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是门主
燕荣荣在千彩戏法园门口来回踱步,踢走一个又一个小石子,越想越气。
公输怀明还是头一次见她气成这样,索性从楼上丢下一个包袱。
彭——
燕荣荣愕然抬眼看去,只见公输怀明摇着纸扇冲她笑:“天大的事都敌不过你离家出走,你这一走啊,有些人就能认清自己的心意,去吧。”
燕荣荣倒是没想到过离家出走,她还等着那几个人回来好好吵一架。
可双拳难敌四掌,到底是一张嘴说不过那么多人,燕荣荣想起方才被众人围住团团苛责的样子,只觉两眼发黑。
思来想去,的确只有离家出走这一个办法。
她弯下腰,拾起包袱,才转身,便听身后的人紧张嘱咐:“可别让你哥哥知道,离家出走是我给你出的主意,你别走太快了,就往南城门那边走走,他们一回来我就让他们追你去。”
“哦。”
燕荣荣应了一声,却没有按照公输怀明的计划走。
她才不玩欲擒故纵,离家出走就是离家出走。
燕荣荣背起包袱朝北城门走去,嫌走得太慢,半道上还买了一匹马,吭哧吭哧,直接出了城。
天大地大,墨渊阁何处不能安身?
既然金陵风声紧,保不齐将念头放到邻近几处去,扬州便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出了城便不似城中处处有火光,林中漆黑难行,燕荣荣便不再赶路,拴了马在树上休息。
冷风吹过,脚步声渐近,燕荣荣猛然睁开眼,只见有人正在解她马儿的缰绳。
她当即抛出缚仙绳,将那人双手紧紧缠住,随即纵身一跃,跳下树头,喝声道:“偷马偷到你爷爷头上来了?!”
那人缓缓回过头来,蒙着面,看不清脸。
倒是这一双眼睛熟悉极了,燕荣荣一时之间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但见他目光不躲不闪,便索性伸手将他面巾揭开。
竟是那日在湖边咬舌的契门门徒。
燕荣荣双手环胸,不解地看着他:“你这是几个意思?”
黑衣人伸出食指,借着微弱的月光,在地上写出两个字:快走。
燕荣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正要再说些什么,便见不远处火光四起,厮杀声依稀在耳边。
她赶紧爬上树头,远远看去,月色之下,竟是一群黑衣人在厮杀。
他们的衣着和树下的黑衣人如出一辙,还都蒙着脸,看不清脸,只剩下一双眼睛。
燕荣荣低头询问底下的人:“你们契门怎么了?”
黑衣人默然不语,没有要回答燕荣荣的意思。
燕荣荣道:“哦,忘了,你不是不想回答,是不能回答。”
黑衣人恨恨投来一眼,对燕荣荣的三寸不烂之舌充满了愤恨。
眼见那些人越打越靠近,燕荣荣赶忙给他松了绑,解了马绳,一拍马屁股,自己又爬上了树梢。
她看着还站在树下的黑衣人,笑道:“小黑,你自便。”
小黑无语凝噎,只得纵身爬上另一棵树。
没一会,那些人已厮杀到此处,其中一名黑衣人将另一名黑衣人压在树干上,手中的长刀紧紧抵着他的脖颈,眼看着就要将他人首分离……
他忙咬牙开口:“兄弟,你有没有想过,今日的厮杀也许是一个局,是有人要我们反目成仇,好在背后渔翁得利。”
拿着刀的黑衣人冷笑一声,手里长刀继续使劲:“什么局不局,阴谋不阴谋的,我只知道今天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天大的机会,抓住了这个机会我就能成为掌握权势的人。”
“兄弟,冷静……唔……”
话音未落,长刀嘎擦一声,砍断那黑衣人脖颈,黑衣人呜咽一声,顺着树干滑到在地,瞬间没了气。
燕荣荣看到这一幕,心头一惊,脚下一滑,险些栽下树头。
细微的动静吸引拿刀的黑衣人,他缓缓抬起脸来,如毒蛇般死死盯着燕荣荣,手中长刀才举起来,腹部便被人从后用刀贯穿。
“门主之位,我的了!”
背后暗杀之人乐得笑出声,燕荣荣只觉这些人疯了,此刻无比后悔自己留下来看戏的决策。
这场荒唐的厮杀直到天明才结束。
四个穿红袍的人带着浩浩荡荡的手下奔赴东南方向,誓要通过决战选出新的门主。
趁着他们离去,燕荣荣打算悄悄离开。
没曾想四面八方涌来许多举着火把的黑衣人,他们开始翻查地上的尸体,点燃附近的草树。
燕荣荣看着自己栖身的大树,心有不安,一套带血的黑衣在这时迎面飞来,她抬眼看去,是小黑正蹲在地上烧那具被扒了衣服的尸体。
燕荣荣明白他的意思,当即穿上黑袍,蒙上黑巾,才从树上跳下,便被往这边走来的黑衣人塞了一支火把。
燕荣荣无奈点燃树下的尸体,又被他们指挥着去前面,最后一路竟来到一处山庄。
山庄有处高台,四个穿红袍的人正在高台之上决战,拳拳到肉,刀刀要命,很快,一个,两个,三个,都倒了下去。
剩下的那一个,便在众人的呼喊声中成为了新的门主。
“你们几个最矮的,去打扫门主的房间。”
燕荣荣见那人伸手指着自己,无奈上前,跟着另外几个一样矮个子的黑衣人前往门主房间。
才走了几步,便有人小声嘀咕。
“长得矮怎么了,长得矮就该干侍女干的活?”
“真打起来,还不知道谁才是孬种,竟小瞧我们长得矮的,可笑,门主不也和我们一样高?照样打的他们落花流水!”
燕荣荣跟在他们身后不敢说话,生怕暴露自己是女子的秘密。
经过一条长廊,终于到了门主的房间,几人拿着抹布开始干活,他们见燕荣荣沉默寡言又老实,便指使她干最累最脏的活。
“去擦床底,一粒灰尘都不能有。”
床底并不宽敞,燕荣荣废了好大的劲才钻进去,每擦一处地方,挪动身子极其不便,简直大汗淋漓。
想到其他人又不可能钻进来检查是否擦干净,燕荣荣索性趴在地上偷懒休息。
一夜没睡,心惊胆战的她,此刻竟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已经多了一双大脚。
大脚的主人正坐在床榻之上,同另一双大脚的主人说话。
“若是没有令牌,终究难以服众,令牌的下落你亲自去寻,放心,寻到令牌我一定会扶持你做四大长老之首的。”
“多谢门主,多谢门主!”
“对了,门主可知晓这是何物?”
床榻上的人听到这话,当即起身走向另一人:“何物?”
燕荣荣吃力抬起眼,看到穿着黄袍的门主伸手接过黑衣人递上的一柄玉如意。
玉如意通体碧绿,唯独中间镶嵌着红色的玉石,门主伸手轻抚玉石,却发现这玉石竟是松动的。
哒的一声后,紧接着的是飞针飞出的咻咻声。
门主脑门正中飞针,瞬间栽倒在地,张着嘴还没吐出半个字,一口黑血狂涌而出。
黑衣人蹲在地上,缓缓从怀里拿出一块黄色令牌,在门主眼前晃了晃,笑声肆意:“想不到吧,你苦思冥想的令牌在我这里,做门主光靠武力可不行,还得有脑子哈哈哈哈哈哈。”
门主听了这话,异常愤怒,毒发因此也更快了,更多的黑血从口中吐出,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伸手挥向黑衣人。
黑衣人早发现他的动作,顺势往后一躲,抬脚狠狠踩在他手上,将他紧握的拳头踩开,一只毒虫赫然躺在手上。
黑衣人狠狠一脚踩死毒虫,朝床底一踢。
这毒虫,燕荣荣是认得了,活着的时候咬人一口,能让人半个时辰内毙命,被踩死后渗出的毒液碰到人依旧有巨大的毒性,能让人面目全非,生不如死。
眼见着毒虫尸体朝自己脸颊飞来,吓得燕荣荣转身避开,肩膀打到床板,闹出不小的动静。
一双充满杀气的眼睛登时出现在燕荣荣面前。
“原来这里,还藏着一个。”
燕荣荣听到他这近乎疯魔的声音,心跳如擂鼓,大气不敢喘,她伸手摸便身上,无奈闭上眼。
毒药暗器什么的,都在包袱里,没带在身上。
啊——
惨叫声忽然传来,燕荣荣猛然睁开眼,只见另一个黑衣人站在倒地的黑衣人跟前,手中长刀贯穿了他的身体。
燕荣荣正担忧这是喜还是忧,那黑衣人忽然扯下面巾,竟是小黑。
他冲燕荣荣招招手,示意燕荣荣出来,燕荣荣忙吃力从床底爬出,还未站稳,便听外头传来脚步声。
脚步声在门口停下的同时,是担忧的声音。
“门主,我等听到惨叫声,不知发生何事?”
燕荣荣侧头看向小黑,又伸手指指门主身上的黄袍,示意他伪装门主,小黑了然地点点头,飞快扒下黄袍,反手丢到燕荣荣身上。
燕荣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拖走门主尸体一块藏到衣柜里,只得硬着头皮套上黄袍。
外头的人见里头始终没有动静,索性推门而入,见到倒在床榻前的黑衣人尸体,他们不由得大吃一惊,急忙跪下,根本不敢抬头。
许久,才有人试探着抬眼:“门、门主……”
只见穿着黄袍的人,背对着他们,右手轻甩,示意不必废话,赶紧滚。
不用问也知道,门主必然是在清理门户,他们唯恐自己被门主质疑忠心,见门主没有牵连,十分识趣地上前拖走黑衣人的尸体,和其他人低着头从房中离开。
等到他们离开,小黑又从衣柜中跳出,在燕荣荣手上写了一个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