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上了岸,以前的破船就不合适了
“公子莫走!”
看见杨应要走,武松连忙叫住了杨应。
要是别的事,他的确不在乎。
但是事关他哥哥武大郎,就算明知是假,武松也难免会提心吊胆。
更何况杨应一句“篱牢犬不入”,让他顿时对杨应的话就信了三四分。
“武都头还有何事?”杨应回过头,神色自若。
“公子莫走。”武松快步来到杨应的面前,连忙问:“公子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杨应看了一眼武松,径直回答:“有人要谋害你哥哥的性命。”
“什么!?”武松神色大震。
他出阳谷县时,也就叮嘱武大郎晚出早归,不要与人起冲突。
怎么还会有人谋害他的性命?
“公子说的是真话?”武松追问。
杨应直直看着武松,点了点头。
武松顿时陷入了犹豫之中。
他身上还肩负着知县的任务,如今任务没完成,岂能说回去就回去?
但听了杨应的话之后,武松又确实放心不下武大郎,心中如同油煎,始终无法平静下来。
他只好对几个官差说道:“你等先挑着东西往汴梁城赶,我回一趟阳谷县,到时候再追上你们。”
“这……武都头,我们几个都没什么本事傍身,若是这知县相公的礼物丢了……”
“丢了便丢了!我武松一人负责!”武松拍着胸脯说道。
虽说给知县办事重要,但什么事也比不上自己的亲哥哥!
说完,武松又问杨应:“公子可敢与我一同去阳谷县看看?”
“有何不可,杨兄弟,让一匹马给武都头,此事宜早不宜迟,我看我们还是尽快去阳谷县看看吧。”杨应直爽道。
听见杨应这么直爽地答应了自己的请求,武松对杨应的话又信了三四分。
倘若杨应真能未卜先知,帮自己大哥躲过一劫。
他武松就算赴汤蹈火,也一定会报答杨应的恩情!
武松牵过从马车上解下来的一匹马,翻身上马,领头向阳谷县而去。
阳谷县颇为繁华,运河绕城而过,黄河上的船只不在少数,行人过客来往匆匆。
武大郎刚搬来这里的时候,也曾目睹过这里的繁华。
然而运河上的商船虽多,对武大郎来说,那就是天一般远的地方。
他一次都没去运河边上看过船。
这运河的繁华啊,和他这小买卖人又有什么关系?
他得做炊饼赚钱养家。
虽然因为武大郎个子矮,时常受人欺负,但日子总算是能过得去。
自从武松成打虎英雄后,日子更是越发好起来了。
街上再没有人敢欺负武大郎了,炊饼好卖,赚的钱也多些,他又想帮武松讨个媳妇,日子有奔头,攒起钱来便格外卖力。
时不时武大郎还能想起武松小的时候,他挑着担子,左边筐里垒着炊饼,右边筐里坐着武松。
他就这样挑着武松,在街上卖炊饼。
武大郎虽然身材矮小,但他正正经经做事,本本分分做人,一生从不亏欠别人,凡世能忍则忍能让则让。
武松小的时候,他就把武松张大当盼头。
武松长大了,他又把给武松找媳妇当盼头。
人这一辈子,辛苦点累点都不打紧,只要有盼头在,多苦多累他都忍得了。
“大郎,药煎好了,趁热吃了吧。”女人的声音在病榻前出现。
潘金莲端着一碗药汤,坐在了武大的面前。
虽然她尽力装出关心武大的样子,但她眼睛里的冷漠,却是遮掩不住的。
她早就厌烦武大了,她本就不该嫁武大家来!
她虽然出身卑贱,但她天生丽质、姿色过人,像她这样姿色绝伦的女子,怎么能和武大这样的窝囊废过一辈子?
她不甘心。
她知道这一切不是武大的错。
她之所以嫁给武大,是因为她当丫鬟的时候,得罪了主人。
丫鬟就是主人的财产,主人强行要她嫁给武大郎,她也无话可说。
甚至武大郎第一次看见她,都是在洞房花烛夜掀盖头的时候。
潘金莲还记得武大郎当时说过他与自己不般配,自己若想走,当晚就放自己离开。
可一来天色已晚,二来潘金莲先前不过是个丫鬟,举目无亲,没有依靠,只能跟了武大郎。
刚开始还好。
武大为人忠厚老实又善良,对她也的确很好。
但时间久了,人总是要生出别样心思的。
潘金莲跟武大郎的时间越久,越觉得武大郎配不上自己。
武大一家搬到阳谷县来,就是因为潘金莲在清河县,和几个浮浪子纠缠不清。
可不搬倒罢了,搬来了阳谷县,反倒是让潘金莲找到了个好姘头。
这段日子,潘金莲的心思可谓全在西门庆的身上。
当初西门庆踢武大郎心窝的那一脚,就是潘金莲撺掇西门庆踢的。
他们两,早就等着武大郎死了。
谁知道武大郎命硬,竟然挺到了现在。
武大郎气若游丝,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隔着重重幻影望见潘金莲。
白天潘金莲哭着找到他,说自己为他求来了一贴好药,要来救自己,只要半夜喝了,发一发汗,隔天便能好。
他也答应了潘金莲,只要能救活自己,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他也不给武松说这里发生的事。
如今看见潘金莲端着药来,武大也费力的伸出手,他想等到武松回来。
他还想再看自己兄弟一眼。
然而他的手没有力气,求生的欲望让他只能费力地低语道:“你好好帮我…医病,等我兄弟回来,我们、我们见上一面,我也好……给你一纸休书,成全你们。
我、我若是死了,我兄弟回来,不会罢休的……”
潘金莲手微微一颤,但很快她还是狠下心来。
武大郎如果活着,武松必定不肯罢休。
可他要是死了,只要处理的干净,武松回来了又能怎么样?
搭上了西门庆这艘船,自己已经要上岸了,决不能在这个时候罢手。
武大郎是在自己最窘迫的时候养了自己这么多年,但她马上就要过新生活了,自己亲手杀武大郎,也算是给他一个交代了。
“什么死不死的,大郎休要胡言,等吃了这贴药,大郎的病就会好起来了。”潘金莲一只手搀扶武大郎的脖颈,一只手喂他吃药。
吞下去一口,武大郎呢喃起:“这药味道好怪。”
“良药苦口,这是发汗的药,大郎快些吃了吧。”
说着,潘金莲就势一灌,把混着砒霜的药汤全部灌到了武大郎的肚子里。
没一会,武大郎就痛呼一声:“你给我喝得是什么药……”
他好似回光返照一般,说话竟然也更有气力了一些。
潘金莲见状,连忙掀起被子捂住武大郎。
只看见武大郎的一双短腿在不停挣扎。
“兄弟,我疼啊……”武大郎的声音从被子里一丝丝透出来。
临死前,武大郎仿佛出现了幻觉。
他挑着担子,一边装着炊饼,一边坐着武松,上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