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0章 白骨戏鸳鸯(7)
“开什么玩笑?”狸猫无奈地靠了过来,环绕着两个小屁孩嗅了好一阵,才假装无意地配合起白茶,“我饿了。”
“自己抓。”
“……”狸猫转过头呆呆的看了看他们,又抬起爪子稍稍磨了磨。
“咳咳,那个,我想起来家里煤气没关。恩人啊,咱们下次再聊啊!”
话音刚落,两个小屁孩便一溜烟的消失不见。
“真是的,好不容易有两个可爱的家伙,你非得把他们吓走。”白茶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狸猫也顾不上闲谈,只是说了一句“跟我来”便转身朝一个方向走去。
白茶瞄了瞄周围的小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袭遍全身。
整条街道虽说街坊邻居都被赶走,但也不至于连一个正常的活物都不存在。
白茶心里暗自琢磨,这话好像带着另一种歧义。
很快,狸猫与白茶便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钟楼。这种类似于中古时代的建筑物在这样一条充斥着现代化元素的街上,给人的感觉奇奇怪怪。
如果是有价值的文物之类的,应该会有专业人员妥善维护保护——这显然不现实,它看起来破破烂烂。
整个一楼刚刚迈入一步,白茶便察觉到了周围有着类似于妖力的波动。
“白茶,看看附近有没有一团淡黄色的灵气团”狸猫回头嘱咐了一句,跳上了一座奇怪的雕像。
“熬,好的。”
白茶将风铃抛于空中,淡淡的浅紫色光芒很快笼罩住了周围。恍若江河奔流般的灵气再度环绕在白茶身边,她轻轻地用手拨了拨,毫无变化——但稍稍走两步,的确看到了与周围不一样的彩色云团。
“狸猫……”
狸猫抬起头,问道:“找到了?”
“彩色的算吗?”
“我看看。”狸猫顺着白茶所指的方向,双眸打开——一团淡黄色的云团的确聚集蜷缩在一个坛子里。
它伸出手抓了抓,白天也没能将里面的东西拿出。白茶跟着凑了上来,轻轻地在坛子里一扯便拿出了一张淡黄色的纸。
白茶翻开看了看,是一张符纸,不过并没有粘上什么东西。
“看样子也许是神鬼文化祭所需要的东西,放回去吧——也许是当天祭祀的必需品。”
“你在干嘛?!”
一声呐喊,白茶急忙将符纸捏成一个纸团丢进坛子那内,接着满脸可怜的站在原地。
一道光亮闪烁了一下,一位穿着警服的青年走了过来。
“内个,警察叔叔——我家猫跑到这里来了……你能送我出去一下吗?”
警察静静地看着白茶拙劣的表演,顿时有些无语,心想到:我特么可是亲眼看见你跟着那只猫慢腾腾地走进来的。
不过,这番话终究还是被他压了回去,毕竟今天上午他才刚被方维恭劈头盖脸的批评教育了一顿,若是不小心把这小姑娘逗哭,估计自己又得被罚。
“跟我来吧。”
“谢谢警察叔叔!”白茶朝着狸猫使了一个眼色,随即狸猫便同她一同出去。
警察名叫李明德,只是一个参加工作的警校毕业生。他热衷于一些科学解释不了的事,可现在都快被最近的事弄得郁闷至极。
他一面劝诫自己要讲究科学,一面接二连三的遇到那些奇怪的事。比如说遇到一只求救的青蛙;一只心疼孩子,唠唠叨叨的喜鹊;现在,又瞟见了一个和猫吵吵闹闹的女孩……
李明德摇了摇头,叫了白茶一声,随即递出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办公电话,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联系。”
下个星期五就要在这街上举行文化祭,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能出现什么意外了。
李明德如此勉励了一下自己,随即暗自决定——一定要和那个女孩好好谈谈,也许她知道些什么。
……
几番搜寻,狸猫已经差不多确定了这次文化祭的真实性。
“锁妖符、锁魂符、镇气符……”九欢数了数狸猫带来的东西,不禁感叹道,“这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弄的阵法,不会真是个大师吧?不对啊……现在的城市,一群装神弄鬼的都应该是个江湖骗子啊!不应该啊……”
狸猫翻了一个白眼,吐槽道:“虽说有很多学术之人都呆在山里,倒也不至于真的绝迹。毕竟很多有钱人,能够长存不灭也是有风水之类的加持。”
“唉,行了行了。总之文化祭那天我也陪你们去看看,行了吧?”
“随你,不过——明眼人都知道那个大师的目地不是去煞。如果只是死了三个人,随便请个道士做法都能解决,绝对不可能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九欢穿上道袍,微微颔首,沉思片刻才说道:“就这样吧!头疼,我还是问问我师傅那个老……”他低下头看了看,“你不会告密吧?”
“原来你怕你师傅。”狸猫嗤笑了几声,“我连你师傅的面都没见过。行吧,你继续研究——我好像把一个人给遗忘了……”
“臭狸猫!死狸猫!笨狸猫!啊——”白茶愤愤地提起狸猫的耳朵,随即抱着它往商场赶去。
“喂喂喂,女人——本灵猫也是有尊严的!干嘛要天天陪你购物?!”
“花依和束梦姣已经找了帮手,据说还很能干,所以甜品的材料和茶水就由我和赵前川负责……”白茶开始了口若悬河般的唠叨,从夏商周聊到当今社会为什么吃青菜比吃肉菜好,再而聊到了自己如何如何拯救它这只妖界的弃猫。
……
很快,神鬼文化祭便要拉开帷幕。
在这最后一天,忙前忙后的团队得以见面。
白茶带着花依找了半天,好歹见到了正在派发传单的赵前川。后者过了一会也注意到了白茶,连忙招了招手。
“你说的那个人呢?”
“哦,他今天有事,明天回来。不过他说他认识你。”
“……拉倒吧,他(她)认识我,又不一定我认识他(她)。”白茶鄙夷地接过传单,上面的确写满了各类神话中的人物,尤其是山海经所描绘的怪物,还有人用心的制造了插图。
“生活还真是烦恼多啊……”白茶皱了皱眉,花嫁昨天何她联系了一下,魏鸿严也察觉到了神鬼文化祭的猫腻。
周围除了驻扎便衣警察以外,还来了几个不明之物。
“白茶?”束梦姣在白茶的面前摆了摆手。
“嗯?”
“没什么,看见你在这站了半天。”
“哦……我在思考一个问题。”
“很重要的吗——”束梦姣笑着说道,“如果太复杂了,就先不去思考它不就行了。不是有一个词叫做——活在当下嘛!”
“可……活在当下,最后还不是要面对这些问题……”白茶小声的琢磨了一阵,还是露出了一个微笑,“我明白了,谢谢你!”
活在当下,当然是不可取的。可若是纷纷扰扰,两人的心意相通,那待在一起或许也能成为转瞬即逝的慰藉。
白骨……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吗?
哭妖谷,苦情涯。
白岚身着一袭素白色襦裙,稚嫩的脸上仍旧带着让一见便心头一暖的微笑。
她端着一杯清水缓缓靠向参天桃树,杯中所散发的香味却已足漫透十里——随即,白岚跪坐于桃树前,行了一礼后将清水洒在了地上。
“三日不眠,对身体倒有些折磨,小龄姐姐可是理解了所谓的白骨之情?”悬崖边,一个身着红色嫁衣的女子满脸苦色,可不正是平日艳绝群芳的熙若龄。
她接过白岚递来的清水,的确沁香无比,可刚一入口,便像是黄连之苦,再而入吼,则是难以下咽的涩。
“我每日苦思,这桃花酿怎么反倒更苦了。”熙若龄看了看白岚,企图从她眼中得到答案。
“这类事呢,一定要将自己完完全全带入进去。”白岚使者淡然一笑,“若是带了一点旁观者的情绪,便是带了私心——小龄不妨过来一下。”
“其实山间的妖族,也是各有春秋。比如,蛇族精通制毒与轻功;鸟擅飞,虎擅拳,白骨呢,一出现便带着身前的记忆。”
“他们比人和动物更懂得七情六欲,加之擅长易容——所以,他们热爱制造苦情戏。”
“所谓,杀人——诛心。”
“人间苦情人之死,必有苦情物诞生——所得之物,便是他们引以为傲的工艺品。不但可以当作与其他妖争斗时的武器,也能当作辅助修炼的宝物。”
“你之前所了解的事物,也许都是被蒙骗了哦。”
“比如,白骨不是白骨——魏鸿严和画伊也没有死去过。”
熙若龄听的一头雾水,白岚使者早已收拾好了茶杯。
“不妨再给小龄一个提示。”
白岚使者并不回答,只是抬起右手,伸出食指在半空中留下了二字。
“如此,便都明了了。”
白茶,花依等人忙忙碌碌的准备了五天后,十月份的神鬼文化祭如约而至。
当然,仪式举行前他们势必还要被平主任一阵批评。即便隔着两列队伍也能听到古板的平主任声嘶力竭的吼声:“我们是要你们做类似于社团交流的活动!谁特么要你们穿这些奇奇怪怪的服饰!那个谁——对!就是你!把孝服赶紧给我脱了!”
“哎呦呦,古装白茶呀!”赵前川恭维了几句,几人很快再度聚集。约莫半个小时,平主任便把他们系的各个团队安排妥当。
鉴于狸猫在她耳边唠叨的“心诚则灵”,她放弃了cos之类的东西。
不过显然她的好队友们没有辜负期望:穿着德玛西亚皇子服装的赵前川,正满脸得意地望向旁边的妹子;束梦姣打扮成了白茶无法驾驭的涂山雅雅,加上清晨出门的淡妆倒的确有些艳丽;卢俊披着一件类似于古代将军的战袍,漆黑如墨的服饰她倒叫不上名字。
“你们这……还真是激情四射啊……”白茶顿时感到自愧不如,本以为在这种活动穿那些服饰会显得格格不入,谁料想他们全都是奔着cos的目的参加。
被各类场地包装的小吃街再度恢复一片繁华,声势浩大的阵仗吸引了不少的路人围观参与。
大多数摊位都是与他们一样,提供饮品、食品、娱乐项目等。
不过很快,一些特殊的摊位便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有说书人,唱戏人,还有的扮演舞姬载歌载舞。
奇怪的是,他们的服饰仿佛十分应景,所进行的项目举办起来也十分熟练。
卢俊很快便察觉到了白茶所注意的方向:“你们有没有觉得……他们的动作、歌声、讲解全都十分老练。”
“也许是专业遇专业嘛!”赵前川将饮品摆好,正要出去却被白茶攥住,一把揪住耳朵。
卢俊眉头微皱,不过也没再多说。
“想跑?”白茶见赵前川想开溜,直接狠狠地挠了他一下,“别以为你这身板穿的金灿灿的就可以开溜,你说的那个很勤快的人呢?说好的今天赶来呢?”
赵前川吃紧这一招,疼的赶紧伸手全招,表情痛苦地说道:“呆瓜女神经——哦不,白茶女神那个人我真的不知道去哪了!”
“我不管——反正本灵猫,啊呸。反正本姑娘今天一定要见到他!”
“唉唉唉——我的腰!”
“小姑娘……你是,想我了?”
白茶打了一个寒颤,做梦她也想不到这声音充满磁性,并且长相俊俏的人是她的青梅竹马——九欢!
“噗——”白茶的脸一下子烧的通红,九欢捏住了她的手腕,整个人的架势仿佛要将她搂住。
好在,白茶想起了九欢的糗事,一脚踩在了对方的鞋上。
“臭道士还是臭道士,不错,挺长脸!”白茶翻遍了内心的赞誉词,发现没一个是九欢配称的上的。
九欢倒是无所谓,身上依旧是他那件熟悉的黄色道袍——不过今天为了迎合众人的口味,他还精心请人将八卦秀在了上面。
“生意估计是抢不了滴——”九欢撒撒手,指了指旁边几家生意火爆地店门。
“不过说起来,眀尧大学也真是财大气粗——早知道那些店门也被盘下来,咱们也抢一个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其实绝大部分出资都来自于学生自费。”卢俊抵了抵眼镜解释道,“毕竟,眀尧大学其实是所少有的贵族学校。”
“也是哦……”
“嗯……祭祀活动我们好像可以围观,不过晚上才举行。”
“不如这样吧——”束梦姣两眼放光,兴奋地看向李明德提议道,“咱们白天多多招揽客人,等晚上就去参观参观他们的项目吧!”
这一提议很快便得到赞同,被默认为团队的核心的卢俊也点头答应——众人很快也投入了进去。
只是,白茶却注意到花依心不在焉。两人对视时,花依的眼神仿佛燃烧着什么东西,可白茶刚想开口她又转身给顾客递饮料。
出乎意料的是,花依给顾客甜品与饮料时只是露出一个微笑,并不说话——这一独特的风格倒让大批客人一拥而至,很快便将人气票赚的满满当当。
打发完客人后,赵前川便与卢俊、束梦姣和九欢参观附近的店面。花依则找借口推脱,表示想要休息一下。
店面一下空旷了起来,花依用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她的记忆好像出现了问题——她的相貌好像是虚假的;她的身世好像是虚假的;就连她的记忆,大部分也是虚假的。
就在和白茶他们碰面之前,魏鸿严找到了自己——他把手按在了自己的肩上,对着自己大吼大叫。
花依想反抗,却又毫无力气挣脱。她记得自己好像在许久以前就与魏鸿严见过面,而且是很多次,很多次——那种一见如故的感觉好像过了很多个年月,哪怕很多个世纪也不能被时间泯灭。
她无法对他的作为感到生气。
所以她很痛苦,她只知道这个人叫魏鸿严。
花依正想着收拾一下摊子,一个女孩却站在了她面前——可花依什么也没说,便被对方用食指轻轻贴在了嘴唇边。
她作了一个手势,用轻柔的声音吐出了一个很长的音:“嘘——”又像是安慰小孩一般说道,“只许号啕大哭,不准微笑。”
这个女孩就是白茶,她代替花依揉了揉太阳穴,自己却浅浅一笑道:“一直强装微笑让别人心情大好,却并非缓和自己的情绪不是吗?”
花依没有作声,只是一步一挪地跟在白茶的身后:“我们……去哪?”
“随意啊,走到哪就玩到哪!”
好在白茶玩性并不重,只是逛了一小会便和花依坐在了两柄小椅子上歇息。
她们楼上还听得到说书人那朗朗上口的声调,而且醒木一拍,恰好提到了白茶感兴趣的东西:
“所谓鸳鸯,倒也非一生一恋。那秀才心里琢磨了半阵,对那痴情姑娘话也未上了心里……
那痴情姑娘每日每夜,为秀才侍寝更衣……
她可念叨着那对鸳鸯,终于有一日,秀才伤好。
连夜启程赶考,可才行至半路,怀中那痴情姑娘送的鸳鸯刺绣便丢在了地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痴情姑娘精心呵护的那鸳鸯,竟离奇的病死一只——好在,笼中那只鸳还痴情竖在原地。
那姑娘更加细心的照料它,可秀才却迟迟未归。
她决定要寻他……
那秀才中了探花,却未去寻她。
两人相见之时,秀才早已迎娶一位千金。
痴情女子哭诉,可提到鸳鸯之时,秀才却坦然一笑。
只见他派人又寻了一鸳鸯,一剑将鸳杀去——当鸯与痴情女子笼中的鸳相遇时,不过一阵便再次相依。
痴情女子不再多说,无怨无恨,只是至此离去,再无踪迹。
只是每年这时,必定会有一只极为鲜丽的鸯单独戏水。
众人猜测,女子也许是投了湖,也许是执着。
但终究未感动上苍,只不过为当地人多了闲聊的把戏。”
“什么乱七八糟的……”白茶气愤的喝了口茶,“一个痴情女子被骗,最后投湖都没能感动上天?那我听这故事干嘛?”
“白茶,”花依打断了白茶的话,但不安的手还是被白茶握着,“那个说书人的声音……我好像听到过。”
“怎……怎么可能。你别多想啦,已经下午了——咱们去外面吃顿饭,文化祭的盛宴也差不多要开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