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自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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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接到二—审—判—决的第二天下午,号里进来个四十多岁的大叔趟着链儿。矮个子,微胖,短发寸头,脸黑黑的。一看就是那种常年种地的,给人感觉很憨厚的印象。县城北边儿那块儿的。

那会儿正好奇,怎么又进来趟链儿的了。自从小六儿去了少管所以后,地头也是我们相熟的和我们差不多岁数的孩子,都不是手欠的那种。进新人了,谁无聊就去走流程。一般对这种带链儿进来的,我还是比较好奇的,就上去问了问怎么回事。

这问上了才知道,事情也不算复杂,性质确实严重。大概过程就是这大叔在村子里面和村主任闹了矛盾,然后这大叔气不过,也不会打架。就想了个点子,把村主任家的小厨房给点了。本意就是想吓吓他,按说也没造成多大损失,可这事情的性质就严重了,纵火啊

怪不得会趟上链儿呢,那会儿看守所流传一句话,偷轻抢重,沾13要命,杀人放火是一个罪。

号里人员的案子,一般老号一分析,基本能断出多少年或死活,因为老号见过案子多,八九不离十。等检察院的起诉书下来,文本用词,更能断出结果如何。如“两特一极”,即情节特别恶劣,后果特别严重,手段极其残忍等,这用词就是:两特一极,必死无疑。这大叔的事情性质确实严重了。由于后面去了已决号,具体最后判了多少年也不清楚了。

周四这天出去看病,其实也没什么病,就是出去溜达溜达,放放风,要不总在号里关着太闷了。基本上每周四我都会出去,路过8号时,就看到边远在门口儿,他也是去看病,一路过去,我另几个同学都在,由于都已经判了,管教也不怎么管我们,但也不能大声说话。在路上聊了会儿,他说过两天,我们都去已决号吧,一起聚聚,要不等下了劳改队,得有几年见不到了。

我说我这边没问题,回去和四叔说下就行,另三人也表示问题不大,那会儿看守所,还没有那么严格。现在不清楚了,这种判决以后的,想去已决号,和号长说下,基本上只要已决号里有空位置,都可以调过去。大远说,那就这样,到时我们已决号见。

就这样,回到号里,我和四叔说了这事,四叔说也行,小哥儿几个聚聚吧。当时号里刀哥跟我关系好,就那防卫过当判了七年的,他和别人也不聊天,我调过去时跟他也说了,他说一起吧。狗子判决还没有下来,他虽然比我来的早,但是他的事情复杂些,他那主犯还有别的案子,这样拖的时间长了。

调过去那天,四叔给我搬了好多东西,拿了一床新被子,两箱方便面,还有火腿肠这些吃的,还给我塞了一条希尔,这烟在那会儿算是好烟了,外面五块钱一盒。那会儿在看守所更贵。四叔亲自搬着铺盖给我送过去的。然后跟我说缺什么再让劳动号过来告诉他,我说成。估计用不了两星期就下劳改队了。到时下劳改队的时候再说吧。我和他也不用客气。刑拘号的通道对面就是已决号。到了已决号,那号长和四叔也认识,现在我都忘了叫什么名字了,就记着姓武。是县城里面一个大混子。四叔家是跑小公共的,交友那是相当广阔。

管教给开了门,四叔帮我把铺盖直接扔二板那了。说:“兄弟,这孩子是老五外甥,咱侄子,照顾好,过来和同—案待几天就该下圈儿了。”那号长说:“好,待着吧!”就这样,我和刀哥一起到了已决号。老犯管下劳改队都叫下圈儿。

第二天大远也过来已决号了。那会儿123号是一个已决号,456号是一个,依次往下排。我另三个同学在一个已决号。我和大远儿在一个号。已决号这边就管的松多了,基本上不拍板没人管,也没有犯人之间打犯人的事儿了,也不用坐板学习了。毕竟都已经尘埃落定。管教都不怎么管了。犯人之间也都想着下圈儿的事了,没准以后还能一起下圈儿,万一在一个劳改队,还得抱团儿呢,谁还招人嫌。

当天四叔给我送过去,打了招呼就回号了,我开始喊号长武哥。他说叫叔儿就行,说你舅和老四他们几个没事就来县城儿这边找我玩来,你们那边我也去过几回,关系都好着呢!完事了又让我踏实待着等下圈儿就行。

收拾好铺盖,把四叔给我的那条烟,递给武叔。武叔:“行,小子还挺懂事,下圈儿了也吃不了亏。”我嘿嘿一乐,没说什么,武叔拆开烟,给以前的二板扔过去一盒,和我说:“这是红—旗,县城这边一个小兄弟儿,你叫哥就行。”然后又把剩下的烟给了我。说留着抽吧。我赶忙跟红—旗打了个招呼。然后跟武叔说,不行我和红—旗哥换回来吧,这多不合适。红—旗说:“没事,别折腾了。就这么点儿空间,在哪不一样。过两天我也该下号了。”我说那行,然后拿着烟给了刀哥一盒,他也没要,他烟瘾小,说抽时上我这拿来,我说成,反正跟武叔和红—旗也都搭上关系了。

确实已决号比大刑号小一半,号里也就十多个人而且三天两头的经常来人走人,一般不熟的也很少走关系了,都是混个脸儿熟。

这会儿的已决号,都是刑拘号人太多,判过刑的就放过来,等下圈。还有邮七—处,那样也能缓解刑拘号的压力。这边人员流动大,遇到好说话的管教,隔着号也能小声聊天。

武叔这人长的浓眉大眼,大概有一米八多的个子,比我高半差不多小半个头,身上那肌肉也结实,精神的很,性格也豪爽。他也是因为伤害进来的,把人打的不轻,判了一年,还赔了钱,要不赔钱,判刑更重。我去那会儿他还有不到四个月就释放了。

红—旗和我个子差不多,眉清目秀,眼睛挺亮,偏瘦,后面听武叔说红—旗打架下手黑着呢,他也是伤害进来的,判了四年。

第二天大远儿过来后,给介绍了武叔和红—旗,后面一聊大远儿和武叔红—旗他俩都离的不远。很快就混到了一起。

又过了两三天,我们另三个同学也搬到我们隔壁了,我们五个经常隔着小窗聊天,看守所大门上开个小窗,是递东西送饭用的。

我那三个同学分别叫,李洪涛,商义,张鹏。除了在看守所已决号有过接触,后面他三个由于下圈儿时还是未成年,都去了少管所。我们在后面没什么太多接触,就不重点介绍了。当然回归社会后,我们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好,也经常聚。

聚齐后隔着小窗聊天,大远儿先张罗的,估计也是憋好久了。大远儿:“哥儿几个,这回对不住了,把哥儿几个坑了。”商义:“大远儿,说这话就过了啊,在学校你都没少帮我们,这出了事也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再说没几年就回来了,出来时咱们接着玩儿。”我们三个也说是,都说别太往心里去,事情已经发生了,都说同—案是冤家,那是因为出了事,互相咬扯。咱们哥儿几个不至于这样。其实确实,大远儿这点上真挺讲究,有一说一,该扛的扛。再说谁这一辈子还不遇上点儿事,就这样算是说开了,后面我以为一两星期还不就下圈儿了,结果在这已决号,我们五个同学整整待了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