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卡明的传奇经历

1909年10月7日，情报局首任局长曼斯菲尔德·卡明在位于威斯敏斯特维多利亚大街64号的办公室内开始了他一整天的工作。这一天中，卡明大多时间是坐在办公桌旁，整理和熟悉詹姆斯·埃德蒙兹上校所下达的“间谍知识技能”。无聊时，卡明也会站起身，望着窗外发会儿呆。从10月4日陆军部召开的情报局第一次正式会议开始，卡明已经算是正式上任了。按理说，情报局也该正常运转了。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未能完全进入角色。更多时候，他会陷入沉思，思考着未来情报局和自己的路该如何去走。

卡明，原名曼斯菲尔德·乔治·史密斯，1859年4月1日出生在一个富裕的家庭，父亲是一名工程师，谦逊而能干，并且拥有自己的土地。优越的家庭环境使得卡明有机会接受很好的教育。12岁那年，他进入了达特茅斯皇家海军学院学习。毕业后加入海军，他在格林尼治皇家海军学院任职期间，和未来的国王乔治五世曾为同事。他的履历表明，无论是在海上还是在陆上，他的职业生涯都是非常成功的。

卡明一生有过两次婚姻。他的第一任妻子名叫多拉·克卢蒂，南非人，于1887年去世。第二任妻子是梅·卡明。梅·卡明是一个富有、独立的女性，在苏格兰的莫雷郡拥有很多地产。一次不经意的邂逅，让两人相识并很快相爱了。这种爱，多年后依然温暖着彼此。梅·卡明有着独特的视角和见地，她所散发出的成熟、优雅的女人味，一直深深吸引着卡明，以至于卡明后来采用了她的姓氏。1890年，他们的儿子阿利斯泰尔出生。这个可爱的小家伙，给他们的幸福生活增添了不少的乐趣。

1885年，因为健康问题，卡明以“主动半薪”的方式退役。接下来的10年，他一直做米斯伯爵的私人秘书。1898年4月，他调回到海军负责“监督南安普顿波姆防线工程”。卡明一直对最时新的机械装置极感兴趣，很是热衷，甚至达到了狂热的程度。他喜欢飙车，是一个前卫、追求刺激的汽车驾驶员。作为“皇家汽车俱乐部”的成员，他同时还是“皇家摩托艇俱乐部”的创始人之一和首任游艇俱乐部会长。1906年，卡明又创办了“皇家航空俱乐部”，并在他54岁那年考下了飞行执照。不难看出，卡明的这些兴趣和爱好，有助于他进入新的冒险领域。

1909年，卡明已经50岁，这个年龄对于他来讲，已不再年轻。与陆军部提名人弗农·凯尔相比，卡明不是语言学家，更没有过任何情报工作的经验。海军部的推荐理由是：“他拥有特殊的委任资格”。今天，我们已无从知晓海军部所说的“拥有特殊的委任资格”是什么，更不知道他是否是当时考察的唯一人选。然而，纵观卡明一生的职业生涯，特别是他就任情报局局长的这14年间，他——谱写了一个鲜活的007式的传奇人生。从一个人的单打独斗，到整个队伍的壮大、发展，他的敬业、坚韧、敢于付出与冒险的精神，一直激励着他的同事和继任者们。这种精神，更体现在当面对巨大伤痛和磨难时，他所表现出来的优秀特质和超出常人的独立精神。

1914年秋，卡明接到一项紧急情报任务，需要火速赶往法国巴黎。10月2日晚上，他的独子、英格兰连队中尉阿利斯泰尔·史密斯—卡明开快车送他。情报机构一般设有快车司机一职，当遇到突发行动时， 司机会向情报官员提供辅助支持。驾驶这种车非常惊险， 简直危险到难以复加的程度。当车子经过巴黎东郊时，不幸发生了。全速行驶的轿车突然失去平衡，向前方直冲过去。车子撞上一棵树后，又连续发生了侧翻。阿利斯泰尔被重重地头下脚上地抛出了车外，卡明的左腿则被车卡住了。阿利斯泰尔的伤势很重，不能动弹的卡明，看着自己的孩子在远处微弱地喘息着。孩子受了致命伤，他依稀听到儿子在喊：“爸爸，我冷，我冷。”阿利斯泰尔的意识越来越差了，身为父亲的卡明心中会是怎样的一种疼痛呀，这种疼已经远远超越了肉体上的痛楚。卡明一次次地试图从汽车残骸中爬出来，他多么想来到阿利斯泰尔的身边，给他披上自己的外衣，驱走孩子身上的寒冷。然而，无数次的努力，都是徒劳。他的左腿依然动弹不得，看着呼吸越来越微弱的儿子，情急之下的卡明，从上衣的内侧兜里掏出了一把折叠式小刀，这不是一把普通的小刀，他是情报局特工专用的刀具，虽然小，但却锋利无比。卡明朝着自己砸坏的左腿，一通乱砍，直至将腿砍掉。之后，他爬到了儿子的身旁，给阿利斯泰尔盖上了大衣。

▲▲ 弗农·凯尔

这场严重的车祸，让卡明丧失了他的爱子。人们在阿利斯泰尔的尸体旁找到卡明时，他早已没有了知觉。送到莫城医院时，他的情况非常糟糕。但令人意外的是，接下来的几天，他的情况却有了大的好转。10月12日，卡明脱离了危险。面对爱子的离世，卡明心中所隐藏的巨大悲痛，是难以用言语表达的。他在10月3日的日记中简洁地写到：“可怜的老阿利死了。”

卡明所遭遇的个人不幸，不可避免地成为人们谈论的话题和情报局神话的一部分。他的上司和同事先后看望了他，人们在向他表达哀痛的同时，又不得不佩服他。尽管失去了一截腿，但他的生命和精神还在。正如他本人在工作日记中平淡地写道：“10月3日14点：在法国发生车祸受伤，双腿骨折，左腿被截肢。”

这场毁灭性的车祸所带来的丧子之痛和身体上的损伤，并没有击垮卡明。相反，他以令人佩服的坚忍性格承受了这一致命打击带来的严重后果。车祸发生不到六个星期，55岁的卡明便返回了他伦敦的办公室。他顽强的精神和强大的意志力，再次感染了他周围的每一个人。这种打击到底对他的情绪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很难估量，但是因部分肢体的丧失，再加上他忘我的工作，的确加速了他身体上的损耗。1923年6月，这个性格温和、拥有博大胸襟、充满爱与关怀的坚强男人，终于倒在了他热爱的岗位上。卡明的突然离世，扣动了许多人的心弦，他们为失去这样一个伟大人物而哭泣不已。

从创建之初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的漫长岁月，英国秘密情报局经历了从无到有，从简到繁，从无纲可循到规章条例、专业技能培训的系统化。作为创始人与领路人的卡明，殚精竭虑，一路走来，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和经济压力。也正是在他呕心沥血的带领下，才使得这支队伍载誉业界。人们很难想象，在20世纪20年代初，如果没有卡明与他所领导的情报组织，渐趋没落的大英帝国将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