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姓林
烟雾迷茫中，李朝贵茫然无措的发现自己站在曾经坚守过的阵地上
忽然一阵阴风吹过，一身穿武将官服的背影在迷雾中若隐若现。
李朝贵摸索着走上前，刚要开口询问。
武将突然转身，李朝贵赫然发现是赵福生！
李朝贵吓的大叫着连连后退，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他挣扎着爬起来，突然看见二顺子带血的脸。李朝贵惨叫着后退，发现自己已经被旅顺之战中那些死难的兄弟包围。
众鬼魂：李朝贵！还我的命！还我的命来……
伏在书案上的李朝贵大叫着从睡梦中惊醒，浑身被汗水浸透。
面前的书桌上摆着一份写好的材料，标题十分醒目的写着“李总巡口述旅顺口战守实录”。
李朝贵起身走出书房。
李朝贵站在院子招呼着：来啊。
一仆人应声出现：老爷。
李朝贵：我要的东西备好了吗？
仆人取出一篮子东西交给李朝贵：都备好了。
李朝贵随手翻动篮子里东西，都是些祭拜用品。
李朝贵吩咐：下去吧，没你的事儿了。
仆人恭敬退下。
李朝贵拎着篮子往外走。
田氏端着夜宵来书房找李朝贵，远远望见了李朝贵出门的背影，田氏默默地在廊下站了许久。
郑家小院外街道上，一堆篝火将王氏的脸映照的忽明忽暗。
王氏手中拿着一摞纸钱，蹲在十字街口烧纸。
郑荣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了下来，拿过一叠纸钱一张一张地填进火堆。
郑荣：赵大人、刘夫人，再过些日子朝廷就要给你们合墓立碑了，我跟嫂子给你们烧点纸。
王氏转回身打开一个包袱，从包袱里取出一件冬衣。
王氏：孝义他爹，当年我给你做的那件冬衣你没穿上。我又给你做了一件，这几年事儿多。断断续续的做到现在，你试试，看合身不？
王氏说着，将冬衣投进了火里，火苗一下窜起老高，映照出王氏那满是泪痕的面庞。
不远的街角阴暗处一个人看着郑荣和王氏一举一动，忽然一亮的火焰照射出李朝贵愕然的表情，思谋片刻李朝贵收回了已经迈出去的一只脚，悄悄退回到黑暗中，转身离去。
一直躲在一旁的段三儿，挥手示意手下继续跟着李朝贵。目光却停在了郑荣和王氏身上。
郑荣：嫂子，夜凉了。回吧……
王氏：（叹气）雨涵这孩子从小身子骨弱。每年这时候我就怕她着凉伤风，总要给她多加一件单衣。不知道现在谁在照顾她哪……
芝罘码头，一只海轮刚刚进港，人流涌动。
李孝义游逛在熙来攘往的人流之中，来回寻摸着过往的行人，时不时的凑进人群之中，再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两样东西。
得手后的李孝义快速脱离人群，却不小心与一个穿长衫带礼帽的男人撞个满怀
李孝义低着头说：大爷，对不起……
男人：没事……
李孝义觉得声音耳熟，抬起头赫然发现礼帽下的正是青木彦隆微笑的脸。
这让李孝义一下子想起了，身穿日本军官服的青木彦隆走进和顺园戏楼。
李孝义大惊失色，落荒而逃。
………………
汽笛长鸣，港口里一艘悬挂着俄罗斯国旗的货轮正在卸货、添煤。
青木彦隆走到在码头岸边，遥望着海平线。
这时身后，一个海员装扮的男人向他走了过来。
海员：先生，跟您借个火可以吗？
青木彦隆：哦，当然。
青木彦隆掏出烟盒和火柴，将火柴递给海员。
海员接过火柴，瞟了一眼青木彦隆手中的烟，随手掏出自己的烟。
海员：您这美女牌的烟好抽吗？
青木彦隆：劲儿大了点。不如您这老刀牌的香。
两人相视一笑，彼此心领神会。
海员点上一支烟，看似随意的站在距离青木彦隆不远处小声交流。
海员：我叫广濑武夫，军部驻莫斯科的情报员。阁下就是青木彦隆？
青木彦隆一言不发点点头，依旧眺望着海天之间。
广濑武夫：前辈，你在看什么？
青木彦隆：旅顺口……
广濑武夫：离得这么远，能看到吗？
青木彦隆：（微微一笑）广濑君，只要心里有就能看得见。你急于联络我有什么事情？
广濑武夫：我需要前辈的协助，取得中俄密约的副本。
青木彦隆：（惊讶）哦，情报可靠吗？
广濑武夫：可靠，密约的正本虽然在俄国属于高度机密，不过却有一个修改本流传了出来。
青木彦隆：修改本？
广濑武夫：条约签字之前，俄国人瞒着李鸿章临时将其中一条内容进行了改动，然后将文件掉了包。那份旧文件辗转落入一个德国传教士手里，此人是个情报贩子。我已经跟他取得了联系，这是接头地点和方式。
广濑武夫将一只小纸条附在火柴盒下递给青木，青木接过纸条看了一遍，默记在心里。随手划了只火柴将纸条烧掉。
………………
一座破屋里，落魄邋遢的尚海荣斜歪在一堆稻草中打着鼾，脚边倒着几个空酒坛。
李孝义拎了吃食进门。
见了尚海荣，李孝义神色有些愁闷，轻轻推了推尚海荣。
李孝义：师父，吃饭了。
尚海荣睁开惺忪的醉眼，应了一声。
李孝义把一包切好的熟肉放在桌子上。
尚海荣摇摇晃晃地凑过来坐下，看着案上的肉食，冷哼一声顺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酒坛，倒了一碗后却发现酒坛已空。
李孝义：师父，酒还是少喝，多吃些菜。这是您爱吃的酱卤肉……
尚海荣：你那来路不明的吃食我不稀罕！
尚海荣端起酒碗一饮而尽，忽然发现李孝义懊恼又委屈地眼神。
尚海荣：看什么？不服气啊？！
李孝义低头不语。
尚海荣突然把酒碗一扔，一巴掌搧过去，李孝义猝不及防被一下打到在地，他立刻双手抱头趴在地上，一看便知已经有了丰富的挨打经验。
尚海荣晃悠着起身，一边念叨一边借着酒劲殴打李孝义。
尚海荣：你个扫帚星！自从遇见你我就没顺过！你克死你们家人还不够，还要来妨我！我打你个扫帚星，打！打！……
尚海荣越打下手越重，似乎在发泄一般。拳脚雨点般落在李孝义的身上，他咬紧牙关承受着，眼中涌出泪水。
尚海荣似乎打累了，剧烈的咳嗽着踉跄后退几步，坐倒在地上。
李孝义默默的爬起来，擦去脸上的泪水和嘴角的血迹，收拾尚海荣摔碎的酒碗残片。
尚海荣：（痛苦）你……你就不能还一次手吗？
李孝义：师父……吃饭吧。
尚海荣一脸酸楚，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懊悔的泪流过脸颊。
尚海荣：（无力）打酒去……
芝罘一座教堂，教堂里没有一个人显得空旷安静。
青木彦隆步入教堂，走到神坛圣像前像个虔诚的教徒一般手画十字，默默祷告一番后走进了告解室。
昏暗的告解室，青木刚刚坐下。一个操着生硬中文的声音便从旁边隔间的窗口传过来。
传教士：钱带来了吗？
青木彦隆：东西呢？
隔间窗口拉开，一只手递过来一个盒子。
青木彦隆打开盒子，发现里面有几张洗印好的照片和一卷胶卷。
传教士：所有密约内容都在上面……
青木彦隆拿起照片，画面上条约字样清晰可辨。
青木彦隆脸上浮现出欣喜的笑容，拿出一只信封从告解室的窗口递进隔壁。
青木彦隆：这是十万两银票……
忽听外面一声凄厉的尖叫声，划破了教堂的宁静。
青木彦隆一惊起身出了告解室。
这时，教堂里不知何时已经乱作一团，不断有教民和神职人员跑进来。
旁边的告解室里冲出一名外国传教士，一修女匆匆跑来。
传教士：怎么回事？
修女：修士，大刀会的匪徒在杀人。
话音未落，礼拜堂的大门轰然倒塌，火光冲天四起。
一伙手持兵器的人冲进来，高喊口号。
众人：杀洋妖，保太平！烧教堂，降甘霖。
大刀会冲进人群乱砍乱杀，场面顿时更加混乱。
青木彦隆意识到什么猛然回头，传教士正举枪对准他，青木刚要出手，对方却被一只突然飞来的长矛钉在地上。
青木彦隆飞身上前拾起掉在地上的盒子，一脚踢开教堂的窗子，闪身跳了出去。
………………
芝罘街头，李孝义拎着打来的酒走在路上，刚转过一个街角，就见前方火光冲天。
街道上行人乱哄哄搅做一团。
李孝义拦住一位行色匆匆的老人。
李孝义：大爷，那边怎么了？
老人：大刀会烧了教堂正杀洋鬼子呢！赶紧回家吧！
老人说完匆匆离去。
李孝义抱着酒坛慌慌张张的拐进另一条小巷，却迎面撞见青木彦隆行色匆匆，神情焦虑，似乎正在极力躲避什么。
李孝义急忙想躲藏已然来不及了，吓的刚想出声叫喊，却被青木彦隆一把揪住。
只见刀光一闪，一柄短刀已经放在李孝义颈间。
青木彦隆恶狠狠地威胁说：喊就宰了你！
李孝义吓的说不出话，青木彦隆眼中凶光毕露，正要下杀手。
忽然后方火光闪动，人声嘈杂。
有人喝问：前边什么人？！
青木彦隆回头看见几个提刀拿枪的大刀会会众正往这边走过来。躲避已经来不及了，说话和脚步声渐渐走近，李孝义突然把酒坛塞到了青木彦隆手中。
李孝义当即高喊：爹，爹，你别喝了，跟我回家吧！
青木彦隆一怔，随即会意。开始动手把酒坛里的酒洒在自己身上。
大刀会帮众循声走过来，青木彦隆装出醉醺醺的样子趴在了李孝义的身上。
小头目：干什么的？！
李孝义：我爹喝醉了！
青木彦隆摇摇晃晃地直起身子，拿着酒坛又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大口。看着小头目走近，青木佯装着要呕吐。
青木彦隆：喝……喝……
小头目赶紧捏着鼻子走开。
小头目：妈的，一个醉鬼！还不快滚！走，去那边看看还有没有三毛子！
李孝义点头哈腰陪着笑脸目送大刀会帮众离去，赶忙扶着青木走开。
两人走到僻静处，看看左右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坐倒在地。
青木彦隆：谢了……你为什么帮我？
李孝义擦着额头的汗：不帮你，你第一个就会先杀了我！
青木彦隆笑了笑：酒，我会赔你的。我姓林，明天到瀛华洋行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