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黎明之前（四）
水声传来。
哗啦——
哗啦——
像是拍打着海岸的潮涌。
鼻尖传来新鲜的水气。吸气、吐气。
嘶——呼——
新鲜的冲动涌上嘴角。
笑。
轻轻地、喜悦地笑。
脚尖在沙地上飞点，似风儿般轻快。
迎面跑来的是她。
如梦幻泡影的蓝。
蹁跹的蝴蝶在黄昏下起舞，海风吹拂，掀起她惊鸿的裙摆。
拥抱、亲吻、翻滚。
娇弱的呼吸，颤抖的身躯。
她的蓝与火红的脸颊辉映。
海浪狂涌，卷动疯狂。
乌云遮日，降下刺骨的冰凉。
雷声轰响于天地之间。
在一片狂沙漫卷之中，她的蓝色扭曲、狰狞、破碎。
被黑暗掩盖。
留下的，是满眼的血红。
。。。。。。。。。。。。。。。
“希儿！”
布洛妮娅从睡梦中惊醒。
后背传来湿润的感觉，衣服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噩梦，”布洛妮娅自语道，“希儿...”
慢慢地，布洛妮娅的眼前开始模糊。
她轻轻眨了眨眼睛，便有水珠从眼角两旁滑落。
“啊...”布洛妮娅摸了摸脸颊上的水痕，“布洛妮娅...哭了...”
“为什么哭啊？”
一个低沉深厚的男声从一旁传来。
布洛妮娅转过头，看了看男声的主人，“抱歉，布洛妮娅...打扰到你睡觉了吗？”
“不，”他摇了摇头，“布洛妮娅，为什么哭啊？”
布洛妮娅转过头去，没有说话。
良久，她淡淡道：“没什么，吴先生。”
怎么会没什么，吴名想，没什么你会哭吗？
他伸出手，在她的脸颊边轻轻抚了抚，擦去了上面的泪痕。
“不用伤心，有什么事情，可以跟我说。”
那深厚的声音缓缓流进她的耳中，莫名地，一种安心的感觉出现了。
虽然她明白这个男人的意思，但她还是轻轻摇了摇头，“不用了，吴先生。还有，你不许再碰我了。刚才吵醒你的事情很抱歉，我不会再做了。”
吴名微微一愣，苦笑一声。
“好，我不会再碰你了。”
听了这话，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觉得有必要把话说清楚，“吴先生，我还是把话说清楚吧。我以前是雇佣兵出身，杀人无数。如果，你觉得自己可以趁着我分神的时候占些便宜，那么尽管把手伸过来，但是，我无法保证，下一秒它还会不会在你的手腕上。”
呵，吴名苦笑着想，好吧。
他点了点头，“我明白了，布洛妮娅，除非你同意了，否则我是不会那么做的。”
“无论何种理由，”布洛妮娅补充道，“你都不能碰我。”
不行哪，吴名想，有时候我必须要碰你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笑了笑，说道：“明白了，我什么都不会做的。”
布洛妮娅转过头去，闭上眼。
这一整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都没来及怎么整理。
她骇入了那艘幽灵战舰的系统，得知了这艘战舰的名字叫作“月光王座”。
随着月光王座一同来到的是巨量的崩坏兽，不仅有天上飞的，还有地上跑的。
就连战舰的内部都有。
她小心地避开了那些被崩坏操控的侵染机械，继续骇入系统内部，不料触发了警戒系统，导致舰船各处的金属门都一口气被关闭。
而与此同时，崩坏兽开始聚集过来发动进攻。
在混战中，她和陪同前往的几个女武神被崩坏兽与各种陷阱分隔开来。
她亲眼看见她们被崩坏兽围攻，变成了死士。
又亲手将她们炸死。
虽然这对普通人来说是足以崩溃的事情，但她因为情感回路的损坏，倒是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但由于战斗的消耗，她不得不赶紧撤退，按照来路一扇一扇地打开金属门，却在舰船大门处被困了许久。
她对大门的破解数次失败，但最终还是成功打开了大门。
因为她收到消息，琪亚娜和芽衣会前来支援，所以很是焦急。
但打开大门，却发现眼前空无一物。
之后她发现远方休伯利安战舰的跟随舰上，有一头硕大的帝王级崩坏兽。
她还看见了芽衣、姬子、琪亚娜和舰长。
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那头帝王级崩坏兽会一动不动，但她很快就举起了重装小兔19C的炮筒臂，发射出一颗崩坏能导弹，将其炸碎。
其实她还是很吃惊的，没有想到一发炮弹就将它炸碎了。
但后来她才了解到，原来在那之前，那头帝王级崩坏兽就已经被律者形态下的芽衣的雷电和姬子的大剑消耗得快死了。
很快，她参加了那个男人的火化仪式，看见琪亚娜痛不欲生地大哭。
然后，大家聚在琪亚娜的卧室里，互相交流着悲痛。
她这才了解到那个男人做了什么。
又明白了为什么大家会那么悲伤。
随后，琪亚娜的那一下把舰长的旧毛病一股脑地引了出来，她和全舰最好的医生一起在手术室内忙碌。
这个危机来得也快，去得也快。
很快舰长的情况就稳定了下来，但没过多久，门一开，那个男人就撞倒了一个人，抱着红姐姐冲了进来，还一下子把舰长从床上推了下来。
他看起来是那么地焦急，那么地疯狂，以至于情感受损的她都几乎能切身体会到那种焦急。
于是她让舰长趴着，反正情况也已经稳定下来了，何况无论怎么看，都是红姐姐的情况比较严重。
但是舰长很是大度，不仅没有不满，还上前去安慰那个男人让他不要担心。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很快红姐姐的情况就稳定了下来，但病因迟迟查不出来。
期间，姬子老师跟她们说了一个消息：红姐姐可能患有严重的被害妄想症与斯德哥尔摩综合症。
于是主治医生决定从精神疾病的方面入手。
这使得她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希儿的人格分裂症，想到了那场实验，那段往事。
本就疲倦的她感到更加累了。
而主治医生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劳累。
就这样，劳累了一天的她被主治医生劝了出来，并准备回到卧室洗澡睡觉。
却又在半路遇到了舰长和那个男人。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后，她使出一些惊人的手段，把孩子吓得傻掉了。
然后代替舰长，成为了监视这个男人的人。
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她本想好好地休息，却又被噩梦惊醒。
而和她睡在同一张床上的这个男人，却令她意外地能够安心。
他似乎很关心她。给她盖被子，又给她擦眼泪。
但说实话，她并不是一个对谁都能敞开心扉的人。
她曾经对希儿说过这样一句话——
——如果认为一个人是好人，那就无条件地相信他；如果认为一个人是坏人，那就什么都不要相信他。
但对这个男人，她有些拿不定主意。
但今天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她感到很累，想立刻去睡，对他的界定也只好往后推一推了。
于是她说了一番听起来冷漠至极的话语，将他拒于千里之外。
这看起来很成功，她想，至少看起来如此。
这么想着的她，最终，还是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