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原委

如果各堂只按照堂主的实力来进行排名，昌泽堂绝对是站在金字塔顶层的。

堂主萧离在没被收编时是谁？司审——萧北猎。

很长一段时间内，外家被巡察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就会不争气地流泪。

萧离每次巡察都会跟人打架，每一次。无论你家有没有犯错，都得派人跟他打上一场，让外家的人常年怀疑萧离是否有打人上瘾的癖好。

而且萧离不会打到你认输就停手，和萧离的比武没有认输这一说，只有被打晕，或者被打哭。

所以哪一天你被家族拎出来和萧离打架，那绝对是一件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事。

外家的人受压迫已久，终于忍不住了，前些年联名上书本家，请本家家主出面制止萧离，让他别再和外家的人‘切磋’了，递交上书的外家家主们声泪俱下，好似萧离与他们进行的不是友好的比武交流，而是单方面的殴打。

没错，其实就是单方面的殴打。

在比武的时候，萧离提出众人是可以使用兵器的，暗器也无妨，只要是冷兵器就行了。

当然，如果对方使用热武器，只要萧离能够躲过，对方的下场可能就不只是被打晕或者被打哭了。

和萧离比武的人使用过各种兵器，刀剑枪矛、斧钺戟鞭、锏镐殳叉，被萧离用白打，也就是赤手空拳，一一揍扁了。

至于对上使用弓、弩、飞镖的人，萧离则会手持一根通体漆黑的长棍，棍长一米八，应该不是木制，而是采用了某种金属，至于是哪种金属，比武的人暂时都没有打探出来。

时任本家家主的姬万里语重心长地对萧离说：“你别跟他们打了，这样我这个本家家主不好做。”

萧离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果决地让姬万里都不太敢相信。

于是萧离说了一句令姬万里后悔万分的话，他说：“既然不能和他们打，那你和我打吧。”

那天之后，两人果真打了一架，结果并没有被泄露出去，因为姬万里特意吩咐了比武场里不能有一个人。

家主的命令不能违抗，但爱看热闹是人类的天性。

虽然不能看见比武场内的景象，但场内传出的声音也足够众人想象战局了，二人打了半个小时，有不少仆从都在比武场的大门外守着二人出来，先出来的是萧离，脸色似乎比平时还要冷。

却没有看见家主出来，众人赶紧往比武场内走去，家主站在擂台上，背着一只手，右手持剑指地。

“家主，你们的比试谁赢了？”有小厮问道。

“肯定是家主啊，”有人抢先回答，“没看那萧北猎脸上的表情吗？就跟结了一层霜一样。”

“没错，确实是吾略胜一筹。”姬万里面色严肃地说道，只是没人注意到，姬万里脸上有两道不太明显的泪痕。

经此一役，萧离确实不再和外家的人打架了，也没有再平白无故地和其他的堂主打过架。

各堂堂主经过更新迭代，也就慢慢忘记了萧离的这些往事，萧离也逐渐从使众人闻风丧胆的司审萧北猎，变成了没做出什么大明堂、从此默默无闻的‘昌泽堂堂主’。

所以当萧离拿着锃亮的黑棍出现在宝安堂门外时，负责安保的宝安堂护卫们一脸警惕的看着他。

“来者何人？”其中一名护卫问道。

“昌泽堂，萧离。”萧离淡淡道。

“原来是萧堂主。”刚才那名护卫拱手，“不知萧堂主来我宝安堂有何贵干？”

萧离此刻面色不善，而且手里还拿着兵器，护卫也知道萧离此次前来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于是想要弄明白，他也下令让其他护卫去向自家堂主禀报了。

“听闻我的两名弟子和贵堂导师打起来了，我赶来护他们周全，也不介意帮贵堂清理门户。”萧离嘴里说着‘贵堂’，表情上却丝毫没把这宝安堂放在眼里。

那名护卫身上一震，连忙让出了进门的路：“未曾听说过有此事，萧堂主里面请，我们这就带您去找您的弟子。”

宝安堂规定，导师是不能打弟子的，出于教学示范则另算，看萧堂主这语气，自然也不像是简单的教学示范就能解释得了的。

萧离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两名弟子，此刻的岳洋正倒在地上喘着粗气，陶临风则杵剑蹲着，身体颤抖，却没有跪下，两眼怒视着前方的白衣男子。

那白衣男子大概有四十多岁，留了一把山羊胡，还盘着发髻。

在宝安堂之中，盘发髻的人不少，因为其中一部分人自恃是道统传人，也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古时各帮各派的融合，因此宝安堂也算是一个‘小江湖’了。

此刻那个白衣男子一脸不屑的表情，嘴上还挂着怪笑。

“不要说我以大欺小，是你们自己先动手的，为了个武术废材，至于吗？我看你们天资不错，假以时日必能成就非凡，不如入宝安堂拜我为师吧，留在你那破昌泽堂有什么意思？”白衣男子持剑，像是真希望二人成为他的弟子，想要去拉两人站起。

陶临风将杵着用来支撑身体平衡的剑挥出，却一个趔趄又差点摔倒，只见他额头青筋暴起，持剑的手不住的颤抖。

“滚。”陶临风说。

倒地的岳洋不由得惊讶了，二师兄陶临风算是昌泽堂最文静的人之一了，就算大家总开二师兄和猪八戒的玩笑，他也只是一笑置之。

虽然岳洋不怎么爱说话，但气急了骂人是常有的事，特别是在自己有一个懂得精准踩雷的师弟的情况下。

可陶临风不同，岳洋从未听过陶师兄在他们面前从未爆过半句粗口，从入堂到现在，在他的记忆中从未有过。

但岳洋也能理解二师兄的行为，并且十分感动，小师妹的导师实在太欺负人了，小师妹分明就有很大的进步，而且这次还打赢了一半的对手，理应在排行榜上升至中间的排名。

可该导师却以各种理由拒绝更改此次排名，更是怀疑离叶作了弊，依他看来，离叶这种‘武学废材’取胜一定不是走了正路。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更严重的是，与离叶交手的宝安堂弟子也这么认为，他们坚信离叶的取胜只是用了拿不上台面的手段，否则他们绝不会失败。

而本来就排在离叶之下的同学则并不这么认为，他们相信那是离叶的真实实力，离叶付出的努力有目共睹，可奈何他们实力实在太低。

人微则言轻，这世上的事总是如此。

离叶越想越委屈，就直接离开了场馆，白衣男子也未阻拦。

未经导师允许，私自离开场馆便是破了规矩，今晚去汇报后，想来就不会再见到这个‘武学废材’了。

想到这儿，他甚至有些沾沾自喜。

离叶在保安堂中伤心地乱跑，并未察觉自己已经跑到了岳洋所在的场馆。

岳洋作为该场馆第一，打法十分凶狠，于是几乎没人和他切磋，此时刚刚结束了一场为数不多的战斗，正在休息，稍稍转头就看见了自己的师妹。

岳洋笑了，兴奋地向离叶挥挥手，离叶也挥手回应，只是伸出的手掌却不自觉的颤抖。

细心的岳洋立刻发现了小师妹的异常，他向导师请了假，朝离叶的方向奔去。

离叶见他朝自己跑过来，抿了抿自己的嘴唇，低下了头。

“怎么了？”岳洋不解地问。

“我没事的，四师兄。”离叶摇了摇头，但还是没有把头抬起。

岳洋脸上疑色更甚，“难道是排行又下降了吗？这排行算不得什么的，小师妹赶紧回场馆吧，被导师发现就不好了，可能会被赶出宝安堂的。”

可小师妹像是听不得‘排行’和‘导师’这两个词，一听见就开始小声啜泣了，然后越哭越大声。

岳洋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着急地问：“到底怎么了？你快告诉我，是不是被排在你前面那些人欺负了？”

如果小师妹被同学欺负，自己是不能在场馆内去找他们麻烦的，毕竟场馆规定了不能跨年龄、跨场馆切磋，不然你被打了找你家大哥，他被打了找他家大姐，打来打去不是个头。

但是却可以威慑到对方的，等18岁以后再报复对方的先例数不胜数，这时宝安堂也不会再管你的私人恩怨，所以威慑一般是很有作用的。

可小师妹毕竟才9岁，此刻一直哭，未经世事的岳洋也手足无措，于是告诉小师妹：“别哭了，小师妹，我们去找陶师兄好吗？他是场馆弟子第一人，你的同学知道他是我们的师兄，之后一定不敢再欺负你的。”

离叶仍然哭着，岳洋摸了摸自家师妹的头，然后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前往陶临风所在的场馆跑去。

虽然怀中抱着小师妹，年仅14岁的岳洋步伐却依旧稳健，不愧是他们场馆的第一人。

双脚离地的小师妹慢慢止住了哭泣，身体却依旧微微地颤抖着，岳洋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好抱得更紧。

正在喝水的陶临风看见岳洋抱着小师妹朝他奔来，岳洋的脸色十分着急，见到陶临风如释重负。

“怎么到这里来了？”陶临风问道。

岳洋将小师妹稳稳地放在地上，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小师妹受委屈了，跑到我那里哭，我也问不出她怎么了，才来找的你。”在岳洋心里，陶临风是十分可靠的，甚至比大师兄李升阳还可靠，仅次于师傅。

所以他相信小师妹也会这样觉得，陶师兄这么可靠，一定可以帮到她的。

于是离叶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事情的原委，两位师兄同时面色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