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尊严尽失
再醒来时，我已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了。
因为心口被撞的位置剧烈的疼痛着，我连呼吸都不敢用力了，只是蜷在一角。身旁还有好几个女孩子，她们和我差不多年纪，大部分人的脸色在夜色的掩映下异常麻木。我们几个加起来不算太重，但还是把木笼下的车轮压进了深深的泥土里，一匹毛色很差的老马正在拉着笼车，很吃力的样子，但驾车的人还在不断的用鞭子驱赶它。
“我是绿柔，被捉来的抵债的。你呢？“
身旁的女孩在跟我说话。
我不说话。
“你叫什么？“
我摇摇头，但又觉得失礼，只得说了。
“我姓……鹿。“
我取了鹿步叔叔的姓的一个字，免得真名被人知道，让父母和家乡受到牵连。
“鹿什么？“
“鹿铃儿。“
“挺好听的呀，你是为什么被抓的？“
绿柔扯扯我的裙子：“还有，你穿的这是……结婚礼服？“
我十分难堪的低下头，从刚才醒来开始，我就一直担心着鹿步叔叔，不知道他怎样了，那个小镇……现在怎样了呢？
“我是被我们村子的人送去抵债的，反正我没有父母，也没人管我。“
绿柔自言自语到。接下来，她比我想象中的要更多嘴多舌，也更粗俗，我抓着木笼，把脸挤在两根木条中间往外看，外面是我从来没到过的地方，沿路都是黑压压的森林，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
“你知道天上国的人么，他们的王公贵族身材都挺高大的，长得可好看了，跟我们长得不一样。“
她比划着，我不知道她为何在身陷囚牢时还如此兴奋。
“管我们这片的总督叫什么你知道么？还有这附近几个城镇的领主你知道是谁么？“
我有点想把耳朵堵起来了，可她就是认定我了，还特地蹭到我身边来，把脏兮兮的脸蛋凑近：“我跟你说哟，我听说我们这些女孩可能会被送到天上国去给他们的男人当妻妾，因为他们的女人太少了，不够。“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别过脸。
“你还没说你是为什么被抢来的呢？难道是夫家用你抵债？“
这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瞪了她一眼，她却毫不自觉。
“我希望被分给英俊的男人，给他做奴仆也好。“
好奇怪的女孩，我心想，决定不再理她。车轮颠簸得久了，我有点想吐，又兼心口生疼，只想“清静的死了”才好。就这样颠簸了大半夜，第二天清晨，我们终于抵达了铁狼卫队驻营的城市。
天上国的统治者们一般不会跟被征服的地方居民住在同一个地方，他们征服一国，便另起地基高墙，占据交通要道，殖民与军营都在一起。一旦被征服地的人民闹事，进则可以互相呼应，退则可以坚守数月，等待支援。
我从来没有听过身边的人用好词形容过这些铁壁一样的城市，他们一般叫这地方做“狼窝“，因为总是有铁狼卫队从里面倾巢而出，再恶毒一点的，就叫该死的畜生。
可我怎么会到这地方来呢，之前不是还好好的……跟鹿步叔叔结婚么？
来不及多想，巨大的铁栅城门就已经出现我的视野里，真的很大，我从未见过如此的高大的建筑——这真的只是个驻营城市么？正当我想要看这铁栅门要如何开启时，随后便发觉是我想多了，作为防御的铁门怎么会为一队小小的，运送女奴的车队开启呢。
车队穿过城墙一侧的小门后，在一个庭院里停了下来。
“通通给我滚下来，你们这群小虫子。”有人打开笼子，朝我们吼。
我穿着礼服长裙，行动不便，下车的动作稍慢了一点，身上就重重挨了一鞭子，那人还想打第二下，绿柔用力把我拉开，这才没有吃更多苦头。
那可真疼啊，从小到大我还没有挨过这样的打。虽然是平民家的女儿，但爹娘一直对我很好。现在背上的皮肤好像被火烫了一大条似的，而且一点减轻痛楚的办法都没有。
我咬着嘴唇，努力不示弱，趁着一片混乱之际，绿柔帮我检查了伤口。
“皮外伤，没什么大碍。”
我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她便蹲下把我裙子的撕了一半，露出膝盖上面的大腿来，我又惊又怒，她却仰起头对我笑到：“裙子短点行动方便，还有，你的鞋子呢？”
我这才发现她嘴里少了一颗门牙，牙龈上还有血迹，似乎是新断的，刚要摇摇头，她又脱下自己的烂鞋子递给我：“穿上看看？”
“不用了，你自己没鞋穿了。”
我想我的鞋子应该是在被虏来的时候就掉了。
“我习惯了。”
她还是坚持让我穿上她的鞋：“这鞋是别人见我可怜送我的，我以前都不怎么穿鞋。”
我的心稍微放下了防备：“你刚才说你是……被选送来的？”
“是啊，我爹娘早死了，没人管我，这次我们村子没交足税，村长就把我和她们几个抵出来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我何尝不知道其中的心酸滋味，我的姐姐也是……
“你呢，你是怎么被捉的？”
“我……”
我楞了一下，该不该说实话呢。
这时候有几个腰圆臀肥的老嬷嬷走到我们中间来，其中一个发现了我，突然大步走来拉住我头发，把我扯到她面前，还用她那跟有肥又短的手指捏住下巴：“这个不错，好货色。”
我觉得她嘴里散发出的气味恶心得要命，越是想扭开脸，她就越是捏得紧，正好她手指滑到我嘴边，我索性张开咬了她一口，跟着脸上就重重挨了一巴掌，整个人头晕目眩的倒在地上。
“这小贱人还挺烈啊。”
“别打伤她的脸。”
其他嬷嬷说，被咬伤的那个老女人气愤难当，她又踹我一脚，马上指着我说到：“就买你了，我要把你卖到最脏的窑子里去千人骑万人日，看看你还咬不咬人。”
这一席话让我心脏骤然一停，一时间脑子里乱糟糟的，也不知道要怎么应对才好。她又要来拉扯我，一个人拉住了她的手臂，冷声到。
“这个不卖。”
因为挨了一巴掌的缘故，我的视线有点模糊，循着声音看过去，隐隐约约觉得阻止她的男人应该是那个下令抢走我的税官，他好像受伤了，一只手用绷带吊在胸前。
看得出老女人非常畏惧他，立刻乖乖退到一旁。
他走到我面前，一手把我从地上拎起来：“昨天我们死了三个人。”
我睁大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他也懒得解释。
“本可以把你卖做奴隶或者干脆杀了小惩大诫，但那样太划不来了。”
跟他凑得近了，我才看清楚他的脸，他脸也挂彩了。
“所以就按照规矩来，送你去服侍本地的领主雷彻大人。”
他把我推给侍从。“带她走。”
他转身的时候我听他低声嘟哝了一句。
“好戏开始了。”
我不确定他是否真说了这句话，但我就是听到了，正要张嘴质问他鹿步叔叔的下落，一名狼骑卫已经上前将我扛起。
我整个人倒了过来，连踢打的劲都使不出，只听一个女孩说：“这位尊贵的大人，请买下我，让我也服侍领主大人吧。”
绿柔？是绿柔的声音?
我没法抬头看她，只听她又谄媚说到：“我活儿很好的哦，大人”
“哦？”
因为缺了一颗门牙的缘故，绿柔说话的声音有点漏，但听起来还是很娇媚，我听到她靠上前去的声音：“大人，您可以先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