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笑,琴鹤清风久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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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结难解(三)

半年后

桂州·罗家

镧瑺宫宫主的掌上明珠要成亲,这消息可是不胫而走。等到林家一行人到罗家的时候,已经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

“手脚都麻利些,”林漪澜吩咐着搬东西的弟子,“也别磕碰了。”

“你们先干着,师伯去给你们讨热茶解渴。”林若眠一张笑面,惯会笼络人心。

俗话说的好,无巧不成书。这天,李荑柔又拿着空荷包去岁安庄。回来的路上,经过罗家,见乌压压的一群人,忍不住问:“这是在干什么呢?”

旁边一个老妇听了李荑柔的话,告诉她说:“这是罗家的大姐儿要成亲啦,和她订亲的人是秦州姑臧林家的小郎君。”

“秦州?那么远!”李荑柔无意中喊出声来,“离那么远结亲?”

“这你就不知道了,”那老妇笑了,“一家有女百家求。”

李荑柔想起在李国公府时,自己的大妈妈为了给她拒洪州水家的提亲撞柱自杀。她小手指的指甲狠狠的扎进拇指的指肚里,用疼痛来让自己清醒。

“我已经不是李国公府的长孙女了,”她转身离开那个喧嚣之地,心里想着,“大妈妈,你那么疼我,会理解我的。母亲(指她大伯母),你不要怪我不辞而别,我也不怪你害了我亲娘。”

三个月后

桂州·雨台山

空气很闷,随时都可能会有一场大雨。

“你是他的儿子?”聿棠对林归晚说。

“是,”林归晚激动地全身战栗,“我要为我爹报仇!此仇不报,愧为人子!”

“杀了我,真的可以平息你一身戾气,满目仇怨吗?”聿棠注视着眼前的少年,想起死在她手上的少年的父亲,是一个翩翩君子。

“当然,我活到今日,就是为了那一刻!”林归晚提剑刺去,令他惊讶的是,聿棠没有闪躲。“你疯了?他们都说你是个老妖婆,可没说你是个疯婆子。”

聿棠倒地,面带微笑。

林归晚凑上前去,聿棠拉住他的手说:“他们是谁?你这么相信他们。”

说着,聿棠口中涌出鲜血。

“你……”林归晚颤抖着扔下手中的剑。

“我老吗?”聿棠用另一只手抚摸林归晚的发顶,“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把我埋在有海棠花的地方,还有,告诉我的徒弟,不要……不要报仇……”

天地间响起震耳的雷鸣。

惊醒了林归晚,惊醒了他多年的执愿。仿佛,他是一条作茧自缚的蚕,遇到了抽丝的匠人。

也惊醒了因为迷药昏睡的李荑柔。

“你做了什么?”李荑柔抓挠着林归晚的衣襟,“你做了什么!”

“你师父说了,她要埋在有海棠花的地方,还有,让你不必报仇。”林归晚并未阻止李荑柔的撕扯,他看到,她的指尖已经渗出了血。

“我要杀了你,你骗了我,还杀了我师父,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李荑柔对林归晚说,“虽然不是现在,现在我杀不了你,总会有一天,我能杀了你!”

桂州·镧瑺宫

安葬了聿棠,林归晚把李荑柔带到了罗家。毕竟从名义上来讲,李荑柔的嫡母是罗家家主罗则的亲姊。李荑柔未离家出走时,罗氏还时常带她回罗家省亲。

“柔姊姊,”罗明玉与李荑柔幼时也是见过的,“这绣有海棠花的荷包送给你,再装上几片聿棠师父坟旁海棠的花瓣,就当是聿棠师父陪在你身边了。”

“阿玉,我已经告诉过林归晚了,他爹之所以会被我师父所杀,是因为有人算计了他爹。可他却一定要把仇怨算在我师父身上,难道是欺负我师父心善吗?”李荑柔说。

“阿柔,”罗明玉劝解她,“冤冤相报何时了,我知道,心结难解。聿棠师父用一死来为林归晚解开心结,是大善,也是大恩。”

“可笑,当真可笑,”李荑柔说,“满口忠义孝悌,却做出杀兄夺嫂的事情来。末了,只剩下一句‘不配为人’恰如其分,他们林家的人当真是可笑啊!”

此时,林归晚就在不远处偷听,他开始后悔自己杀了聿棠,他也知道:利用他父亲之人,是林若眠。而林若眠这些年来对他的好,如今想来真让他作呕。他也明白自己的娘为什么躲避林若眠如避猛虎。

偷听的人也不只他一个,还有林桑晚。

林桑晚敲开了林漪澜的房门,不顾林漪澜事务繁忙,无心理睬她。

“娘,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林桑晚当头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林漪澜没有在意。

“娘!”林桑晚提高了声音,“是谁,杀兄夺嫂?是不是若眠师叔!”

林漪澜抬眼看了林桑晚一眼,说:“出去。”

“连我都看得出来,连我都看得出来!”林桑晚摇头,“娘,你不是沉稳,你是冷血。你看不起若眠师叔,我一直都知道。可你,何尝不是他的帮凶!”

“你是和罗明玉的表姐相识得久了,学了那孩子怪言怪语。”林漪澜面无表情的说。

林桑晚说:“如果林归晚早就知道是若眠师叔做的,他就不会去杀柔姐姐的师父……”

“她算是你哪门子姐姐?你替她说话。”林漪澜呵斥道,“出去。”

“娘,你为什么不敢把真相说出去?”林桑晚终于忍不住呜咽,“难道真的像易清师兄临死前说的那样,我是……”

“他说什么了!”林漪澜猛地站起,险些被桌腿绊倒,冲到林桑晚身边,“你给我咽进肚子里去!”

“娘,我知道你一直不喜欢我。”林桑晚转头向别处看去,“他们都说,是因为娘生我的时候难产,险些丧命。可是,我真的是爹的孩子吗?”

“胡言乱语!”林漪澜面露凶狠颜色,“这样的话,绝不要再说。否则,林易清的下场。”

“娘,不用了。”林桑晚说,“我出去。”

见林桑晚走了,林漪澜靠着书桌滑坐在地上。她犹记得当年给林桑晚取名的时候,是林若眠提出,顺着林归晚的名字起,就叫林桑晚。众人拍手称好,而其中的屈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林若眠的徒弟林晏清推开了林漪澜的房门,神色惊恐的说:“副……副门主……”

林漪澜慌忙从地上站起来,心想:进来之前也不知敲门,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了。还好,他应该没看到我的失态。

林晏清当然不会去注意这些,因为,他要说的是:“您,去看看桑晚师姐吧……”

“她怎么了?”林漪澜此刻最怕她会胡言乱语。

“您去看了就知道了。”林晏清自然不会说林桑晚自裁了,他虽年幼,可不傻。

“她死了。”这时,林归晚进来。“郎中看过了,没救了。”

“死了?”林漪澜万万没有想到,她也不相信,甚至怀疑这是林归晚的阴谋。

“她上吊了。”林归晚说,“她临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我想知道,你们说了什么,她才上吊。”

“你胡说……”此刻,林漪澜已经说不出话来,她一改往日的沉稳,跑到林桑晚的房间。

罗明玉和林微澜也在,一众人面露哀痛之色。

“女兄节哀。”林微澜上前,有些生硬的说。

林漪澜也不顾别人说什么,她面对着这样的事实:那真的是她的女儿,她的女儿真的死了。

良久,她说了这样一句话:“你怎么敢?我活得这么辛苦,我活了这么多年,艰辛度日,你怎么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