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专家建议还是内在经验
建议很少被欣然接受;那些对它趋之若鹜的人往往最讨厌它。
——切斯特菲尔德伯爵,《教子信礼》(Earl of Chesterfield,Letter to his son)1748年1月29日
指令性的东西真的让人哭笑不得,人们总是声称只有使用他们的方法才能把烤肉穿在一起。这种假设扼杀了所有的创造性。事实上,殊途同归,穿烤肉串的方法数不胜数,当有人只让你跟着做而不让你看到问题的全貌时,这样很难不出问题。你会失去做这件事情的热情。不仅如此,他们告诉你的方法也不见得是最好的。
——罗伯特·M.波西格,《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Robert M. Pirsig,Zen and the Art of Motorcycle Maintenance)
一个孩子的发展及其将来会成为怎样的人,很大程度上受到父母养育方式的影响。因此,父母向专家去寻求帮助无可厚非,尤其是当父母对孩子的行为百思不解,或是对孩子的未来充满焦虑时;当他们不确定是否要采取行动或是要怎样做时,或是当他们因为试图去纠正孩子的行为而引起孩子不悦或抵触时,更是如此。
然而过去几十年里,许多父母对儿童养育类的书籍以及里面的建议趋之若鹜的重要原因还不止于此。其中有的出版社拼命鼓吹“怎么做”,就好像人生只是一场按部就班就可以成功的游戏。很多对弗洛伊德理论的吹毛求疵以及行为主义也都成为这种观念滋生的温床,就好像只要按照这些步骤,就一定会出现既定的结果似的。
“DIY”(do-it-yourself)的经验告诉我们,只要有好的图纸和准确的说明,我们就可以按照指令制作出令人满意的东西;反之亦然,没有指导说明我们就会不知所措,一事无成。这就可以很好地解释,为什么现在这类“怎么做”的书籍可以如此地风靡在各个领域,甚至那些和最私密感受及亲密关系相关的领域也不能幸免,很多人也对书中的建议趋之若鹜。我们是如此害怕失败,以至于这种养育类的书籍在这种想要正确育儿的渴望下比比皆是。
此外,在社会上,还经常会存在一种“别无他途”的很偏执的看法,好像就只有一个正确答案。只要我们严格按照这种建议,实现目标就水到渠成了。因此,当事情变得纷繁复杂时,很多父母会认为是方法上出了问题。就如同我们在组装一个物品遇到困难时去查看图纸和说明,会发现是某个步骤出了问题,这时候只要我们纠正了这个错误,继续按照指示去操作,各个组件就会各归各位。
恰恰就是上述双刃剑信念,是“怎么做”手册里的理论基础。事实上,“怎么做”运动向我们呈现的是一种简单易行的做事方法。在制作某样东西时,尤其是需要我们动手将各种零部件组装到一起的时候,这种信念是行之有效的。在我们的社会中,很多大规模的生产领域在这种理念下取得了巨大成功,这也使人们产生了一种错觉:在生产领域行之有效的方法应该也适用于人类关系和人类发展领域。
依赖“怎样做”书籍来养育孩子的父母,在潜意识层面,或者更多在前意识里,已经在把和孩子之间最亲密的私人互动与组装机器相提并论了。
潜意识和前意识的概念几乎贯穿整本书,因此我会在这里讲一下它们之间的区别和联系。
潜意识或者前意识中发生了什么通常是很难被意识到的。然而通过仔细检视自己的想法、感受和动机,我们就可以触及前意识的内容。虽然可能是一个艰难的过程,但这有可能将前意识中发生的事情带入到意识中。相反,在人们的意识和潜意识之间有一道几乎难以逾越的屏障。在潜意识中所发生的事情是意识思维所无法企及的,因此也是被极度压抑的。如果想要深入觉察潜意识的话,就必须要去对抗这种巨大的阻抗。这需要全神贯注的努力和决心,以及艰苦卓绝的头脑工作来穿越横亘在意识和潜意识中间的屏障,即便如此,效果也是微乎其微的,或者说几乎是难以企及的。
在之前提到的例子中,我们说过有很多父母用组装机器的方法来理解和养育自己的孩子,有些父母对这种说法感到匪夷所思,对于这类父母来说,决定他们想法和行为的理念仍然是潜意识层面的。还有一些父母,通过仔细思考,并认真分析自己的想法和动机后意识到,他们确实在把孩子的机能和机器的运行相提并论,这类父母没有把这种类比压抑到潜意识中,但在意识到这点之前,这个类比是前意识的。
在任何情况下,父母可能都会毫不迟疑地说,他们希望孩子应该“表现”或者“运转”得更好——这是寻求建议的普遍动机。然而那些主要关注孩子是不是过得好、是不是真的享受生活的父母,是不会考虑他们的孩子“运转”得如何的。事实上,运转良好的机器和好好生活之间是不能相提并论的,而正是在两者之间的这种前意识类比,才导致父母在付出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时对孩子产生不满。继而还会得出一个结论,一定是他们养育孩子的“技艺”出了问题,他们一定是使用了“错误的流程”,不然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就是这种思维促使父母依赖手册去学习怎样才能表现得更好。然而,真正重要的并不在于“表现得好或坏”,而是如何成为好的父母。
这并不是说父母不应该去思考如何养育孩子,也不是说他们就应该听天由命。父母应当用自己的行为和自己践行的价值观为孩子提供方向。他们需要摒弃这样的观点:万全之策就一定会万无一失。无论我们怎么对待孩子以及为他们做什么,都应当源于我们对特定情境的理解和感受,取决于我们希望和孩子之间发生什么样的关系。
罗伯特·波西格在《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中提到这样的观点:即便是在组装器械时,遵循建议或指令都会使我们丧失当下的那种创造感。就人类经验而言,相比我们在组装时从指令中获得的便利而言,创造感的流失则是更大的损失。因此,即便我们所做的只是把零部件组装到一起,我们在这件事情上所寄予的情感也会让我们从中得到不一样的满足感。在与孩子的互动中,如果我们仅仅依他人提供的建议行事,无论对自己还是对孩子,都很难真正有良好的感觉。这就剥夺了自发性互动,而自发性互动可以强化人类有意义以及真正感受到满足的体验。
在说明和图纸的指导下,将零部件组装起来看似易如反掌。我们对结果充满期待,对于自己理解和遵循指令的能力并不担忧。如果因为这项工作的难度超过预期而感到疲劳、沮丧或乏味时,我们知道中途放弃除了劳力伤财之外不会有什么;我们也知道就是请别人帮忙完成或是休息一下再继续也不会产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相比之下,父母在养育孩子的过程中遭受到挫折时的感受是极其复杂的。我们的举止行为既要满足自己的需求,又要帮孩子发展独立人格、逐渐获得对这个世界正确积极的看法,而这并不容易,也往往超出了我们的情绪资源可支持的范围。不知道怎样组合一些设备并不会打击我们的自爱,但当我们无法独自找出养育孩子的“正确”答案时,我们会担心自己不是称职的父母。于是我们带着焦虑和不安,走向可能在书中找到的建议。
我们越迷茫、越迫不及待,想要找到解决方法的压力就越大。我们越不安,就越不能深思熟虑,希望得到权威指导的愿望也就越迫切。因此,父母愿意相信各种指导和其正确与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更多的是出于父母想要正确照料孩子的愿望。否则,对于选择哪一类的图书就会有统一的标准,而这种统一性是不存在的。自相矛盾的是,我们越是去遵循哪个建议,事实上就会越排斥它,因为我们对它的渴望是源于一个我们内心深处认为可以靠自己力量解决的问题。
另外,我们常常会不由自主地想,是不是遵循了这个建议一切就会变好,或者这样做会不会给孩子造成更大的麻烦。这个问题是值得思考的,因为就算建议是没有问题的,我们也可能因为一些内在或外在原因无法正确运用它,从而导致事情变得更糟!在许多复杂的情况下,成功运用建议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对建议的理解是否透彻、是否能恰如其分地将建议融入特定的情境以及父母和孩子的天性中,以及如何成功地将其付诸实践——所有这些,都可能存在很多陷阱。
最佳建议建立在充分检视和评估所有具体细节(比如问题领域的史前时期)的基础之上,这样的建议在书里永远都找不到。即使是经过对特殊情境的仔细分析后给出的建议,我们也很难原封不动地去运用它。这可能会使事情变得更复杂,因为之后不仅问题本身会让我们觉得烦恼,不能按部就班地使用建议也会让我们产生挫败感。这也是建议最终会受到排挤的理由:如果横竖都要摸索着去前行,那么用自己的方法总归是更好的。
即使我们在极力寻求关于育儿的建议,但在前意识中,我们仍是心存疑虑的。我们深知,在寻求建议之前发生了太多事情;问题不是凭空出现的,它包含着父母和孩子身上很多个体化的部分。即便当时的情境以及我们的行为和作者所描述的如出一辙,甚至我们所面对的问题就是普遍存在的,但我们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也不会有哪个给父母写书的作者能够面面俱到洞晓造成困境的所有因素。尽管我们已经说服自己:那些建议应该适用于一切类似的情景,但依然会让我们心神不宁,还是会不确定它们是否真的适用于我们的情境。我们也知道,不管这些建议适用与否,给予建议的人都不会有任何后果,但若是我们的执行是错误的或不恰当的,或者建议本身就有问题,又或者是我们对建议的理解不够充分,那么给我们和孩子带来的伤害可能是不可估量的。
在这里,可以与使用组装零部件的说明来进行比较。在我们尝试按照说明来安装的时候,有时候会发现很多问题,说明有可能是错的,有可能晦涩难懂,也可能风马牛不相及,这时候我们可以置之脑后,或是可以找到更适合的方式。也就是说,我们的境况不会因此而变得更糟糕。然而与孩子打交道就不一样了,要去修正那些因不当建议(含糊不清,或大错特错)、对建议理解不充分或是使用时机不当带来的不良后果却是难上加难的。我们知道,当我们开始遵循建议时,我们和孩子之间的初始情境就开始悄然变化了,我们无法回头,或是重新来过。
在我们看那些组装说明的时候,我们几乎不会因为别人可能不需要看这个说明而感到沮丧。然而当我们阅读那类怎样更好地与孩子打交道的书籍时,却会涌上一种沉甸甸的感觉,会觉得别的父母可能对此更胜一筹。为什么其他父母都没什么问题,而我们却不得不去查阅诸如如厕训练或者饮食习性之类的贴士?当然我们也会经常从书上获悉其他父母也会有类似的体验,但在与一些父母交谈时却会有一些新发现。有些孩子自己进行如厕训练,有些孩子总是一夜酣睡,还有些孩子对新婴儿的到来欢喜雀跃。因此,有一个需要解决一个问题的父母,就有另一个没有制造这样问题的孩子,至少在忧虑的父母看来是这样的。
另外,当父母尝试采纳建议时,他会被一种潜意识的怨愤所俘虏:是孩子的行为迫使他去寻求建议的。从相对冷静的成年人视角来看,父母们通常会觉得他们的孩子不该遇到这样的困难,或者应该能够自己设法解决这些麻烦。如果其他孩子能做到,为什么我们的孩子做不到?或者——最糟糕的——孩子遇到不寻常的困难是我们的错吗?如果我们沿着这个思路去思考的话,这种忧虑会让我们更难平静地去采纳某个建议,而这种平静恰恰是正确理解并且恰当使用建议所必需的前提。
所以,不幸的是,我们常常是带着各种负面的情绪在学习养育孩子的建议。我们担心自己已经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或者担心建议和我们的信念或习惯背道而驰;或者很难心甘情愿地按照建议行事;或者当我们按照建议进行时孩子出现了抵抗。在意识层面,或者更可能是前意识中,我们可能也会担心,如果我们按照书里告诉我们的方法去做,可能会使家庭内部产生冲突,激起配偶或孩子祖父母的强烈抨击。因此,我们担心我们使用这些建议会受到批评,这种担心反过来加重了我们自己对那些本来就不确定或是看上去难以操作的建议的疑虑。
那些决定去查阅养育类书籍的父母,在之前肯定已经对问题有过很多的思考了。即便是那些声称他们“就是不知道怎么办”的父母,也肯定已经尝试了很多方法,并且想了很多。尤其是孩子的问题比较严重的时候——噩梦、如厕、偷窃——我们肯定已经对最佳解决方案进行了反复的考量,而且肯定也听取过别人的意见。
我们也会想,小时候我们的父母是怎么处理这些问题的,我们也知道哪些方法我们是认同或是反感的。然而无论我们是否认同他们的做法,在特定的情境中,那些方法都给我们留下了深刻而持久的印象,而且不管我们是去借鉴还是继续对其中某些方法嗤之以鼻,它们都会继续被赋予权威的意味。无论如何,我们过往经历的那些残留——对问题的当下态度的“史前时期”,都会影响到我们对书中建议的反应。
我们心知肚明,对任何一个情境都有许多种处理方法,但能使我们的孩子受益的却寥寥无几;所以,我们在寻求建议时经常会默默祈祷,这些建议和我们已经尝试过的或想过的不谋而合,这是很正常的。若果真如此,那就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满足感,反之会带来巨大的失落感。通常情况下,当我们发现我们的做法是错误的时,那种沮丧会严重影响我们对最佳方案的使用;我们甚至还可能故意针锋相对,来发泄对“专家”的怨恨。这是因为我们想要说服自己,我们一开始就是对的——只有我们做父母的才知道对孩子来说什么有用,什么没用。
事实上,我们去寻求育儿建议的大多数时候,都希望这些建议会和我们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如果父母想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却被来自邻居、朋友或亲戚的不同意见弄得心神不宁,那么当他发现自己的观念和专家的建议不谋而合的时候会得到极大的安慰。C. C.科尔顿(C. C. Colton)在《拉康其人》(The Lacon)中说:“尽管我们寻求建议,但真正想要的是认同。”当我们的情绪强烈卷入和孩子有关的所有事情中时,尤其如此。
诚实的父母会承认,他们在杂志或者书中找到的自己接受并奉行的每一条建议里,都有许多自己排斥的部分。随便从整柜的育儿书中拿出一本书就能发现这个问题。虽然所有的育儿书籍都是所谓的“专家”写的,但也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事实上,虽然存在各种儿童及儿童发展方面的专家,但只有熟悉父母和孩子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的人,才能成为他们的专家。
父母寻求建议,也只能从浩瀚书海中选出一本,在这本书里他能发现一些能说服自己的观点,它们之所以有说服力,也是因为这些论述和自己的观念不谋而合,并且他希望其他的书也会这样。不然他还能怎么做?为了拓宽视野,对于那些与己无关的领域,我们可能会阅读所有与我们看法相左的著作,但一旦涉及我们自己的孩子,我们更愿意去咨询那些和我们有着相同理念的人。
即便是那些非常令人信服的建议,如果不易操作的话也很难去遵循。不仅别人的建议是这样,我们自己的建议,还有那些客观上相对容易遵循的建议亦是如此。比如,每一本提到该主题的书都会建议,要将有潜在危险的物品放置在孩子够不到的地方,但每天都有儿童因吞咽异物而就医。我们每个人的行动力可能都像玛丽·沃特利·蒙塔古(Mary Wortley Montagu)那样,她在给玛尔伯爵夫人的信中写道:“有时候我给自己的建议是令人信服的,但我却无法接受它。”
让父母感到安慰或者与其观念一致的建议更容易被遵循,即便有些与“专家”意见相左。这就是为什么仍然有很多人遵循,让婴儿“哭个够”,不要抱他、不要去安抚他这样的建议。婴儿的哭声会让父母感到不舒服,所以是否遵循这种方法与其是否会给父母减轻负担有关。那些让我们感到不适的人会让我们产生莫名的愤怒,孩子连绵不断的哭泣会让父母潜意识中烦躁不安,于是他们说服自己——经常去抱孩子不好。被哭声惹恼的父母,即便最终还是像他们经常被建议的那样抱起了孩子,在这种恼羞成怒的状态下抱起孩子对孩子也是毫无益处的,这反而证明了抱起孩子不好这个观点。做做样子容易,难的是去安慰那些让我们恼羞成怒的人,对我们的孩子也不例外。所以,如果父母使用了令自己反感的建议,结果也会适得其反。
有很多父母对待自己孩子的方式很怪异。当问及他们原因时,他们几乎众口一词:他们听说或读到过,这是最好的方法。然而,他们也看到过与之相反的建议,但他们觉得操作起来不方便或是有悖于他们的观念,所以他们就继续去查阅书籍文献,直到找到自己能够接受的建议。
总而言之,在阅读这类读物的时候难免不带入个人的感受,这些感受多多少少会影响我们对建议的理解,所以根本谈不上客观,而客观性恰恰是最重要的,它能够让我们纯粹而不加个人投射地去看待那些建议。而且,一旦我们找到相关的建议,就很难抛之脑后。我们强迫自己去忍受、接纳或是拒绝它们,最后使其成为我们自己的一部分,或者至少会马不停蹄地去思考它们。而且,我们需求建议的契机往往都是我们和孩子身陷困境时,可能是孩子嫉妒某个同学或是生某个人的气,也可能是他怕狗或是害怕去学校,或者小孩子尿床、吃太多或是不吃饭时,这让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冷静下来思考,从而根据这些建议做出一个明确的决定。我们总是身处重重压力之下,孩子总是不去上学或是对狗持续恐惧,拒食或是暴食,大胆鲁莽或是由于幻想中的危险向我们寻求保护。即使孩子没有请求我们为他们“做些什么”,也会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使命感让我们不得不去向他们伸出援手,这种焦虑根本不可能让我们对建议保持一种客观的态度。这些问题也可能会在某个时候悄然消失,但是我们又会开始患得患失,我们总是担心它们会在某个触发事件之下突然卷土重来,因为我们心知肚明,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好景都不会太长,问题总是会在不经意的时候以某种其他的形式再次出现。所以这就引发了我们对建议的反复思考,被某些部分困扰,又在某些方面欲罢不能。这样一来,我们就无法就建议进行一个客观的评估:这个建议是否适用于我们目前的问题?
很多书总是告诉父母应该如何与孩子们相处:要去理解孩子,要有耐心,最重要的一点要有爱。就算成不了理想中的父母,我们至少也想成为非常好的父母。事实上,当孩子的某些行为使我们失去耐心,并引发我们强烈的情绪时,这些积极的态度也就瞬间跑到爪哇岛了。他们的冥顽不灵让我们觉得不可理喻。他们有时候会让我们觉得万箭穿心,有时候让我们觉得尴尬不已,他们弄坏我们最珍贵的东西,把食物弄得我们全身都是,有时候他们还会对我们或是兄弟姐妹拳打脚踢来发泄愤怒,在这种时候我们经常会发现爱他们成为一件很难的事情。虽然有时候我们可以戏谑地去接受这些行为,一笑了之。然而很多时候,尽管我们理性上明白这种行为在这个年龄再正常不过,但还是会怒不可遏。
当然,不可否认,大多数父母在大多数时候都是很爱自己的孩子的,“永远爱自己的孩子”让他们忙得不亦乐乎。当我们能够倾其所有地去爱我们的孩子时,那种快乐是无可比拟的。然而,有爱的地方就有矛盾。根据弗洛伊德的说法,一个母亲对第一个孩子的爱是所有关系里最积极、最整合的,但即使是这样的爱,也是存在矛盾的。不仅我们对孩子的爱里会夹杂着恼怒、沮丧和失望,孩子对我们的爱也是如此。
在很多冲突情境中,那些深谋远虑的父母都会说服自己:这些都是孩子成长中的必经之路。他们也希望自己孩子的心智和价值观可以得到健康的发展。令人遗憾的是,当父母觉得自己视为生命的孩子在挑战和质疑自己的价值观和生活方式时,这些正确的想法就形同虚设了。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需要换位思考。试想一下,在那个年龄的我们是怎样的,孩子所做的所想的或许我们都曾有过,我们也曾让父母暴跳如雷,也曾想要去反抗或者也曾奋起抗争,主动或被动地去挑战他们的生活方式或是某些行为。如果我们还记得那些场景,也许就会想起那时的痛苦,作为孩子的我们在反抗和争吵之后是多么的惶恐不安,父母沉浸在他们的情绪之中,对于我们的痛苦视若无睹,而我们却敢怒不敢言。
举一个例子,一个十岁的女孩和妈妈之间发生了矛盾,争吵愈演愈烈,最后女孩骂了妈妈,争吵结束。这让母亲心痛不已,这种感觉久久不能散去。母亲不明白为什么这会引起自己如此强烈的反应。虽然这也挺严重的,但毕竟不是第一次发生,为什么这次会让她觉得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一番思考之后,她开始搞明白:这次事件激活了深埋心底的某些记忆——她也曾在父母反对她抽烟的时候对他们恶语相向。尽管在年少的时候她经常因为受到父母的伤害而发誓要以牙还牙,但是当父母真的心痛不已时,她还是觉得有些出人意料,她无法相信自己真的可以伤到他们。她一直以为自己对父母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他们根本不会有什么感觉。直到她被女儿深深伤到的那一刻,她才意识到,那时的出言不逊会给父母带来怎样的伤害。这些骤然涌起的回忆,让她瞬间理解了父母,当时的她以为父母对她的愤怒无动于衷,她坚信父母只想自己而从来不会考虑她的感受。然而现在,在她和女儿的关系中,她忽然理解了女儿的痛苦。这种感同身受也让她觉得不那么难过了,女儿的出言不逊是因为对自己妈妈的失望,这和曾经她对父母的心灰意冷几乎一模一样,她只是以偷偷抽烟的方式去表达反抗,而父母过于激烈的反应根本是在小题大做。
因此,当我们想起类似情境下的我们时——也曾公然挑衅,也曾假装目空一切——还有我们为那些所作所为付出的代价,每每想到这些的时候,我们的愤怒就会烟消云散,会被对孩子的感同身受取而代之,孩子那副我行我素唯我独尊的模样其实是为了隐藏内心的痛苦。恰恰是我们童年的那些记忆使我们可以重新拾回我们对孩子的耐心和包容,而且当我们意识到,有时候他们的蛮横无理,正是在告诉我们他们此刻在经受我们曾经所遭受过的那种痛苦时,当我们在孩子身上看到过去的自己时,我们对孩子的爱也自然会回来。然而要想有这样的体验,我们就要允许自己去重温那些曾经(仅仅通过读几本书无法让我们重现那些曾经的体验),因为那些细节会让我们有种亲临其境的感觉,那不是简单地回忆,而是饱含深情地去重温过去。
就拿被孩子恶语相向这个例子来说,有的父母会按照一些建议来做:遇到问题时要保持冷静,甚至有的父母会去练习一些自我控制的技术。当父母这么做的时候,他们的行为会让人觉得有些做作,有时候甚至有点机械化,毕竟这不是父母真情实感的流露。继而会让孩子觉得更加的冷漠。当我们因爱生忧的时候,去记住那些所谓的温和建议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说去做到温和相待了。因为我们那么爱他们,也因此变得如此的脆弱,爱之深痛亦深,因此我们内心的情感平衡也会被破坏,这可是我们得以保持耐心和宽容的关键。如果我们对孩子漠不关心的话,他们就很难激怒我们。
因为我们在孩子身上可以看到很多自己的东西,所以孩子和我们的关系也有着一种天然的亲密,我们对他们有多认同,他们对我们就会多接纳,其程度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认同的方式也多种多样。当我们从他们身上看到我们自己引以为傲的一些特征时,我们会觉得很欣慰。然而我们对孩子的亲密感不仅仅来源于正面的认同,也源于负面的认同。当我们在孩子身上看到自己身上所排斥的某些特质时,我们会很沮丧,这是我们许久以来想要克服的缺点。在这一系列的情感过程中,要耐心、宽容、温和之类的建议是无济于事的。另外,当我们在孩子身上感受到失望的时候,恰恰是因为我们曾经或至今都在与这些如出一辙的毛病抗争,当我们认识到这点时我们就会幡然醒悟,事实上困扰我们的是自己而不是孩子。这样一来事情就容易多了,这会让我们避免因为自己的问题而去惩罚孩子。
事实上,只要我们足够理智,情感足够隔离,几乎所有父母都能做到理性、耐心和宽容,也就是说不去触碰自己真实的情感,但很多和孩子有关的情况都会唤起父母的真实情感。更麻烦的是,很多时候我们觉得自己中立且理智,但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这里有一个例子。
有一对高级知识分子,他们老来得子,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他们期待的模样——一个有涵养、博览群书、成功的绅士。他们只能在他身上看到自己想看到的。在孩子小时候他们还能忍受他的孩子气,看起来一切安好;但是随着孩子慢慢长大,十几岁的时候,孩子忽然对学习丧失了兴趣,尽管他还是跟得上课程,而且从不惹事,但是父母还是因为他沉迷体育忽略学业而沮丧不已。他们对孩子进行了严厉的批评并表达了他们的失望。尤其是父亲,他是一位如此杰出的科学家,对孩子的前途忧心忡忡,开始给他施加各种压力以使其重新燃起对学习的兴趣。然而适得其反,而在父亲认为“学习即一切,不学习就一无是处”之前,他们的关系是很亲密的。
而儿子对此却有着自己的看法。他和父亲都不理解的是,他之所以逃避学习,是因为他觉得自己一生都无法在这个领域超越父亲,所以他才选择了父亲不擅长的体育。男孩并没有意识到,对学习的抗拒背后隐藏着他的愤怒:父母的批评和对自己未来的担忧是对自己赤裸裸的不信任——事实也确实如此。他独特的存在受到了质疑。他需要的是无条件的信任,而这种信任可以让他相信自己,但父母的做法却让他无所适从,开始对自己的一言一行都产生怀疑。这深深地伤害了他,也引发了他更大的愤怒,进而使他更加抗拒成为父母期待的样子。他所要的,不是成为父亲低劣的复制品,而是成为一个自食其力的人,而看起来在这一点上父母是不能接受或者无法赞同的。
父母坚信自己的出发点是好的,儿子必须为了他未来的幸福放弃自己的兴趣,专心学习。他们对孩子寄予厚望,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他们和孩子之间的关系。现在孩子受到深深的伤害,只是因为他所深爱的父母对他本身的熟视无睹,而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孩子都一如既往地爱着他们。他将自己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这样父母的批评就不会伤到自己,他开始用公然挑衅的方式来掩饰自己对他们深深的失望。这种情况让所有的家庭成员都感到很绝望,他开始把大把时间消磨在那些和自己有着共同体育兴趣的朋友身上,于是这也就引起了父母的愤怒,因为这样一来,孩子就会和父母以及他们对他所寄予的厚望渐行渐远。
在父亲开始四处寻求育儿建议的时候,他还是坚信这一切都是暂时的,等孩子长大了就会认同父母的价值观,就会将这种价值观继承下来。只是他的信念毫无根据。最后,父母开始在绝望中向专业人士寻求“如何改变儿子生活方式”的方法。他喋喋不休地向治疗师抱怨着儿子,想要得到改变儿子的秘籍。而治疗师则在试着引导他去回忆自己的童年和青春期,以及他和父母的关系。当他回忆起青春期后期的时候,一件几乎被完全遗忘的事情忽然浮现了出来。原来,他也曾有和父亲针锋相对的时候。父亲当时想让他子承父业,但他拒不服从,他决定选择一个和父亲完全不同的领域,也因此他成了科学家。因为这件事,他们之间出现了很深的裂痕。然而渐渐地,父亲还是很艰难地和儿子的反抗和解了,并最终开始对他的成就引以为荣。
当他意识到这两段关系之间的平行联系之后,他开始试着去认同自己的儿子,从对专业的选择到他人生的经历——在寻找一条不需要与父亲竞争的人生道路的过程中成就了自己。他自己父亲姗姗来迟的认同很大程度上促进了这种变化。直到此刻,他才完全意识到这一点,在接管父亲生意的这件事情上,他从来不曾思考过的是,在生意场上,他永远都不可能像父亲那样成功,他会一辈子都活在父亲的阴影之下。当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不仅能够接受儿子的人生,也对儿子产生了深深的共情。一夜之间,父子关系重新回归曾经的亲密,开始能够毫无保留地爱着彼此。
两个父亲都坚信,自己对孩子的未来做出了最明智的判断,并为之倾其所有:科学家的父亲认为继承父亲的产业是一条成功的捷径,而科学家却认为只有学术才能给人生带来满足感,但是他们都没有意识到,那些理性思考的背后隐藏着深深的、主要的潜意识动机,这些潜意识动机的力量被误认为是意识或愿望的力量。这些潜意识动机是复杂的、多层次的,但是最有力量的。它们包括:第一是对儿子的认同以及希望用子承父业来维持这种长期的认同;第二是被妥妥压抑的潜意识,即父亲想要在儿子面前保持自己的优越感,他坚信在同一领域儿子永远都无法超越他。因此,在内心深处,这两个人都希望自己的儿子在某种程度上是自己不完美的复制品,这样他们之间的父子纽带就可以永远地维系下去,这样一来他也不会感到自己作为父亲的优越感被质疑了。为了追随这些潜意识的欲望,两个父亲都需要说服自己,他们的强人所难是因为他们为孩子所选的是最好的,他们的出发点绝对没有掺杂任何私念。他们需要这种自我催眠,这样一来他们就可以秉持着一颗好心来对孩子进行各种控制。两个儿子在潜意识中对此都有所觉察,所以他们决定放弃做父亲的赝品。
这种子承父业的想法并不仅仅是为了维持父母的优越感,也基于一种想要和孩子建立一种强烈的、令双方满意的关系的愿望。最开始,父母卓越的能力保证了孩子的安全和幸福,孩子热爱和欣赏满足自己需要的父母。后来,孩子开始拒绝被动地去接受父母的生活方式,这样一来,亲子关系中古老而稳固的重要元素就受到了威胁:父母在处理问题时所表现出的优越性,这种优越性是婴儿期和童年期双方联结的重要纽带。因此父亲希望可以通过子承父业的方式来延续这种纽带,这也是人之常情。因为这种愿望听起来很自私,所以它被深深地埋藏在潜意识中,并且被“对孩子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这样的信念取而代之。
当青少年开始坚持其作为一个独立个体的愿望时,父母也到了对自己力量的衰退产生焦虑的年纪,因此事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这样一来,孩子迈向独立的脚步会被体验为对父母权力的威胁,如果能够进入一个可以延续父母优越性的职业,那么至少在工作上可以将这种威胁降到最低。美貌和魅力都在走下坡路的母亲,对即将站在人生巅峰的女儿表现出深深的嫉妒,《白雪公主》这个故事可谓经典中的经典。同样,在面对年轻继承者的力量和成就时,父亲对儿子会产生嫉妒之心,这个例子可以在《所罗王和大卫》的故事中找到。在这些流传至今的故事中,随着国王和王后年龄的增长,他们开始试图去摧毁那些正在或已经超越了他们的年轻人。
现代的很多父母,通常试图通过保持和孩子一样美丽、年轻、强壮和有魅力的方式,来掩饰垂暮之年的自己对那些即将成为新生代生力军的孩子的感受。在美国的文化中,变老是极为可怕的。而在中国古代却恰恰相反,越老越会受到尊重,父母根本不会嫉妒年轻孩子们的成就,也不需要和他们竞争。然而美国目前的文化是年轻导向的。所以,任何与年龄相关的事情,比如孩子长大,都会被看成一种威胁,很多人试图通过让自己显得和孩子一样,或者至少外表上看起来和他们一样年轻、强壮、魅力四射,来弱化这种威胁对自己的影响。
以前的时候,很多母亲会通过压抑女孩在青春期发育时刚刚萌芽的性感,来减少对自己将来某一天会被取代的恐惧。如今,在年龄上不占优势的母亲,更可能会和女儿去竞争女性魅力。而父亲们和儿子竞争的却是身体层面的强壮有力。这种和孩子之间的竞争,会搞得父母不像父母,更像一个大哥哥大姐姐。这种年龄层面的竞争将父母拉到了孩子的位置上。不管怎样,父母总归是希望维持自己的权威性的,权威性主要源于代际差异,而这种竞争却明显地削弱了这种权威性。代际优越感在这种竞争下不复存在,而孩子需要这种代际优越感所带来的安全感,以使自己将父母看作是尊敬的长辈,而非竞争对手。
因此,在一个相对进步的发展过程中,孩子试图去拥有一个和父母截然不同的人生,一个属于自己的人生,而这对于大多数父母来说却是很难接受的。另外,从心理上来说,很多父母希望成为孩子生活的一部分,身体上和孩子一样年轻强壮有吸引力,同时又希望自己因为丰富的人生阅历和博学多识而受到孩子的尊敬,这种矛盾的期待使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只有父母能够意识到自己在潜意识层面和孩子的竞争,问题才有解决的可能。另一方面,如果父母能在意识层面接纳自己这种内心活动,那么当孩子身处最美好的青春年华时,我们就可以由衷地为他们的成功喝彩,而不是出现潜意识的嫉妒反应。而这种潜意识的反应常常会被“怎么做才是对孩子最好的”“父母永葆青春对双方都好”之类的合理化解释所掩盖。
如果不能对潜意识层面的活动进行识别,那么,“孩子选择这个职业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这种合理化就会变成一层形同虚设的薄膜,会有效隐藏在行为背后的驱力,诸如对自私的认同、保持优越感的愿望,甚至是嫉妒这类强有力的情绪。因为我们希望与孩子平等相处,还希望做一个足智多谋且负责任的父母,所以我们很容易被合理化的部分所诱惑,从而忽略了行为后面的情绪动力。然而对孩子来说,他们更容易对自己或是我们的潜意识做出反应,而很少被理性思考所影响,他们很容易感受到我们卷入的强烈的情绪。这样一来,就好理解了,当父母觉得孩子的所作所为在客观现实上没什么价值的时候,孩子就会感到无所适从、不知所措。
若是我们可以承认,我们在对待孩子的时候情绪经常会占上风,就可以更好地去应对孩子对我们以及我们的期望所产生的情绪反应。许多父母都会有一套合理的说辞,而且通常还会恼羞成怒:“我一直都在试着对他保持耐心,但是没有用!”情绪没有失控的时候,父母当然更容易保持耐心,但确实有时候耐心会被情绪打败。另一方面,若是我们为了遵循某些“要保持耐心”的建议,努力强迫自己佯装耐心、将自己的感受抛到脑后,会显得极其不自然,有种装腔作势的感觉。
只要我们允许自己在情绪上卷入,在和孩子互动时我们经常会这样,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是卷入的,我们就不会东施效颦,僵化地去使用建议。情绪起着很大的作用,理性和感性混在一起也经常会产生冲突。幸运的是,大部分时候我们的行为和身份认同是稳定的,和生活教会我们的以及被生活所塑造的部分是一致的。一旦我们意识到这一点,并且认识到经历如何影响我们的行为,我们就能更好地理解决定我们行为的因素以及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基于对父母反复而细致入微的观察,孩子几乎可以迅速而精准地判断出父母的行为和他们的信念、价值观以及惯常的行事方式是否一致。越小的孩子就越会去观察父母(他们很喜欢从观察中得出一些结论,尽管这些结论并不总是对的)。如果他感到父母的行为“与他们的性格格格不入”(如果父母拿着建议照猫画虎,而没有事先深思熟虑,并使建议更好地融入自己的情感的话,就很容易出现这种现象),就会感到困惑不已,并且会用极不信任的态度来回应父母这种不同寻常的行为。
如前所述,那些所谓的建议通常都是泛泛而谈的,更像是一个抽象概念以及对某种结论的陈述,永远不可能量体裁衣,最多是举一些相似情境下的例子。那些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好心提供的建议和解决办法也是如此。他们的建议大多来自他们自己的生活经验,而他们和他们的孩子与我们及我们的孩子是截然不同的,因此他们的建议并不适合我们。每个父母和每个孩子都是自成一格的,他们的人生经历也是独一无二的,因此他们对特定情境及彼此的反应也是独一无二的。另外,每个人身处的环境条件也不尽相同。如果父母能从自己或者孩子“应该”怎样或“如何去做”之类先入为主的观念中解放出来的话,那么就会避免很多家庭悲剧的发生。
罗伯特·波西格说得对,“按部就班、毫无差池地去遵循某个指令是极为困难的。你会丢掉对工作的感觉”。“指令”意味着只有一种方式,这在某种程度上剥夺了我们主动去寻找解决方案的创造性。当亲子关系不再是自然发生的,那么就会被空洞和机械化所占据,想要去修复的话就不能只是简单地去把“所有问题”呈现出来,而是能够以自己的方式去充分理解它,并在此基础上,找到一种适合我们的创造性的解决方案。当我们对问题和问题衍生物进行探索时,理解就由内而外悄然发生了,当然这也有赖于我们去寻找适合自己和孩子个体化解决方案的努力。这是波西格著作的主题,《禅与摩托车维修艺术》描述了他和儿子的摩托车越野之旅。这次旅程,也是父亲的自我发现之旅。在这次旅途中,他试着去理解他和儿子关系中的所有问题,并加深了对自己的了解,一路上他对自己的看法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我们每个人都必须像他一样努力更好地去了解自己,最重要的是,因为我们只有更了解自己,才能更好地去理解我们和孩子的关系,在此基础上才会有一个更加丰富而精彩的人生。不管别人有多么丰富的专业知识,都无法帮助我们发展出自己在育儿上的认识;只能由我们自己来实现,在我们努力从我们的意识中铲除各种妨碍这种理解的东西时才能实现。只有我们努力在这个层面获得更好的理解,父母和孩子双方才能获得持续而健康的个人成长。然而书籍包括你正在看的这本,能给我们带来的只是一些儿童养育中出现的整体问题,以及问题的来源、意义和重要性,还有一些可能的思考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