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其实，不用你还
“长老？”
“老夫姓邵。”
“邵长老，是你救了我？”
邵长老伸手想将柳卿尘从地上拉起来，柳卿尘看着那朝自己伸过来的手，却无动于衷。
她双手撑在地上自己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见她如此，邵长老收回了手笑了笑：“是的，是老夫救了你。”
柳卿尘想了想：“不对，你能轻松进入我的幻境，还能毫无压力的从暗河中将我救上来，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柳卿尘看着笑而不语的邵长老，恍然大悟：“是你将我丢在了红色树林？那你为何要将我……”
“少主。”老人打断柳卿尘的连环问题。
“是老夫将少主放在了红色树林没错，但老夫只是遵从了主上的意愿啊。”
母亲的意愿？难道母亲连自己的后路都已经想好了？柳卿尘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她握紧了拳……
“另外一个，是因为少主体内的那漩涡出现了不稳定现状。”
“漩涡出现了不稳定现状？”柳卿尘不自觉重复了一遍老人的话，又下意识看向自己的丹田处。
老人看了她一眼，拄着拐杖越过她走到了河边：“少主，看来，这是天意。”
“什么意思？”柳卿尘转身，这都什么事啊！
“当年主上自杀时，通过麟月双刃向老夫传递了信息，老夫才知道原来主上逃出去之后还活着，且已经有了两个小少主，但她自知羞愧，嫁给了仇人，几年来寝食难安，唯有以死谢罪。”
老人声音显得沧桑，手也不自觉握紧了那权杖。
柳卿尘定在了原地，眼神开始变得有些茫然无措，只感觉脚下一软，差点没站住。
她的母亲嫁给了仇人？什么意思？她母亲不是梦之一族的人吗？嫁给了仇人？难不成她喊了仇人十几年的父皇？这不是认贼作父了吗！
不……
不可能……
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她不相信！
柳卿尘难以接受，她抬起了那双逐渐变得猩红的眼，倔强道：“我凭什么相信你？”
“少主，老夫说过，您身上有魇的力量，难不成您还有见过进入幻境后，还能清醒的知晓自己身处幻境而不迷失的人？”
“确实没有……”柳卿尘低声道，但转眼一想，还是不太对劲儿！
“可若按你所说，我既是母亲与仇人生下的孩子，体内就流淌有仇人身上的血液，你确实是来找我回去那么简单？”
柳卿尘盯着那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她的老人：“还有，你说我母亲自杀时，通过麟月双刃与你取得了联系，为何却在十一年后才来找我？”
这一次，老人没有再说话，他摊开了左手，用右手在左手上一划，左手手掌上出现了一颗几乎透明的蓝色石头，而石头内部有红与黑两团气流交织在一起……
“少主，若您想知晓自己的身世，待升灵大会结束之后，来迷雾林寻我。”
说完，老人又递给柳卿尘一枚蓝色的宝石，柳卿尘将信将疑，但还是伸手接过。
“这枚蓝石可保少主平安进入迷雾林，不会有怪物攻击您。”
见柳卿尘似乎是在斟酌手中那石头与自己的话，老人心中不得有些汗颜。
“这颗石头是帝上分离出来的，里面装有关于主上与您的一切，只有您，才能打开。”
老人话音未落，就见柳卿尘将将施法打开，他抢先一步止住柳卿尘的动作。
“这石头在幻境里展不开，只有到时候您来了迷雾林，才能打开，消息已传达，老夫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老人竟直接向暗河走去，最后直接消失……
柳卿尘愣在原地看了看老人消失的地方，又看着手中的蓝色石头，随后握紧！
这老头找过她两次了，居然是来认亲的？！但他似乎知道自己一定会去寻他，才将母亲的身份作为诱饵。
她也确实想知道母亲的身份，还有她自己的身世，不过这老头所说的帝上……若她是少主，她母亲是主上，那这个帝上又是谁？
想到这，她晃了晃脑袋，不管了，先找到境眼出去再说，她轻轻握手，石子凭空消失，又拔下簪子化为九阴凤阳剑拿在手中继续前行。
麟月双刃就这样失踪了，她也不好说什么，说不定找到那老头了，这些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但她没有注意到，头顶上的月光慢慢从皎洁变得绿幽幽，阴森恐怖，本来就有雾的林子又被盖上了一层云雾……
每当这种时候，就说明怪物出现了，她现在没有幻灵术，只剩下一身武功，只能转身跃过树顶，一眼望过去，她这才看见了这阴森的月光，糟糕！景墨染还在找自己！
就这么一愣，她脚底下的雾气已经迅速将树林笼罩，她只瞧得见树顶的叶子，但在空中，无处借力，她也已经上升了极限，已经开始往下坠！
雾气中生出了许多触手，它们冲出了树林向柳卿尘而去，见状，柳卿尘大骇！
她不是怕怪物，而是那些触手像是植物但看上去却是肉体前，每一只触手中还有许多小小的会动的小藤条在触手中穿插着，不断地蠕动，肉体为何能与植物共存？！
在柳卿尘快要落入触手中时，她已经举起了手中的剑，打算拼个鱼死网破，此时她眼中闪过一丝血杀！
然而，腰上那熟悉的力度再次传来，她再一次落入了景墨染的怀里，这一次，她下意识两手攀住了景墨染的脖子。
景墨染一手揽着她的细腰，身子猛地往前一倾倒，往地面上狠狠一挥袖，只见一阵蓝色光刃向地面斩去，所有的树木都被掀了起来！
柳卿尘只看见在迷雾中一大片树木倒了下去，那光刃挥动了风，形成了强烈的气流将雾气挥了开！那树木轰然倒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最后，他们平稳着陆，柳卿尘还没反应过来，如果换作是她要速战速决，也不可能达到这种程度的效果，她最多只能杀死景墨染所杀的怪物的一半，甚至更少！
景墨染看着怀中的人儿，她正愣愣的看着自己，唇瓣微张着，她正呆滞的看着自己，景墨染微微挑了挑眉，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嗯哼！”
景墨染故意清了清嗓子，温柔笑道：“阿尘，你还要看多久？”
这一句话把柳卿尘的神思拉了回来，她眼眸快速动了动，放开了搂着他的手想从他怀里抽身离开。
景墨染却没拿开揽着柳卿尘的手，反而还紧了紧，柳卿尘下意识将双手抵挡在景墨染胸口来拉开两人的距离，她瞪大了双眼看着眼前的男人，有些不可置信。
景墨染双眼含笑看得柳卿尘绝美的脸蛋上起了一点红晕，这才开口道：“为何昨日你明明来了，却不来见我？”
柳卿尘皱眉：“心情不佳，我谁都不想见，给你送去了伞已是仁至义尽，你还想如何？”
这话虽冷淡，在景墨染听起来却有一股子埋怨的意味，他低笑了一声，转而抱歉道：“阿尘，我不小心将你伞柄的玉扣摔坏了，但现在补好了。”
说着，他将手从衣袖中拿了出来，手中吊着那玉扣，两个玉扣相扣着，在景墨染的动作下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柳卿尘下意识低头一看，那玉扣上果然有几道不太明显的裂痕，但不知景墨染用了什么修补方法，那裂痕不仔细观察还真不容易发现。
柳卿尘低垂着星眸，不知道在想什么，但她居然没有挣开自己放在她腰上的手，她的心里……应该是有自己的吧？
“既然已经送出去了，就是你的，当如何处置，与我而言没有多大关系。”
她仰起脸蛋看着他，神情冷淡，她侧着脸看着那搂着自己的手:“你还打算搂到何时？”
说完，柳卿尘看着那只手默不作声。
“阿尘，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景墨染直接忽略了柳卿尘的问题，目光灼灼地看着柳卿尘的眼睛。
柳卿尘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平静下来，双眸微眯：“你若再不放开，休怪我手下无情。”
这句话冰冷刺骨！景墨染这才笑着放开：“找到境眼了吗？”
“还没。”柳卿尘将剑幻化成簪子插回了发髻间。
景墨染看了柳卿尘头上的簪子一眼，不动声色地笑了笑，这女孩儿还真是深藏不露啊。
“阿尘。”
“嗯？”
柳卿尘环顾着四周，被景墨染叫了一声，她侧身回头看着他。
“我想向你查询一件事，这件事对我很重要，希望你可以如实相告。”
几乎是话一出，柳卿尘笑了：“原来还有你四殿下不知道的事儿啊，说吧，我会如实告诉你的。”
景墨染收起了笑容，认真道：“阿尘，你小时候，是否在梦之一族救过一个男孩儿？”
“嗯？男孩儿？”柳卿尘不自觉地用左手托在了右手手肘上，而右手食指轻轻敲着下巴，忽然她眼睛一亮，脑子里闪过了一幅画面。
正逢她九岁那年，她的幻灵术已经到了第四阶段初期，那天傍晚她照例出去寻找食物。
月冷星寒，不远处的空中划过几只冰箭，一个小男孩儿脸上脏兮兮的，浑身都是血，他跌倒，又从地上爬起……
那小男孩儿在树林中奔跑着，身后则是四个手拿铁链的黑衣人，小男孩儿一脸恐惧，却无力抵抗，只见黑衣人腾空而起向，男孩儿发出了铁链！
那铁链的顶端连接着一个半个手臂长的又尖又细的锥子，那锥子在月亮的照射下发出寒光。
就在那寒锥快要刺中小男孩的脖子时，一枚小石子以及快的速度从不远处的树叶中发了出来，与那锥子相撞，竟将那铁做的锥子打断了！
而落在地方的石子却完好无损！四名黑衣人大惊！
他们向那发出石子的方向去，那里漆黑一片，小男孩儿有惊无险的呼了口气，也朝那方向看去。
“是谁？！”
此时那个方向除了风吹拂叶子发出的“沙沙”声却并没有什么异动，几名黑衣人相视点了点头，两个人正要过去查看，那方向竟然又射出了几十枚石子！
黑人见状赶忙拔剑抵挡，没想到那石子威力极大，逼得他们节节败退！
接着就有石头打中了一名黑衣人的膝盖，夜晚中，石子与剑相碰撞的声音中，夹杂着一道骨骼碎裂声和一道惨叫声……
黑衣人一边挡去石头一边看下那惨叫的黑人，只见那被石子击中的黑人坐在地上，抱着那只受伤的脚，面露痛苦之色，那只脚的膝盖已被石子击穿！
石子留在了那人的腿里，那人坐在地上，想用手将石头拿出来，可膝盖碎得不成样子，而石头混在了骨骼里，根本拿不出来！
剩下的三个黑衣人面对着那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攻击者不得不妥协，一个黑衣人转换攻势掩护另外两个黑人，那两个黑衣人收起了剑，扶起地上呻吟的黑衣人，又朝那抵挡攻势的黑衣人递去一个眼神。
那黑衣人心领神会，用剑弹开了一枚石子，石子被弹了开，剑也断成了两段！又是一惊，四个黑衣人果断撤走，朝森林深处闪去……
男孩此刻有些惊恐，直到最后一颗石子落地，他才看向石子被发出的方向，那里也已经停止了攻击，他不知帮他的是敌是友。
然后，他就看见了一个年纪如他一般大小的女孩儿从树上一跃而下，然后朝他这边走了过来，那女孩儿头上正有那变幻的簪子。
等她走出了树荫，他才真正看见了那女孩的样子，她一袭白裙，挽着的半髻上只有两只银白色的丝织的蝴蝶发饰散在两边，蝴蝶的尾部是一些普通的银色丝带。
可是她却戴着面纱，只留出了那带着灵动的双眼的半张脸，女孩看了男孩一眼，就再也没有理会他，径直从男孩身边走过……
男孩儿有些一脸呆滞的看着女孩，女孩走到了男孩的身后，这才定在原地，她低着头似乎在找些什么，随后她将一个用小瓷瓶装着的药丢给了男孩。
然后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半青半红的果子扔给他，男孩伸手接住，将果子咬在口中，鲜甜的味道就漾开在了口中，他又打开了瓶子，瓶中存放着一颗灰色的丹药。
“那是疗伤药。”
清脆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但那声音中，却带着无法让人忽视的冷漠。
男孩抬头，刚好对上女孩冷漠的双眸，那双眼眸令他无法忘记，而女孩只是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等他回过神来，那女孩已经没了踪影，他也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住了这个女孩，也许是那霸道的招式，也许是她给自己疗伤药和野果的时候，也许是那双令人无法忘怀的双眸……
想到这，柳卿尘放下了双手：“原来我当年所救的人，是你？”
景墨染笑着：“不错，所以，如今我来报恩了。”
“不必了。”柳卿尘越过倒在地上的树木，边走边道：“你救过我许多次，早已将那人情还清，现如今欠人情的人是我，我也会还的。”
见柳卿尘越走越远，他追了上去，看着柳卿尘那有点脏兮兮的脸颊，心中一阵喜悦。
其实，不用你还……
这句话在他心中浮起，他从自己怀中拿出了一块丝巾递到了柳卿尘眼前：“脸脏了。”
柳卿尘看着他手里的丝巾，又看了看他，最终将他的手推了回去，又用自己的袖子擦了擦，她的目光望向了别处，不再看景墨染。
“我现在可是景澄凌的未婚妻，不宜与你如此亲密。”
“阿尘，你撒谎的技术还不到家。”景墨染有些忍俊不禁。
“你若真喜欢他，因何故对他避之不及？”
“我是不喜欢他，我看上的那至高无上的权利，落若日后他登上了皇位，我便是那权倾朝野的皇后，有何不可？”
景墨染见她如此嘴硬，拿她也没办法，这女人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