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68章 新年快递
除夕那天,华他们开车来江的厂里找江,但江大门紧锁。不管华他们在外面怎么敲门怎么叫,江,只是闭门不见。
然后是电话轰炸,几个人轮番拨打江的号码。
江想了想,给华发了一条短信:我想静静,兄弟们,元宵见。
华秒回:兄弟在!元宵,老地方,不见不散!
夜色慢慢降临,四周一片孤寂。
刺骨的冷。
江把一些废弃的旧门窗,拉进办公室,在办公室生起了熊熊的篝火。江特别喜欢这种柴火,很温暖。小时候,妈妈每天就是用这种柴火,烧出一桌子的美味的。
办公室的电脑上,播放着汪峰的《BJBJ》。
这个时候,江又想起了郭公山,想起了那个除夕夜,想起了那夜的漫天大雪,江知道自己其实忘不了,忘不了……
桌上的手机响了很多次了,江忍不住拿起来看了一下,同一个陌生的号码发了十几条短息过来,打开一看,相同的内容:您的特快专递在门口,请出来签收。
这个时候,特快专递?还在在门口?江狐疑着拉开卷闸门。
寒风扑面而来。站在门口的夜色中的,居然是阿云。
怎么是你?
阿云穿着一件黑色的长长的羽绒服,背着一个大大的背包,笑厣如花:先生,您的新年特快专递,请签收。
特快专递呢?
我呀。阿云坏笑着。
天使的面孔,魔鬼的笑容!赶紧进来吧。
嘿嘿!阿云嬉笑着。
江重新拉上卷闸门,锁好:你今年没有回家过春节吗?
不回去了,想加班多赚点钱。
办公室。篝火正旺。江在沙发上坐下:坐吧。
今天是除夕,就不要听音乐了,看网上的春晚直播吧。阿云在电脑上熟练的操作着,不一会,阿云拍了一下手:搞定!
然后,阿云把身上的背包放在办公桌上,回身骑在江的腿上:亲爱的,你有两个特快专递!你是要先拆开这个呢?她把手放在羽绒服的拉链上,做势要拉开拉链的样子,坏笑着:还是要先拆开这个?她指指桌上的背包。
江想了想,指指桌上的背包:还是先拆开这个吧!
明智的选择!阿云笑着起身,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一个一个的白色透明的打包盒,摆在茶几上。打开盒盖:牛肉,牛筋,牛百叶,鸭掌,鸭舌,椒盐虾蛄,椒盐基围虾,干蒸黄鱼,干蒸大闸蟹,干蒸熏鸡,还有一大盒水果拼盘。全是江平日喜欢吃的东西。
等等!阿云麻利的从背包里掏出四瓶红酒:齐备。
怎么样?这个特快专递还满意吧?阿云笑吟吟的看着江。
还行,只是,我戒酒了。江往火里添加了几根木料,把火烧得更旺。
还行?哥哥,要求低点好不好。可花了我好几百银子呢!阿云一副心疼状,火光中的脸,娇红娇红的:干嘛戒酒呢?
醉得再深,酒醒以后,会来的和该在的,一样不少。江淡淡地说。
所以就别醉酒了嘛。适度,该喝喝,该面对的面对。有什么呀!阿云从包的侧边拿出一个红酒开瓶器,娴熟地打开两瓶:来,一人一瓶,哎,亲爱的,有杯子吗?
有。江从饮水器下面拿出两个一次性的纸杯:只有这种杯子。
喝红酒就一定得高脚杯呀!拿着杯红酒摇啊摇的,多惺惺作态!咱喝酒喝的是就是情怀,而情怀在酒里,不在酒杯,你说是吧?阿云边调侃,边给江斟满,然后给自己也斟满,双手举杯: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好熟悉的话。江的思绪一下子又被拉去好远好远:新年快乐!
阿云小抿一口,江一饮而尽。
刚说过,不醉酒的。你这架势,这四瓶酒都不够你一个人喝的呀。阿云娇嗔,夹了一块牛肉放进江的嘴里:尝尝这牛肉。这可是我特意跑到阿晓家买的。你可是最爱他家的卤菜的。
嗯,确实不错,香,有嚼头。江认真地品尝着:哎,你要少喝点啊,不要喝醉了。你一醉酒,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那不是正好被你欺负嘛!阿云眉目含春,又夹一块牛百叶放江嘴里:这可也是你的最爱哦。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阿晓家的卤菜的?还知道我最爱吃牛百叶的。
华告诉我的。
是华让你来的?
不是。我今天休息半天,正好也无处可去。一不小心,就想到你咯。阿云端起红酒,碰了一下江的杯子,抿了一口:哎,你和华是怎么认识的呀?你们感情怎么这么好?
江端起酒杯,刚要喝,阿云的手及时地伸过来,握住江端酒杯的手:不准一口干啊!
好吧。江笑着,轻轻喝了一小口。
和华认识,是江来闽中的第一年。那年的夏天,江在山下巷那边的一个工厂上班。那个时候的江,每天晚上下班,都有出去散步的习惯。
有天晚上,江散步到海城KTV的门口的时候,看到一帮人拿着酒瓶钢管马刀,叫嚣着追着殴打华,阿良和阿星。当时他们三个满脸鲜血,都已受了很重的伤。尤其是华,背部被砍了两刀,鲜血直流。阿良和阿星拼了命保护着华,奈何对方人太多,又都手握利器,而华三个则手无寸铁。阿良和阿星的腿上手上都是刀伤棍伤。
就在路人都避之不及的时候,江偏偏迅步跑了过去。当一把马刀凶残地劈向华的脑袋的时候,江飞起一脚,将马刀踢飞。接着一套干净利落的连环腿,将围在华他们身边的人一一踢翻。
但对方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感觉是越打越多。江保护一个人,没有问题,但要同时保护三个人,就有点顾此失彼了。
就在给阿星解围的时候,江眼睛的余光看见一把长长的尖刀直直的刺向华的心脏部位。而华这个时候,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睛都被鲜血蒙住了,他即使发现了刺向他的锋利的刀锋,也根本是毫无招架之力。
来不及多想,江纵身一跃,挡在了华的前面。锋利的刀锋,深深地刺进了江的肩膀。剧烈的疼痛也彻底激怒了江。他一个鲤鱼打挺,飞起一脚,踢飞刺伤自己的那个瘦猴。一把夺过一根向他砸过来的一米来长的钢管,身上还插着一柄一尺多长的马刀,或扫,或砸,或戳,江招招凶狠,处处打的都是别人的要害。片刻功夫,十几个人全部躺在地上,哀嚎声一片。江的身上也是多处受伤。
也就是这一架,让江和华、阿良和阿星他们成了比亲兄弟还要亲的兄弟。
也算是过命之交了。阿云无比崇拜地看着江:他们为什么要打架呀?
因为阿霞呗。江喝了一口酒:阿霞那个时候还只有十几岁呢,一个小姑娘家家在海城打工,被几个喝多了酒的地痞欺负。那天,华正好也在那里唱歌。小伙子血气方刚,见了,打炮不平,就干上了。阿霞也是从时候开始跟了华。
哦,那有好多年了。
嗯,是的。江碰碰阿云的杯子:华本来是要娶阿霞的,但华的老爸知道阿霞是在KTV做的,死活不肯。所以,这两父子就一直这么耗着。华谁也不娶,阿霞谁也不嫁。
那阿雷他们呢?阿云剥好一只虾蛄,送到江的嘴里。
江嚼着嘴里的虾蛄,笑着:雷,崔哥和大牙,都是我后来去了华叔叔的公司后认识的,他们和华臭味相投,也就顺便成了我的朋友。顿顿:雷去年离婚了。
为什么?阿云喝了一小口酒。
长期两地分居。江淡淡地说。
雷和他妻子是大学同学。他妻子是当地税务部门的一名公务员。平时要工作,还要照顾两边的四个老人和一对双胞胎儿子。雷一个人在外面打拼,很辛苦。雷的妻子一个人在家,其实更累。一年到头也就春节那么短短的几天的团聚。雷先有了阿萍。有一年春节,雷回老家,留下阿萍一个人在这边。阿萍一时任性,雷前脚走,她后脚就跟着买了张去雷老家的车票。雷的妻子在阳台上来晾衣服,看到了站在她家楼下的阿萍。她没有吵也没有闹,只是很快,她和她单位里的一个同事也好上了。此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两个人各自过各自的,彼此客客气气地井水不犯河水。
去年,雷的妻子要和她的同事修成正果了,就和雷摊牌了,商量着要离婚。
雷很痛快地答应了,毕竟是自己对不起对方在先。孩子,房子和积蓄都给了前妻,雷净身出户。
离婚的时候,双方的父母都蒙了,他们不明白,平时吵架都没有的夫妻,怎么忽然之间就走到了婚姻的尽头。
江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光说别人,你呢?有什么故事可以分享?
我啊?阿云靠在江的身上,看着熊熊的篝火,轻描淡写的说:我的家乡,在云贵川三省交界的大山之中。那里层峦叠嶂,风景秀丽。可是那里没有田也没有地,所以也就没有了粮食。大家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也没有交通,没有电。我们那里的很多孩子,到了上学的年龄却不能上学。我们村里的学校,冬天漏风,雨天漏水,已经是摇摇欲坠残破不堪。学校唯一的老师,就是我爸爸。我爸爸在学校里教了大半辈子的书。我也在学校当过一阵子的民办老师。去年暑假,我就和我爸商量,我要出来打工。我要赚钱!我要建一个坚固的教学楼,我要让我们那里的孩子们,像这城里的孩子一样,有安全温暖,宽敞明亮的教室,有图书室,有篮球场。我还想把我们每个村里的路都连通,我要让我们那里的每一个孩子都能上学。我要给村里通上电,然后修一条能够通向外面世界的路。让我们那里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大山的乡亲们,也能到山外看看走走。
阿云笑着,可脸上却挂着晶莹的泪花。
江的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阿云的酒杯:为你的梦想,干杯!说完,满满的一杯酒一干而尽。
阿云抹了一把脸,喝了一小口:你慢点喝嘛!
她把一个剥好的螃蟹放在江的碗里:这两瓶酒快喝完了,我们两个再开一瓶一起喝好不好?
不,剩下的两瓶都开掉。江把蟹黄挑出来,喂到阿云的嘴里。
那会醉哦。
那就醉吧。
两个人偎在一起,边喝边聊边看春晚,不知不觉中,电视里开始到了倒计时:
9
8
7
6
5
4
3
2
1
电视里和窗外满城的烟花,几乎是同时盛开。
阿云放下酒杯,她骑在江的大腿上,捧住江的脸,在他额头上深深一吻:新年快乐!
然后坏笑着:亲爱的,开始拆你的第二个特快专递吧!
什么?江糊糊涂涂地看着阿云。
阿云调皮地看看自己羽绒服的拉链:自己会拆礼物不会?
江慢慢拉开阿云羽绒服的拉链,看呆了。除了羽绒服和一双黑色的保暖长袜,阿云里面竟然什么都没穿。
阿云柔嫩的双手,环上江的脖子:亲爱的,这个新年礼物,你还满意吗?
江不说话,只是轻轻地吻了下去。
屋内,篝火熊熊。
你这块玉坠很漂亮!满绿!温暖明亮的火光中,江轻轻抚摸着阿云白皙的脖子上的那颗玉坠。上次在包厢里,因为灯光昏暗,江没有看清楚。但今天,江看清楚了,这块玉坠,颜色水头俱佳。
阿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脖子上的玉坠:从我有记忆的时候开始,它就挂在我脖子上了。我爸说是我妈留给我的。阿云淡淡地说道。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