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猫梧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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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美酒

房间里满地酒瓶,塞西尔踢开几个挡住路的,随手捡起一个丢进垃圾桶,朝阳没醒的这几天,她要不就是在喝酒,要不就是去看她。

“睡不着?”

普拉达娜穿了件薄薄的黑色吊带,在暗夜里昏暗的橙色灯光下肌肤依旧白得扎眼。她喝了一瓶又一瓶,已经有些醉了,但不知为什么意识还清醒,仍然不打算放过她。

“再过半个星期你爸爸就会来,前面那栋别墅看见了吗,每天都是盯着你们的人,别跟烂泥一样躺着了。”塞西尔从柜子里拿出一件外套给她披上,山风很冷,她的手臂都冰凉。

普拉达娜像歪倒的酒瓶站不起来,“就算他来又怎么样呢,还像小时候一样打我?”

塞西尔实在看不下去,扯过她的肩膀,“别像个废人一样!打起精神。”

普拉达娜笑了,“我是废人?Merde(他妈的)我根本不算是个人,我什么时候活得像是个人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是个人了。”

她松开她,喉中哽咽,点了一支烟,黑暗中小小的火星,坐在普拉达娜身侧,“朝阳没有你想得那么脆弱,首先你应该保护好自己,我有预感,华家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才会把你们都叫到这个鬼地方。”

鬼地方?十二年前老头子就是在这里杀了三十五个毒贩,都是他年轻时候的心腹,在泰缅边境为他出生入死,多少次从联合军方的手下逃出生天,但他杀起来丝毫不手软,一场宴会,结束之时,他抬抬手,埋伏的狙击手一枪一个,干脆利落地解决了他们。他故技重施,把他的孩子一个个召到旧地,普拉达娜不费力就猜出了他的意思。

他们中有人背叛了老头子,使他重重损失了一笔。

华家有个说法,兄弟姐妹,手足之间绝不可互相伤害,这是基于血统的尊重和爱护,但可笑的是,老头子杀自己的孩子根本不会心慈手软,他教他们兄恭弟敬,自己杀起来,乐此不疲。

塞西尔不知道这里发生过的事,但她敏感地察觉到了危险逐步靠近。

门外有女声,是越南话,说了很长一段话。

普拉达娜回了一句。

塞西尔听不懂,“她说了什么?”

“你先走吧,过一会儿许士潜要来我这里,佣人说他没有吃饭,要来我这里用餐。”

“我收拾收拾这里。”

“不用,他要来就来吧。”

“还有一件事,你的人,有些手脚不干净。”

“怎么说?”塞西尔疑惑。

“佣人说朝阳手腕上的链子弄丢了,一个一直沉睡的人,怎么会把东西弄丢?”

“知道了,我最近多看着,尽早把人揪出来。”

“你走吧。”

塞西尔实在放心不下,走出去不久并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朝阳的卧室,这是离普拉达娜最近的一个房间,希望这里隔声不太好,还能听清楚许士潜到底说了什么。

不过二十分钟,许士潜果然来了。

塞西尔很怕普拉达娜做傻事,但她同时也了解她的本性,她要是真的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早点干掉许士潜,但她不会,也许在她内心深处,许士潜从来都是她最亲近的人。

“你来干什么?”

许士潜看来是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轻飘飘说了句,“打扫的人偷懒,要换一批。地上都没落脚处了。”

他坐在她床上,闻到屋里的烟味,“抽了烟?”

普拉达娜说没有。

“最好不要,你的嗓子不好,要是发炎了,会很麻烦。”

“酒,喝了这么多?”

普拉达娜笑了,“是啊,喝了这么多还没有醉。”

“我听他们说,你的安眠药没有带,我包里还有一点,晚上给你送过来。”

面对他的关心,普拉达娜却忽然爆发,猛地将酒瓶磕碎,一只手掌摩梭在碎片中,“疼一点也行,疼痛也能伴我入睡。”

他急忙上前握住她的手,“你疯了?!”

普拉达娜推开他,“我是疯了,我被你,被华家逼疯了,还能活着的我,难道不是疯子?”

许士潜冷笑,“做疯子也是你的福气。”

“多谢你了,把我从澳门救回来。”她搂住他的脖子,“哥哥,我最亲最爱的哥哥,谢谢你啦,让我活着,我真是百般感谢你,为你做任何事都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是不是想让我这么说,我告诉你,妄想。如果不是你找到我,把我带回华家,我也许可以成为另一种人。”

“另一种?华家的小姐是名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没有华家,你连个屁都不是,没有华家,你估计还跟着你那个母亲拍所谓的艺术照卖钱吧,艺术照,哈哈,真有趣儿,她自己不拍,让一个小孩子拍。按理说,她比一个小孩子更能满足男人的窥视欲。”

“住口,我不许你诬蔑她,她是真正的艺术家!”

“你醒一醒,是华家救了你,是华家让你享受你从未见过的生活,这是个新世界,富丽堂皇,你难道不该感谢我?”

“我……哈哈哈……我感谢你,要不是你把我带回家,我不会被带到澳门,跟着六七个肥佬过了半个月,被关在一个出不去的房子里,连衣服也不能穿,你们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我根本不屑细说。我就是你们手里的一瓶美酒,家里来了谈生意的客人,父亲就把酒端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说,请你们尽情享用。”

他揉揉她的头发,“但生意还是谈成了,不是吗?”

“生意,是啊,我为这个家做出了最大的贡献,我把他们伺候得很满意,没有受多少伤就回来了,以便接下一位华家的客人。”她大笑着,笑得喘不过气。

“那你怎么忽略性地忘了我为你做了什么,生意刚谈成我就替你杀了其中两个,剩下的,前几年也收拾干净了,都死光了,以后谁还会记得这件事?”他杀第一个人后,险些被老头子用皮带抽死,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和她说过,也不打算告诉她。

“你记得,我也记得,华家每个人都记得,你以为记忆会遗忘得很快?”

“这是功勋,是你为华家做事的证据,所以你根本不必以此为耻,我说了多少次?”

普拉达娜笑眼中流出眼泪,“你对我用这种手段,我可以原谅你,我知道你没有办法违逆父亲,我甚至也同情你,可是——你不该这么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