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暗潮纹章

童馨推开急诊室的门帘时，消毒水味里混进了一丝铁锈味。躺在担架床上的女孩手腕缠着渗血的绷带，瞳孔正不受控地颤动——和三个月前在诊所见到的护士症状如出一辙。

“血压90/60，心率130！“实习护士的声音发颤。童馨扯开女孩的衣领，锁骨下方赫然排列着四个针孔，组成沙暴图腾的简化版。她转头对护士站喊：“准备两支地西泮，等等——“话没说完，女孩突然抓住她的听诊器，机械般重复：“国际医疗城是希望...国际医疗城是希望...“

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底人靠着自动贩卖机的阴影。他机械手指摩挲着从女孩口袋找到的工牌——“新希望康复中心护理员林小满“。贩卖机的蓝光映出他掌心的老式U盘，这是琉璃在医疗城垃圾站翻到的，表面刻着童馨父亲名字的缩写。

“她醒了。“童馨的声音带着疲惫。两人站在安全通道的绿光里，听通风管传来模糊的电子音。“康复中心每周四有团体治疗，用的是慈善机构捐赠的药物。“

底人拆开工牌夹层，芯片上的微型电路闪着幽光。他想起三天前在码头击落的无人机，核心部件有着同样的蛇形纹路。“明天有暴雨。“他突然说。

---

新希望康复中心的大堂种着茂密的龟背竹，电子屏循环播放患者康复视频。林小满的工牌在闸机亮起绿灯时，底人后颈的仿生皮肤渗出冷汗——这具机械身躯第一次模拟出人类的紧张反应。

“您预约的心理测评在B栋207。“前台护士的笑容像批量生产的模具。底人走过挂着现代艺术画的走廊，听见团体治疗室传来整齐的诵读声：“感恩新希望，重塑人生路...“

更衣室的电子锁用了上世纪90年代的型号。底人用回形针撬锁时，瞥见镜中自己戴着金丝眼镜的模样——这是童馨从黑市搞到的身份：归国心理医师陈默。白大褂口袋里装着改装过的录音笔，能捕捉次声波频率。

“陈医生？“清脆的女声让底人手指一颤。穿淡紫色制服的护士倚在门边，胸牌写着“护士长苏晴“，右手背的针孔组成完整沙暴图腾。“院长请您去顶层会议室。“

电梯的楼层按键没有数字。当苏晴用指纹解锁负三层时，底人听见机械心脏的液压泵骤然加速。走廊两侧的玻璃房里，患者们正接受电击治疗，仪器显示屏跳动着股票走势图。

“我们采用前沿的情绪量化疗法。“院长办公室挂着慈善锦旗，檀香盖不住若有若无的腐味，“通过调节多巴胺分泌，帮助患者重拾生活热情。“他递来的财报显示，去年通过患者“自愿“临床试验获利两千万。

暴雨拍打落地窗时，底人假装打翻茶盏。茶水浸湿财报的瞬间，隐藏的荧光墨水显现出真实账目——“脑神经数据销售“、“暗网情绪样本库“。苏晴的瞳孔突然收缩，她腕表的紧急按钮还没按下，就被底人用钢笔刺穿手掌钉在红木桌上。

警报声响彻大楼。底人撞碎消防柜取出斧头，砍向院长电脑主机时迸出的火花点燃了檀香帘。他抱着冒烟的主机跃出窗户，坠入后巷的垃圾箱。雨水冲刷着脸上融化的仿生胶，机械骨骼在闪电下泛着冷光。

---

琉璃蹲在城中村网吧的角落，十指在五台二手笔记本间飞舞。屏幕上的暗网论坛正在直播某场拍卖，拍品编号047的脑神经图谱让她瞳孔骤缩——这是底人的原始型号数据。

“找到你了。“她咬碎棒棒糖，追踪到IP源头的瞬间，网吧突然断电。应急灯亮起时，三个穿外卖员制服的男人堵住出口，头盔面罩映着显示器的幽光。

琉璃掀翻泡面桶，滚烫的汤汁泼向最近那人。她踩着机箱跃上通风管，听见身后传来电击棒的嗡鸣。生锈的铁皮划破小腿时，她摸到裤袋里底人给的电磁干扰器——这是用微波炉变压器改装的。

当追击者爬上货架时，琉璃按下开关。整条街的路灯同时爆裂，她趁机钻进下水道。手电筒照亮墙壁的瞬间，二十年前用红漆写的“童正阳到此一查“映入眼帘——这是童馨父亲失踪前最后的标记。

---

童馨在太平间核对尸体信息时，冷藏柜突然传出敲击声。她颤抖着拉开07号柜，本该存放的老周尸体变成了昏迷的苏晴。护士长手腕的留置针连着血袋，标签写着“林小满配型成功“。

“他们换了捐赠者名单...“苏晴的脉搏微弱得像是要消失，“医疗城地下...有活体仓库...“话音未落，太平间的门被刷卡打开。童馨抱着苏晴滚进停尸床下，看见副院长带着两个男人走向07号柜。

“今晚送十二个到码头。“副院长的皮鞋踩在血袋上，“要保证心脏离体时间不超过...“童馨的手术刀已经抵住他后颈，却在听到下句话时僵住：“把童正阳的冷冻舱单独装箱。“

---

暴雨夜的跨海大桥堵得水泄不通。底人骑着改装摩托穿梭在车流中，主机硬盘在背包里发烫。后视镜里，三辆伪装成救护车的追击车正在逼近。当第一发子弹击碎尾灯时，他拧下油门冲进应急车道。

桥塔的探照灯突然全部转向，底人在强光中看清护栏上的涂鸦——用氧化铁颜料新画的沙暴图腾。机械心脏的震动频率突然紊乱，记忆晶体不受控地回放实验室画面：童正阳将芯片插入培养舱，泪水滴在婴儿机械心脏的外壳上。

“爸爸？“底人脱口而出的瞬间，摩托车撞破护栏飞向漆黑海面。坠落时他看见医疗城的玻璃幕墙炸开火光，童馨的身影在顶楼一闪而过。咸涩的海水灌入胸腔前，他按下腰带的自毁按钮——这是琉璃改造的电磁脉冲装置，能让三公里内所有电子设备瘫痪。

---

三天后，琉璃在渔村码头修理信号塔时，捡到被冲上岸的机械手指。指关节内侧刻着微缩坐标，放大后显示是童正阳实验室旧址。当她转身时，浑身缠着绷带的底人正倚在生锈的船锚上，左眼闪着故障的红光。

“你的心跳...“琉璃举起改造过的听诊器，“比之前慢了12%。“

底人望向海平面升起的朝阳，机械手指捏碎一枚贝壳。沙粒从掌心滑落时，他听见童馨在电话里说：“冷冻舱里的不是父亲，是二十年前所有实验体的基因备份。“海浪声中，医疗城的广告飞艇掠过天际，在云层投下蛇形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