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分歧
两人来到一楼走廊入口处，房东家的门内传来一阵谈话声。
黄小丫去敲门，一名本地派局所的民警给她开门，后者瞧了李响一眼，没吱声，很快将房门关上。
房间内除了房东夫妇和这名派局所民警外，还有一个30多岁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男子。
秦组长面色严肃的坐在中间的凳子上。
此时五六十岁的房东太太正苦着脸在交代事情的缘由。
“当时那个叫阿梅的女孩和一个开着小轿车的男子一起过来租的房子，大约是一年前，男的财大气粗，一口气交了一年的房租，起初一段时间经常能看见小两口手牵手的买菜回家，表现得很亲昵的样子。”
“我们以为是同居的小情侣，这种事情再正常不过。”
“后来，两人好像闹了别扭，男的很长时间没来了，再然后女的下来买菜时，我们才发现她的肚子鼓了起来。”
“这是人家的私事，我们也不方便多问，只要不耽误交房租就行。”
“再后来，女孩的肚子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生了，突然有一天从外面涌进来四五个灰尘扑扑的农村人，有男有女，年纪大的五六十岁，小的二十多岁，他们进来后也不说话，闷着头冷着脸径直朝四楼而去。”
“当时我看出他们来者不善，而且十分确定他们不是住在我这里的房客，为了避免出事，我特意让我家老头子从后面跟上去。”
“老头子回来后和我说……这群人好像是407房间妹子的家属，是一家人，在里面吵得震天响，一些污言秽语隔着房门传到了外面来。”
“原来407的那妹子是给人当了小三，结果被人甩了，眼看着肚子大了，男人又不认账，想要打掉孩子这会也来不及了，同是父母，我们也能理解她家人的心情，估计是觉得丢人呗，当场就和她恩断义绝划清了界限。”
“整个四楼的邻居这下都知道了她给别人当小三被甩，搞大了肚子的丑事，再之后，有好几天没见里面的妹子出来，然后有一天她的邻居慌慌张张的下来找到我们，说是407房间内有一股臭气传出来，怀疑里面出了事。”
“我和老头子吓坏了，当场就报了警。”
房间中的派局所民警咳嗽了一声，补充道：“后面的事就由我来说吧，当时报警后是我第一时间出的警，我们破开了房门，进去后发现臭味是从浴室中传出来的，等我们进了浴室后，里面的场景有些让人作呕，不好描述。”
秦组长皱了皱眉道：“有什么不好说的，房间内的都是知情人。”
民警掏出一包烟，给屋内的男人散了一圈，包括李响在内。
他吞了一口烟雾进去，久久后才吐出来，似乎那天看到的场景有些渗人，让他不愿意轻易提起。
“我们进去后，里面恶臭扑鼻，一个穿着白色睡衣的长发女人躺在装满了水的浴缸中，尸体已经被水泡的腐烂，一条手臂耸拉在半空，地上满是干枯的血迹，在她露出水面的上半身爬满了老鼠，正在疯狂地啃食……”
“当时女孩的肚子确实大得很，有种即将分娩的迹象。”
秦组长满脸严肃的问道：“她是怎么死的？”
“我们当即打了区刑警队的电话，法医过来将尸体运走了，当时好像是下午，这栋楼中也没多少人，据法医的检查结果，死于割脉导致的大量失血。”
“对了，女孩体内的婴儿当时已经成型了，是个男婴，一尸两命。”
民警说完后屋内的气氛有些凝重。
秦组长又问道：“她的家人没有过来给她收尸？”
民警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来。”
在自杀前阿梅已经和家人划清了界限，断绝了关系，这种情况下，她的家人来不来都有可能，不过以华夏的传统判断，最后大概率还是会来。
只是当阿梅用小刀割破手腕时，脑海中想到的应该是对家人的绝对怨恨。
这让秦组长计划将阿梅的家人请来，以家人的羁绊来劝说对方的企图落空。
“唉。”
秦组长听到这里，倒有些同情这阿梅生前的遭遇了。
男人不负责的跑了，家人断绝了关系，孩子眼看要分娩，估计手上也没多少钱了，在整个江北市搞不好都是举目无亲。
真正的到了一种绝望的地步。
小三往往是既可恨又可怜的角色，最后的结果大抵都不会太好，至于那些小三逆袭上位的爱情鸡汤，也只有在一些扑街小说中才有，现实中不会有这种事。
所谓身不正则影斜，一开始就选择错了，怎么努力和坚持都是枉然，结果往往都不会太好。
要么回头是岸重新来过，要么一错再错坚持到底。
这就是人生的选择，一步错，满盘输。
“既然这四楼死了人，怨气这么大，为什么你们还选择将房子租出去？”
秦组长这次问话的对象是房东两口子。
房东老头道：“我们也不想出这档子事，自从四楼死了人后，整个公寓的租客搬走了大半，后来我们在四楼走廊口安装了一扇铁门，平日里都是锁着的，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大海能进去，这真不关我们的事。”
一直未吭声的黑色夹克男子这会插话道：“秦组长，我作为本地居委会的一名基层人员，同时也是房东叔叔阿姨的晚辈，我也要说两句。”
秦组长瞅了他一眼道：“请说。”
“是这样的，房东也不容易，为了盖这栋楼当初借了不少钱，到现在他的儿子和儿媳还在外面打工还债呢，四楼出了事，四楼的租客都搬走了，又加装了一扇铁门，而且之后整个四楼一直都是空着的。”
“那名叫阿海的受害者完全是在房东不知情的情况下私自闯进四楼的，不管是道德上还是法律上我觉得房东一方都没错，他们其实也是受害者。”
秦组长横了他一眼，很明显，这男人是房东两口子找来的帮手。
怕他们借着办案的名义，将整个民宿公寓楼腾空，到时候损失就大了。
若是不腾空，之后有其他人闯进去怎么办？
出了事算谁的？
加装的那扇铁门压根就靠不住，别的且不说，至少这房东两口子有一个看管不严的责任。
从某方面说，此时秦组长一方的利益和房东一方的利益是对立的。
秦组长当然听出了对方话语中的含义，冷笑道：“你们若是没有私心，为什么还会有人不怕死闯进四楼去？我想你们肯定没有对一楼二楼三楼的租客说实话。”
“若是这些租客知道四楼死了人，死的还很惨，他们还会在这里租房子？”
夹克男子反驳道：“盖这栋房子花了不少钱，投资这么大，总不能因为四楼死了一个租客，就将整栋楼都空着吧？”
“再说了，那女孩是自杀的，与房东一方无关，房东一方也尽到了自己的义务，这不是特意加装了一扇铁门吗。”
秦组长继续道：“你是以基层干部的身份在干涉我们特别事件行动组办案？”
这口锅就有些重了。
夹克男子连忙摆了摆手，解释道：“当然没有，我想说的是你们在办案的过程中尽量考虑一下相关人员的利益，当然，只是一个小小建议。”
其实，站在特别事件行动组的立场看，最好是将整个民宿公寓都腾出来，直到将案子解决为止。
这只是理论情况，在具体的办案过程中总会遇到这样或者那样的阻力或者分歧。
还有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以最短时间将407的问题解决，这样皆大欢喜。
问题是，这407房间内的这对母子煞太凶，他们两人也是力有不逮。
可是听从夹克男子的建议，只是将四楼封存，万一还有第二个大海或者第三个大海出现怎么办？
那案子的性质就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