上午咱们的人和李昭德的家仆打得挂彩,岂会带这两个人蠢汉。”

“录事放心,这两人手底有案子捏在我们的手里,应该不敢出岔子。”

“刚听见外面有声音,你去看看。”侯思止摇摇头,暗想李元勤应该不会这么快便到,东宫校书芝麻大的小官,金吾卫不会给面子通融。

交代完,转身入了房间,见盈娘护着女儿坐在床上,桌旁的朱南山一边喝着茶一边目不转睛。

“哥哥觉得如何?”侯思止坐了下来。

朱南山捋着他的精修过的八字胡,感叹道:“确实与众不同,如此美人儿,可惜嫁作人妇。”

侯思止追问道:“哥哥莫怪我粗鄙,我初时觉得此女丰腴美艳,瞧久了也不耐看,尚未看出门道来。”

朱南山敲着桌子未回答,对盈娘道:“娘子何方人士啊?”

盈娘倔强的咬着唇,将茵儿抱在怀中不说话。

房间气氛顿时有些冷,侯思止赶忙替盈娘答道:“从河内郡来的商人之女,家境殷实,因生意攀上李余福,这才与李家结了亲。”

“李大郎好福气呀,可惜底太薄,守不住福气。”朱南山笑容玩味。

又道:“告诉你也无妨,此女最具特色的是唇小眼大,且面容饱满,可欲可甜,一双会说话的眼睛我见犹怜,白里透红的双颊吹弹可破。”

“但这些只能说是难得的美貌,最具特色是她的颈处,精致的如同天鹅。”

侯思止听的频频点头。

最后,朱南山总结一句,“鹅女一只,甚好。”

侯思止眼珠子狠狠的剜了眼盈娘的脖颈,又露出笑容道:“哥哥,这事可成了?”

“侯老弟啊,你大功一件,你离升官不远了。”朱南山摸着八字胡,失笑着喟叹。

侯思止大喜。

朱南山指着盈娘道:“送给来相之前,得验明正身,万一私藏凶器,一桩好事变坏事。”

“哥哥不妥吧,毕竟是送给来相,不如让女郎来办。”

“胡闹!涉及来相,我岂可假手于人。”朱南山脸色不愉。

侯思止应了一声,做了一个叉手礼。对盈娘道:“刚听见了,这位大人要检查你的身体,瞧一瞧你是否私藏凶器,小孩子不懂事,万一伤了她,只怕你做娘的也不忍。”

“把孩子给我!”

茵儿见侯思止逼近,顿时哇哇大哭起来。

“阿娘,阿娘!”

茵儿哭声越发的大。

盈娘赶忙站起身,将茵儿护在身后,噙着泪强装镇定道:“你们要干什么!干什么!”

侯思止被茵儿哭声闹的心烦,厉喝道:“小孩子不懂,你也不懂吗?”

盈娘不由自主倚在床帏上,再也绷不住,“你们怎么敢!郎君不会放过你们的!”

“别过来!别过来!”

侯思止停下,笑道:“本官也不逼你,须知你男人已经死了,本来他还可以活,但临走前全御史特意交代田奢,要命不要人。”

“这会儿算时间……你已是寡妇了,恩,哈哈哈。也不怕告诉你,你公爷犯了谋逆之罪,府中男子皆会处死,女眷嘛免不了充入教坊司,卖给花楼肉窑为妓,届时你和女儿又该如何自处呢?”

“盈娘子,本官这是送你一桩荣华富贵,将来发达了可要记得报答我呀。”

侯思止得意。

一番恐吓,盈娘面如死灰,颤抖的跌滑在床上。

茵儿也哭喊着:“阿爷,我要阿爷!”

朱南山则急不可耐,在后面等的有些恼怒。

“侏儒,休要逞威风,带小女郎出去。”

听见朱南山翻脸呵斥,侯思止也不废话,拽住茵儿转身就走。

盈娘没料到他突然发难,扑了过去,却只拉住茵儿的衣角,侯思止身子灵活,轻轻一撇,盈娘噗通倒地。

房门吱嘎关上,朱南山怜香惜玉的蹲在地上,安慰道:“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想要保住荣华富贵很简单,乖乖听我的话好吗。”

“起来,让我好好看看。”朱南山几乎用命令的口吻,见盈娘依旧瘫倒在地,一双手伸了过去……

房间外,侯思止正被茵儿挠着脸,想要教训下小女郎,有人急匆匆奔来。

他以为是刚去查看情况的心腹,但来人却是探查嘉庆房的侍从。

“录事,田奢死了!”

侯思止张着瞳孔,将茵儿交给另一心腹看管,领着几人到了亭榭,以免惊扰朱南山,这才冷着脸道:“具体说!”

“属下奉命探查嘉庆房,入了坊门,直奔李元勤宅,门虚掩着,大堂里满地是血,从现场打斗的痕迹来看,当时至少有三人在场。”

侯思止沉着脸,问道:“好胆!真是好胆,莫非是东宫出手了?难道真如全曹所料,不可能呀。”转过头问道:“可问过坊署的武侯?”

“问了,武侯说,暮鼓第一通时,有见李元勤、李元红兄弟俩和一个貌美的小郎君出坊。”

“貌美?”

“呃……乃武侯原话,说同行的小郎君五官美似云海,生的不凡。”

侯思止琢磨着,大概猜到事情的经过。李元红逃出李府,在嘉兴房和李元勤一起杀了田奢。

实际上田奢死了反而更好,更加证实了东宫谋反因而杀人灭口,要知道李元勤可是东宫校书。

只是这小郎子是谁,东宫的人吗?

随即眼睛一亮,莫非是他!

他脑海中想起要送给千金公主的美少年,思考着他出现在坊外的理由。

此人被李昭德所救,感念李府救命之恩,因此和李元红一同救人。

侯思止猛地睁开眼,顿时念头通达,一念通,百念通。

他看向朱南山所在的房间,满意道:“好呀,两桩事皆心想事成,天助我也!”

他本以为美少年入了李府,内卫查抄下,基本等于死人了。

可此子竟然逃了出来,意味着重新擒了送给千金公主,又是大功一件。

朱南山曾指出其中的风险,不过只要给千金公主点明,此子家世涉及当年谋逆大案,千金公主必不敢分享给圣人。

“尔等速去推事院见全御史,以推事院之令让金吾卫搜查各桥头、坊口,特别是玉鸡坊这里,务必要找到李大郎。”

“还有,东宫外布置人马,以防太子插手,万不能让李大郎入东宫求援。”

“喏!”一队人马奔驰而去。

侯思止安排好诸事,奇怪刚出去的侍从也未回来,对门口的心腹道:“兔崽子,见了勾栏的姑娘就走不动路是吧!你去,把它们通通叫回来。”

侍从将嚎啕大哭的茵儿递给了侯思止,领命离去。

他似是故意将侍从支远,见一旁无人,立即捂着茵儿的嘴,附耳窥听房中的动静。

忽然眼前一黑,他感受到黑暗从头顶没入,他张开嘴想要大叫,细长的帕子勒住他的嘴角,一直栓到后脑勺。未反应过来,手中的茵儿已被人抢开,他随即被人从后面拉着猛地向后拖。

他想要挣扎,闷棍在他的头上炸响,当即晕厥过去。

“我……杀了他!”李元红看着倒地的侯思止,颤抖的提着棍子道。

武延基骂道:“呵,这都看不出来?他只是晕过去了。”

裴武道:“别耽搁,李大郎进去了,不拦着要出事。”

三人丢下侯思止,进了屋。

屋内一片血腥,盈娘衣衫不整的缩在墙角,胸前露出大块的白腻,她光着脚眼里噙着泪,目光怔愣,所幸腰带仍然系的很紧,并没有被朱南山得逞。

李元勤粗喘着气,将朱南山死死的按到在地,还在用匕首疯狂的捅着。

“豿东西!我捅死你,捅死你!”

“让你动她,我捅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