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殒命之哀与悔
众人转头望去，只见那算命先生满面怒容，拖拽着张腊梅，跌跌撞撞地往屋内走去。
外公此时哪还顾得上其他，一门心思只与儿女们一道，小心翼翼地将外婆轻置于大舅背上。
二舅仔细地将尸身捆绑停当，检查无误，正欲举步离开，忽听身后传来：“请诸位稍待片刻！”
他们回首一看，只见算命先生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行至众人跟前，“扑通”一声跪地，涕泪横流，满脸追悔之色，大声呼喊道：“伯父及弟弟妹妹们呐，此事皆因我起，我在此向诸位赔罪了，实是我之过，对不住你们呐！”
言至此，他似是陡然忆起某事，心中一阵刺痛，悔恨如利刃般深深刺入心肺。忙不迭地从裤兜中摸出纸包，递向外公。
外公眼中含泪，闷声说道：“不要，我们不怪你，只怨自家命薄，无福消受。”言罢，气呼呼地伸手一挡，那纸包便落于地。
算命先生听得，赶忙在地上摸索，焦急喊道：“老丈，您快拿着，此乃应分之事，毕竟事出我家，这是我们的责任呐，请您务必收下！”
外公气愤难平，再次将那红纸包狠狠甩落于地。
张腊梅此刻亦想起自己一时冲动酿成大错，满心追悔，移步至众人面前，哭喊道：“伯父、弟弟妹妹们，我对不住你们呐……实在是愧疚万分，皆因我这暴躁脾气，致使你们痛失母亲，给你们带来这许多痛苦与悲伤，我诚心向你们赔罪，还望你们能原谅我呀！”
张腊梅说着，抬眼望向大舅兄妹，只见他们横眉怒目，咬牙切齿，对自己不理不睬。她心中慌乱，“扑通”一声，径直跪在外公面前，悔恨交加地说道：“还请伯父原谅我们；实在是对不住，我给你们带来这伤痛与离别之苦。”
外公气愤至极，摆了摆手，说道：“我们走，再不走，天色便要黑了。”
算命先生听闻，急不可耐地喊道：“快将纸包捡起，递给他们。”
张腊梅赶忙上前几步，捡起纸包，顺势起身，却忽觉自己这般举动似有被迫之意。无奈之下，她看了一眼算命先生，满心疑惑。随即横肉一抖，冷眉冷眼地走上前，没好气地将纸包塞进外公裤兜。
外公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带着儿女们朝院门口缓缓走去。
那算命先生懊悔不已，听着外公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不禁自言自语道：“唉……我算了几十年的命，竟招来这般祸事，人还死在自家之中。冲动啊，实在是太冲动了！唉……冲动真乃魔鬼化身，不该在家中发生这等惨事啊……真不该，真不该呀！难道我当真算错了？错在何处呢？”
思及此，他伸手挠了挠脑袋，长叹一口气。又听闻左右邻居正低声议论自己，心中愈发难受。
恰在此时，张腊梅走了过来，瞪大了眼睛，狠狠瞪了一眼门口的邻居，气呼呼地说道：“看什么看，有何好看的！”言罢，怒冲冲地走进院门。
刚走两步，便听得算命先生怒声呵斥道：“张腊梅，你给我站住！瞧瞧你干的好事，现在可满意了？你那火爆脾气，若再不改，日后我还有何颜面出门见人？还不快去将香蜡钱纸拿来烧了！”
算命先生怒吼着，身子气得微微颤抖，满脸怒容地行至院门口，白眼珠朝上一翻，猛地拍打起院门，那愤怒之态，仿若一头狂怒的野兽，直吓得站在院门口的邻居们胆战心惊。
张腊梅停下脚步，转身看向他，吓得浑身哆嗦，赶忙朝房间走去。
算命先生拍了拍胸脯，缓了口气，强自镇定下来，对邻居们说道：“乡亲们，请、请散了吧……让大家见笑了。”
大家听后，本欲劝慰几句，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彼此低声“嘀咕”了几句，只好各自散去。
且说外公泪眼滂沱，紧紧握着外婆的手，一边走一边懊悔不迭地说道：“早知你要去找那算命先生，我们便该一同跟着去，如此你便不会离我们而去了……”
“是啊！我也懊悔不已。”大舅哽咽着应道。
众人一路行来，不住叹气，不知不觉已至西街口。
外公停下脚步，说道：“小英，你去买些香蜡纸钱来；小军，你去请阴阳先生过来，送你母亲最后一程。你母亲这辈子，跟着我吃了不少苦，劳累了一辈子，实在是不容易呀！”
“嗯。”兄妹俩应了一声，各自朝着不同方向匆匆跑去。
大舅接过话道：“自我懂事起，便见妈妈里里外外操持着，从早忙到晚，从未见她有过片刻休憩。妈妈为了我们兄妹几人，着实辛苦了自己。”
“唉，是啊！苦了你妈妈了……前些日子，她与我闲聊时还说，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弟弟妹妹，他俩至今尚未成婚呐！”
大舅听闻，低声说道：“小红便是因我之事才匆忙结婚的，不然、不然……”说到此处，他急忙抬眼瞧了瞧走在前面的刘小慧，便不再往下说了。
“你妹妹为你结婚之事已然如此，往后切莫再提，以免影响你夫妇间的感情。”
“嗯！爸爸，我知道了！”
父子俩说完，一路上皆小心翼翼地背着外婆往家中走去。
待快至家门口时，外公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抚摸外婆的眼睛，而后握住她的手，喃喃低语道：“老婆子，闭上眼吧……咱们快到家了。”
大舅轻咳一声，接过话，哭诉道：“从今往后，再也听不到妈妈那温馨的叮咛嘱咐；再也看不见妈妈那忙碌的身影；我们做儿女的，还未来得及好好孝敬妈妈，妈妈却这般匆匆离我们而去了……”
外公轻轻拍了拍外婆的肩膀，说道：“老婆子，你倒是跟着女儿女婿去了，可咱们这个家往后该如何是好呀？”
舅妈含着泪，听着他们的对话，默不作声地快步走到前面，急忙掏出钥匙打开院门，匆匆走了进去……
正所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
且说爸爸妈妈的离世，不过短短三日，爷爷奶奶却恍若隔世，唯有以泪洗面，亦只能坚强面对，脑海之中，时常浮现出平日与爸爸妈妈相处的点点滴滴。
清晨，爷爷全身上下微微颤了几下，缓缓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长长地打了个哈欠，然后从床上坐了起来，用他那干瘪的手轻轻摸了摸我的小脸蛋后，轻声唤道：“老婆子、老婆子，你可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