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駅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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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

到底……是什么时候呢？

耳旁，那轰隆作响的声音。

从其内部略显奢华的装潢风格来看，这本应是辆利用了现代的先进技术所造出的铁道列车，却还是发出了——像是脱离了时代的、那令人怀念的——只有古老的墨绿色铁皮火车，才会发出的声响。

当然，也并非一定要是墨绿色，或一定要是铁皮……但一定是火车。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在脑海中回荡着的，是颇富节奏感的呼啸、与摩擦的声音，似乎也是以此，而彰显着其下铁轨的存在。

且若是要我绞尽脑汁，并为此想出一个回答的话。我想，那声音当然是从列车启动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

不、不对，重点当然不是这个——

而是应当考虑，我究竟是何时……登上这辆列车的呢？

“就像是……突然在耳旁响起的声音那样，我也是突然间就感觉……自己出现在了这辆列车之上。”

用“突然间”这样的形容或许还是不太准确，而应当是说：

“我也是……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在这辆列车之上了……”

“而且，我也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之前，到底在做些什么，又身处何方……”

“……”

沉默着一言不发的、我的身旁，有着两位乘客这样交流着。

或许只是普通的闲谈，亦或……是渴望着得到周遭其他人的某种共情吧。

又或者……是为了得到某个足以安抚自己的答案。

就像是大部分剧本中所常见的万能开头那样，当故事的主角回过神来的时候，便已是身处于某个“不知名”的地方了。

——但这里并非是“不知名”的地方。

——甚至，比起“不知名”，这儿可要有名得多。

“……列车……吗？”

“……”

也并不是我单方面觉得它诡异。

我想，周遭的其他人，也应该都和我有着同样的想法才对。

是的，现在也不止是我，这趟列车上，还有着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

除了刚才那两个在我身旁对话交流的乘客以外，此刻正闲聊般谈话着的，在这趟列车上，还有很多很多……

而人们之间交谈的嘈杂声，也逐渐盖过了列车的轰鸣声。

单是我所在的这一节车厢里——实际上也只有这一节车厢里挤满了人，而其他的车厢诡异般地空旷。

车门无法打开，仅能透过玻璃看见其他车厢的情况……但是太过拥挤，我的视线也被人群给遮挡住。

——至少，对于我而言，是足以被称之为拥挤的程度。

——对于这座椅数量不到二十个的狭小车厢而言，同样也属于拥挤的程度。

至于，我为何会评价其为“诡异”呢……

如果这只是一辆正常行驶的列车的车厢，车厢的上方、或是侧方，就应当会有着类似于告示牌那样、能够标记列车行进路线的线路图。

现在看来，也的确是有着那样——或许能被称之为线路图的存在。

但、似乎……又与人们常识中所了解到的线路图有所不同。

像是大都会中都会有的铁道交通的线路图——那种由纵横交错的彩色线路，以及一些站点名字的注释所构成的简要地图。如果是经常乘坐列车的乘客，应该会非常熟悉这些东西吧。

但那些本该一动不动的图像，却在此刻，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视线内，也仅有那些图像在扭曲着，而并非是我看见的整个画面都在扭曲。

那些注释变成了一串串舞动着的文字，飘然跃出了车窗之外。

那些跳着滑稽舞蹈的文字……不，或许已经无法将其称之为文字了吧。

那些符号——交错着的符号，虽然逐渐糅杂在了一起……像是被带着憎恨情绪的某人揉捏作一团似的。但还是有着几个单独的字符，是能够被人们所理解和认知的。

也就是说，这其中能够被解读的文字，是存在着的。

如果把它们就那样拼凑起来的话——

“きさらき……駅？”

那副线路图，图像不断扭曲着，又经过了一阵杂乱无章的变化之后，就只剩下了这样一条线路，和这单独一个站点。

窗外的景色也随之扭曲……城市高处那些璀璨的霓虹灯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抓挠着、拉扯成了不同的形状，色彩在窗外的浓雾之中弥漫开来。

应当在此稍作拐弯的列车，并没有遵循着它原本的路线行进，而是一股脑地冲进了那些仅剩下模糊黑色轮廓的建筑群中去。

就像是被切断了回去的道路似的，从后方已经完全看不见——也无从知晓，此时的列车，究竟是行驶在了怎样的一条铁轨之上。

随着时间的推移，窗外也逐渐变得一片漆黑。

那些原本还略微可见的轮廓，随着雾气愈发浓烈，也逐渐变得模糊不清，直到完全融入那片漆黑之中，不像是再会出现某种风景的样子……

并不是说天色太暗而导致看不清窗外的风景，而是那景象给人一种怪异的感受……那浓雾之后什么也没有，仿佛真的只剩下了一片寂静和虚无。

现在的列车车厢内，还有着微弱的照明，所以姑且还能在我右手边的玻璃窗上，看见自己所映照出的虚像。

只是那光源一闪一闪的，不由得让人怀疑起列车上这并不稳定的供电。

但说实话，我连这列车此刻的动力来源和电力来源也没办法完全弄懂就是了……

而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仍旧没有被这样诡异的氛围而吓到。

只不过车厢里的其他人，并不都会如我这般冷静，或者说……沉默、淡然。

“……”

熟悉我的人都知道，我的情绪并不会像“正常人”那样表现得如此明显。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我知晓自己目前的处境——

其实，在有人读出了那个站点的名字时，列车上就已经有不少人能够弄清楚他们此刻的境遇了。

但很显然，“きさらき駅”——或者说，它的官方译名——“如月车站”，这个名字，对于某些人而言，还是有些过于“刺激”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有着那样强硬的内心，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强忍着内心的恐惧的。

无论是对于已知还是未知，恐惧……自始至终，都是人类所无法根除的本能之一。

“……”

三秒钟。

——那个刺耳的尖叫声，持续了整整三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