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月涵（5）：随波逐流
世界：0细雨
雨水滴落在水潭中，激起阵阵涟漪，水潭中倒映着漫天星河，还有一颗巨大的萤青色下弦月。月球的另一侧天空上，倒挂的积雪峰峦若隐若现，再向远去则是流向时间尽头的无尽远海。
雨水从天上降落下来，它们在半空中走走停停，仿佛有人在背后拨弄着时间的弦。
旧世记忆的碎片在他心中流转，哀伤零乱的残念在飞雪中凄凉飘散。他跪在庭院中，任由寒冷的雪降落在身上，或许这至少可以稍稍抚慰掉他身上的伤痛。
最后的记忆，那个时候，月球正在坠落，生命正在遭受劫难……
还是……
最后的记忆，那个时候，母亲正在尖叫，血迹正在四处蔓延……
何谓真实……
在一次次混乱的波动中，他如同一片盛水而行的树叶，被时空长河送到这陌生的世界，独自地面对这些奇怪的魔女。
“要是有一天你变成那领航的明星，请一定记得让重要的人住进你手心的那个世界去。”这个呼喊一直在他的脑海回荡，那位老者的话，他却无法参透其中深意。
接着他就坐在这屋子里了，陪着这两个目光空洞，言语匮乏的女孩。一个梳着一条奇怪的紫色大辫子，一个扎着朝天的蓝色辫子。一个女孩叫玄音，一个女孩叫玄琴，而此刻月涵也懒得去分辨究竟谁是谁。
这里有好几位魔女，而那个高挑瘦削的黑衣女人，自称元歌什么的，似乎是这里的“首领”吧？
古香古色的屋子中熏着一种清冽的香，月涵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香味，只觉得神清气爽。自从那两个除了笑一笑什么都不会说的女孩，在他的伤口上抹了些奇怪的淡绿色物体，伤口便不再疼痛，反而感到清清凉凉。
不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里，伤口不能自动愈合，即使是抹了药，那伤口也没什么变化。
然而，心乱如麻的他，此刻根本无法沉静地面对这些家伙。他独自跑到庭院中，却发现这里和之前大不一样。他怔了一下，反复确认，为什么从同一扇门出去，却会看到不一样的院子呢？
这院子的一景一物都与方才不同，且季节也从冬天变成春天，漫天细雪变成了淅淅沥沥的微雨。月涵径直走到院子中，感受雨水淋湿他的额头。
他看到两位魔女正从屋内走出来，其中一位好像叫知梦，另一位还没和他说过话。她们友好地向他招手，接着元歌从大门口走进来。
元歌对着雨帘深吸了一口气，看着在水洼之上飞舞的蓝蜻蜓洼说，“空气清新，大自然的馈赠按理不该辜负呢。”
月涵听到这个声音，内心就涌出一股无言怒火，并且摆出一脸愤青的表情。元歌那布满星辰的眼眸每每看向他，都会令他浑身打寒颤，他低着脑袋不看任何人，说：“可以向我解释一切吗？”
“那么，你想知道什么呢？”元歌回答。
“我的记忆好像有些混乱。”月涵说：“我不确定……那些人……是真的吗？他们都死了吗？”
“你一定很震惊吧……”金色衣裳的女子说：“这对你来说，必定是极大的打击。”
“尽夏，”知梦说：“我看，这孩子倒是跟你有缘呢！”
“我可不可以回到我的族群里。”月涵问，他想起来，绿沫告诉他，那个世界已经毁灭了。紫藜，也跟着那个世界一同毁灭了，还有，关于他母亲出车祸的记忆，也是如此真实。
“你是个坚强的孩子吧。”尽夏走过，用手心接下雨水，忧愁地看着天空：“所以，你才会来这里。”
“我不知道我来这儿是干什么的。我想回到我的族群去，回到那个世界里，我还要为颜恒报仇，我要手刃蓝和那个叛徒。”月涵的脸因为激愤而抽搐。
“可是你已经没有报仇的机会，你曾经过往的旧世皆已毁灭，如今，这里是你的扎根之处。”知梦说。
“如我所说，送你来此的人，没有支付能够送你离开此地的代价，因此你要在这儿陪着我。”元歌说：“以本店工作人员的身份，常驻于此。”
“欢迎我们的新员工。”她又嗲声嗲气地说道，身体随着话音摇摆，引来知梦的一阵偷笑。
“让我回去！”月涵几乎失去理智，他对着元歌失态地吼叫。接着他感到一种无助，他蹲下身来，失神地凝视地面的涟漪。
紫藜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还有颜恒爽朗的声音，以及其他的朋友的种种过往。同时，车祸的记忆，以及在另一个世界的短暂童年，也如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轮播。
“珍视你的人，让你脱离危险，给予你避于毁灭的幸运”元歌转而严肃起来：“有人放弃他们的生命，成全你，把你从危险的环境送到这个庇佑之所，你能做的应该是珍视生命，而不是把别人辛苦为你赢得的生存机会轻妄丢弃。”
“你能来到这里，这本身就不是一件随随便便的事儿，是必然，是命运。”知梦说，她的口气咄咄逼人，似乎在逼迫月涵接受眼前的一切。
“那么我们一起来探讨一下呗。”元歌恢复了正常的语气：“首先是，送你来这里的代价不足以让你离开此地。”元歌的眼睛眯了眯，深邃的目光将月涵穿透，继续说：“并且除了送你来这里的代价，还要算上，你知梦姐姐间接使你幸免于车祸的增值代价呢。”
“所以我是什么？一件物品吗？被你们这些奇怪的人送来送去。”知梦接过元歌的话，月涵一瞬间觉得自己深陷一场被策划过的强买强卖中，而他竟然不知道事出何因。
“月涵，你看天空。”知梦指着天空：“当你抵达这里的时候，天空上多了一枚荧绿色的月球。”
“这关我什么事？”月涵直接回答说，他看着天空，觉得那月球有一丝熟悉。可是他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似乎他在宇宙中遨游过，见过一枚与这相似的月球。
“你是月狐，这月亮是跟着你来到此地的。”尽夏说：“而你，会成为承载着时空，世界之新生的容器。”
“月狐是什么？我不知道。”月涵想起老者说的话，关于他变成星星之类的言论。
“你是，时空的血脉。“元歌说：“如果我告诉你，在各种各样的世界里，存在着你真正的亲人，你相信吗？”
“这怎么可能？”月涵说：“在别的世界？”到现在，他对“世界”的认知还有些模糊。
“这里有风栖星吗？”他突然想到这样的一个问题。
“风栖星？”元歌说：“不知道哦，以我所知，我们的世界里没有这样的地方。”
“你知道，为什么你生活过的那些世界，都会被毁灭吗？”尽夏说：“彻底的毁灭，就连你的仇恨也随之而去。”
“这里也会毁灭吗？”月涵问。
“在某个我们无法判断的未来，”元歌停顿了一下，她稍微思考了一番，说：“这里或许也会的，如果你们不能加以阻止的话。”
“所有的世界都会化为虚无。”知梦说：“到时候，连梦也不会存在了。”
“而你们，月狐，如果一切向正确的方向演进的话，”元歌说：“有可能阻止这样的崩坏持续下去。”
“那其他人在哪里？”月涵问，他想摆脱眼前的孤独，毕竟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你留在这里，”元歌回答：“就有机会与他们团聚，并且，你可能需要阻止他们被毁灭。”
“就像我们拯救你一样。”知梦说：“但我们无法没有限度的干涉其他世界，能为你做的已经是极限。”
“反正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不是吗？”月涵说。
“那就一言为定了哦！”元歌脸上的严肃瞬间消失，反而变得“古灵精怪”起来。
“玄音！”尽夏喊道：“快来帮小涵再包扎一下伤口，可一定要让他完好如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