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章 齿轮与星火的交响
电子表的秒针跳动到09:18时,陈天明感觉掌心的“心革纹”突然化作漩涡。荒村的晨光被卷入纹路深处,等他再睁眼时,扑面而来的是夹杂着煤烟的热风,耳边响起蒸汽机的轰鸣。
“这是……工业革命时代?”他踩在铁架桥上,桥下是黑如墨汁的河流,河面上漂着死鱼,远处烟囱林立,高耸的齿轮塔正在切割灰绿色的天空。右手边的告示牌上,用猩红字体写着:“招工启事:每日工作十六小时,管三餐窝头,年满十二岁即可录用。”
“又一个吃人的世道。”陈天明摸了摸布帽,指尖触到帽檐新出现的齿轮纹路——这是穿越到工业世界的标志。丹田内的三色光团轻轻震颤,衍生出一缕灰色气流,缠绕在“无限炼气”的光轨上——他意识到,这灰色代表着“工业废气”的能量形态。
“哐当——”
铁哨声刺破雾霭。数百名童工背着竹篓涌进矿井,最小的不过七八岁,脸蛋被煤灰涂成青黑色。陈天明跟在队伍最后,听见前面的男孩咳嗽着对同伴说:“阿柱,你昨天咳血了吗?工头说,咳血的人能喝到骨头汤。”
“别说话,监工来了。”叫阿柱的男孩把破草帽压得更低,露出脖颈上的项圈——那是用生锈的齿轮做成的,每个齿轮上刻着编号,阿柱的是“073”。
陈天明刚踏上矿井台阶,突然有人抓住他胳膊。转头一看,是个独眼老汉,工装袖口露出半截刺青:齿轮与麦穗交织的图案。
“新来的?”老汉压低声音,“一会儿下井后,跟着我走侧巷。别碰主矿道的蓝色矿石。”
“为什么?”陈天明注意到老汉腰间挂着本破旧的《机械原理》,封皮里侧用铅笔写着“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那些矿石会让人发疯。”老汉松开手,监工的皮鞭已经抽来。
矿井深处,煤油灯忽明忽暗。陈天明握着鹤嘴锄,感觉掌心的纹路在发烫——前方主矿道传来低沉的嗡鸣,蓝色矿石在岩壁里幽幽发光,靠近的童工们眼神逐渐呆滞,动作机械得像提线木偶。
“看这儿!”独眼老汉用锄头敲了敲隐蔽的石缝,露出里面的红色涂鸦:一个齿轮被锤子砸裂。他从怀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装着发黑的面包干,分给陈天明一块,“吃了能提神,自制的,加了辣椒和咖啡豆。”
面包干咬下去又硬又辣,陈天明却感觉一股热流冲上头顶,识海突然闪过画面:老汉年轻时在齿轮厂当学徒,师父被机器轧断手臂,工头却说是“操作失误”……
“您叫什么?”陈天明咽下面包渣。
“老钟。”老汉摸摸独眼,“十年前看工人罢工,被监工用扳手砸的。”他突然掀起裤腿,膝盖处露出金属关节,“去年断了条腿,工头扔给我个机械义肢,说算仁至义尽。”
陈天明盯着机械关节的齿轮缝隙,那里卡着半片红叶——那是自然的颜色,在钢铁丛林里格外刺眼。他突然明白,老钟的“炼心”境界早已启动,用仇恨作火种,在齿轮牢笼里保存着人性的星火。
当陈天明被带到蒸汽城堡时,正赶上主人用银勺搅拌咖啡。
“欢迎,来自东方的客人。”坐在雕花轮椅上的男人微笑着,他穿着绣金马甲,左胸别着齿轮徽章,右脸覆盖着机械义眼,“我是尼古拉斯·梅森,这片工业区的主人。”
“梅森先生的下午茶时间,通常只接待两种人:要么能带来赚钱的点子,要么能带来有趣的玩具。”旁边站着的女秘书推了推金丝眼镜,她的脖颈上戴着齿轮项圈,与童工的编号项圈如出一辙,“你属于哪一种?”
陈天明环顾四周,墙壁上挂着蒸汽朋克风格的机械画:齿轮组成的巨手扼住地球,烟囱喷出的烟雾化作王冠。他注意到梅森的轮椅下方有管道连接地面,隐约传来童工的抽泣声——原来城堡就建在矿井正上方,轮椅下的管道直通监工室。
“我来问您三个问题。”陈天明推开递来的红茶杯,“第一,为什么蓝色矿石能控制人心?”
梅森的机械义眼闪过红光:“哦?看来你见过‘辉光矿’了。那是来自另一个维度的物质,能与人类脑电波产生共振——不过这些不重要。”他转动轮椅靠近,“第二问题呢?”
“第二,”陈天明指向女秘书的项圈,“您给她开多少薪水,能让她心甘情愿当齿轮上的螺丝?”
女秘书脸色一白,梅森却大笑起来:“妙!第三个问题?”
“第三,”陈天明摸出《传习录》,书页间夹着荒村水渠的泥土,“当您的机械帝国统治世界时,可曾想过,齿轮也会生锈,蒸汽也会冷却?”
梅森的义眼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他按下轮椅扶手的按钮,地面裂开,陈天明坠入黑暗——但在坠落的瞬间,他看见女秘书低头盯着自己的项圈,指尖在齿轮缝隙间轻轻颤抖。
地下监工室充满福尔马林的气味。陈天明被绑在生锈的手术台上,头顶的蒸汽灯嗡嗡作响,梅森的机械义眼从上方俯视着他:“你很聪明,看出了辉光矿的秘密。但可惜,你阻止不了工业革命的浪潮。”
“工业革命不该是吃人血馒头的浪潮。”陈天明感觉丹田的灰色气流在凝聚,那是矿井里的废气与工人的怨气混合而成,“你用辉光矿控制童工,用机械义肢绑定工人,以为这样就能永远统治?”
“统治?不,我在创造更高级的生命形态。”梅森挥挥手,墙壁缓缓打开,里面陈列着机械改造人:有的装着铜制心脏,有的背后背着蒸汽背包,“当人类抛弃脆弱的肉体,成为钢铁之躯,就再也不会生病、衰老、抱怨——这才是真正的进化。”
陈天明突然想起穿越前看过的《资本论》里的话:“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脚,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他深吸一口气,灰色气流顺着鼻腔涌入丹田,与红、金、青三色光团碰撞,竟在识海具现出一座钢铁熔炉——炉中燃烧的不是煤炭,而是无数双攥紧的拳头。
“你看这些改造人,”他盯着机械义眼,“他们的眼神比矿洞里的童工更空洞。因为你夺走了他们选择的权利,连痛苦都被机械化了。”
梅森正要反驳,突然传来剧烈震动。远处响起哨声与呐喊,女秘书冲进监工室:“先生!工人暴动了!他们拆了蒸汽机,说要‘夺回自己的肺’!”
“不可能!”梅森猛拍轮椅,“辉光矿的控制链还在运作!”
“控制链是您的机械信仰,”陈天明感觉束缚自己的铁链正在发烫,那是无数工人的愤怒转化为他的力量,“但他们的肺里,还留着没被污染的一口气。”
当陈天明冲上地面时,夕阳正将烟囱的影子拉得很长。数千工人聚集在广场,他们有的举着扳手,有的扛着锄头,女秘书站在最前方,扯掉了脖子上的齿轮项圈,露出一道暗红色的勒痕。
“他说,项圈是为了保护我们!”她举起项圈摔在地上,“可我今天才知道,这东西会慢慢收紧,直到勒断气管!”
人群中爆发出怒吼。梅森坐着轮椅从城堡冲出,机械义眼投射出全息影像:“你们以为暴动就能改变命运?看看你们的手!除了握扳手和锄头,还能做什么?”
“还能握选票!”陈天明跃上蒸汽塔,从怀里掏出老钟的《机械原理》,书页间飘落荒村的泥土,“梅森先生忘了,工业革命的核心不是齿轮,是人!当你们学会自己设计机器、管理工厂,当你们能决定自己的工作时间、薪水多少——”
他突然感觉丹田的熔炉炸开,三色光团与灰色气流交融,具现出一架特殊的齿轮组:齿轮边缘刻着麦穗图案,中心是燃烧的星火。这齿轮组悬浮在空中,缓缓转动,每个齿牙咬合时都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像心跳一样规律。
“看这个!”他指着齿轮组,“这是‘觉醒齿轮’,用你们的怨气作燃料,用你们的希望作润滑油。现在,跟着我念:‘我们不是齿轮,是创造齿轮的人!’”
“我们不是齿轮,是创造齿轮的人!”女秘书带头喊起来,声音起初颤抖,却越来越洪亮。陈天明看见,工人们的眼睛里有辉光矿的蓝光在消退,取而代之的是火焰般的红光——那是自主意识的光芒。
梅森的机械义眼闪烁不定,突然转向陈天明:“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影响辉光矿的共振频率?”
“我是问心者。”陈天明摸出电子表,表盘显示09:19,秒针正在跳动,“来问你,也问所有被钢铁困住的人——当你们用机械代替心脏时,可曾问过自己,真正想要的,是永生的钢铁躯壳,还是自由呼吸的权利?”
轰鸣声中,“觉醒齿轮”突然爆裂成万千光点,落入每个工人掌心。他们惊讶地发现,掌心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与陈天明的“心革纹”遥相呼应。老钟摸着独眼上的机械义眼,突然流下泪来——那是十年来第一次流泪,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泪。
午夜,蒸汽城堡的火焰渐渐熄灭。工人们围坐在废墟旁,女秘书用扳手敲着齿轮残骸,敲出节奏感极强的鼓点。
“我以前学过机械设计,”她眼里映着火星,“其实不用辉光矿,我们可以用普通煤炭驱动改良蒸汽机,虽然效率低一些,但不会让人发疯。”
“那就试试。”陈天明递给她半块荒村带来的硬饼,“不过首先,我们需要制定《工人作息宪章》,比如每天工作八小时,童工必须上学……”
“等等!”黑暗中传来梅森的声音,他的轮椅卡在废墟里,机械义眼已破损不堪,“你们以为推翻我就能建立理想国?外面还有十个、一百个我这样的资本家!”
“但他们再也不能用同一套齿轮锁住所有人了。”陈天明站起身,望向东方——那里有晨光初现,“因为现在,每个工人掌心都有了一把钥匙,能打开自己心里的牢笼。”
老钟突然指着陈天明的电子表:“看!”
表盘上的时间跳到了09:20,秒针下方多出一行小字,像水痕般慢慢显现:“第7号世界已种下1786颗觉醒种子。”
陈天明摸了摸布帽,帽檐的齿轮纹路不知何时已与红星融为一体。他知道,下一个世界的钟声即将敲响,但此刻,他要先教会这些工人一件事——比制造蒸汽机更重要的事:如何用自己的双手,锻造不被任何人剥削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