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新生活第一天·早晨

新学期的第一天，周一。

南方二月下旬的早晨六点，天色并不明亮。

晨曦染上原本灰暗的天空，像是天空睁开了朦胧的睡眼。

“铃铃铃——”

起床铃声响起，高中生们迅速洗漱完毕，陆陆续续奔向食堂吃早餐。

6:12，比铃声早起的“鸟儿”已经在自由广场晨读了；另外一群人——当天各班清洁区和教室的劳动值日生，也已在值日地点忙活起来，尽量抓紧时间赶在6:30前倒了垃圾结束值日，利用升旗仪式前的晨读时间背上几个知识点。

颜琇6:15吃完了早餐来到自由广场，按照划定的班级区域站在队伍靠前的位置。

此时6班只来了不到5人，颜琇一眼望过去，附近几个班级最少也有10人。

晨读是自由读书时间，不像在教室的早读一样限制具体科目和书目，只要是课程相关的都可以。

当她打开历史知识小册，准备开始回顾知识点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啊！我们班的班牌呢！

她看了周围的班级，基本上都有人拿着班牌站在队伍前方，标识感很强。

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昨晚班主任确实没有强调班牌的事情。

一般而言，班牌是由班长或者体委拿到指定班级区域，由班长站在队伍前扶着班牌。

颜琇背着书包，小跑着到达天功楼的一层，看到放置班牌的铁框里，只剩下零星几个班牌，说明大部分班级都取走了。

她一眼就看到最右边的剩下的“高一（6）班”班牌。

从铁框上方抽出班牌的时候，她觉得还是有点重的。

班牌是由不锈钢铸造的一块四十厘米宽、三十厘米长的名牌，名牌下方衔接着长约五十厘米的手柄。

名牌上镶嵌着金红色的“高一（6）班”字迹，在阳光下会反光。

颜琇扛着班牌，同样小跑着回到自由广场。

6:20，人声嘈杂，全校三个年级各个班基本都来了二十人。

在每周一的升旗仪式和全校集会上，依照与主席台距离的远近程度，高三年级队伍方块站在最前方，接着是高二年级，最后是高一年级。

颜琇从广场边缘微微低着头快速走过，却被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拍。

颜琇听到一声轻柔的呼唤：“琇琇早啊！”

颜琇一听到这声音就知道是谁了。

她转过头，眼睛弯弯：“学姐早！”

穿着全套深蓝色高二年级制服的祝蓉站在颜琇身前，晨风吹起她的齐肩短发，拂过她柔美清秀的面庞。

祝蓉圆圆的杏眼眯了眯，她捏着颜琇的脸：“我就打个招呼，先走啦。”

颜琇乖巧地点点头，揉着脸继续赶路。

祝蓉是大她一级的姐姐，之前也是X中的学生。

初一时颜琇和她都是校合唱队成员，两人也就熟悉了起来。

后来偶然知道对方都在追同一部古装剧，碰到一起时就会吐槽剧情或者一起嗑CP，祝蓉还送过她好几张那部古装剧的明信片。

颜琇上学期才知道这位学姐也来了W高，就在高二（3）班，是个理科生。

别看祝蓉长得柔美，实际上她性格爽朗泼辣，颜琇一直觉得对方具有反差的性格和外貌十分有趣。

颜琇回忆着和祝蓉的相处，不知不觉已经回到了高一年级的队伍方块附近。

她看到贺森繎站在1班队伍前入神地读着书，不禁嘴角微扬，加快脚步走到6班队伍前方。

6班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同学，看到她扛着班牌，也没说什么。

颜琇一手扶着班牌，一手从书包里拿出小册子，读书前还扫视了几秒6班正在晨读的同学：1，2，3，4……大约15个人，有点少。

另一头，贺森繎做事情同样毫不拖沓，6:15已经扶着班牌站在了1班队伍前方，开始读一些作文的好词好句。

他低着头，沉浸在优美的语句中，自然没注意到有什么人从他面前走过。

范语城右手拨了拨自己的寸头，从大路上进入自由广场。

他左手反拎着黑色书包，搭在自己的左肩上，迈着大步往高二（4）班的队伍后方走去。按照身高，他需要排在队伍很靠后的位置。

他那双丹凤眼漫不经心地扫过学弟学妹们的脸，视线在1班那个扶着班牌的肤色较白的高个子男生身上顿住。

他修长的手指摸了摸下巴：下一届的学弟已经这么高了吗？居然和他差不多高！

他不由得想起初中的时候，姓贺的那小子身高对他来说也是“紧追不放”，每次打篮球他还莫名气势少了一截！

这么想着，他不动声色，走近那个高个子学弟，想看看低着头的这人长什么样。

“我敲？”范语城惊呼一声。

怎么有点眼熟！

他又凑近了一些，从另一侧看贺森繎。

“小贺！？”范语城伸出右手在贺森繎的面前晃了晃。

他应该不可能认错！这种身高、这张脸和这副表情！

贺森繎抬起头，记忆有点恍惚，这个称呼应该是他认识的人，但是一下子想不起来这张脸，于是礼貌出声：“你是？”

范语城：“……”好小子，我就知道。

“你城哥！”范语城咬着牙回答。

贺森繎打量着他的脸，这才想起来，这人是L中大他一届的学长，也是当时篮球社前任社长。

初一时他加入篮球社，这个学长就经常找他切磋。

初二时他接手篮球社，初三的范语城已经专心备考去了。转学之后，他已经快把L中的人忘了。

“范语城。”贺森繎肯定地开口，打了声招呼。

“你小子，就不能叫一声哥吗！”范语城拳头握紧，又问，“我上学期没怎么见过你，是刚转来吗？我中考完的时候才知道你的事情，现在还好吗？”

范语城可没赶上昨晚天功楼广场上的好戏，赶上的话就不是这么平静的语气了。

“都还好。”贺森繎十分笼统地回答。

范语城拳头又硬了：“每次和你说一句话都难！啧。”

“啪！”

还没等他再说些什么，背后突然被人拍了一巴掌。

他愤愤地转过头，大脑让他忍不住想骂人，但是身体告诉他这力道十分熟悉。

祝蓉双手环胸，假笑：“真有空啊，在这闲聊？”

范语城头皮发麻，拎着书包的左手不自觉地和右手乖乖放在身前：“啊……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说完还挺了挺胸膛，和贺森繎摆了摆手表示“再见”。

祝蓉看了一眼贺森繎，礼貌地朝他笑了笑，没说什么就走开了。

贺森繎莫名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还能听到两人的对话：

“你朝他笑做什么？”

“关你屁事。”

“说好了只关心我！你别看人家好看就——”

“你TM……我是吃饱了撑着来找你吗！”

“噢噢，嘿嘿~”

“……”

听到两人声音渐渐模糊，贺森繎又低头寻找自己刚才读到的地方。

各班班主任和团委老师会在6:30前到达自由广场，检查同学们的晨读情况。

开学第一天，6:40以后迟到的人数不少。

高一年级约有20人迟到，6班的学生迟到了8人，其他班级零星几人，特尖班无一人迟到。

年级主任兼2班班主任孔孜良站在高一年级和高二年级两个方块之间的空地上，仔细看着迟到名单。

6:45，升旗仪式开始。

升旗仪式结束后，正式开始全校集会。

校长像往常一样说了些劝告和激励的话，强调新学期全校的重点工作。

全校集会以后，各个年级到对应的早操区域开年级例会。

除了周一升旗仪式和全校集会需要在自由广场集合，其余的时间，各年级都在相应地点进行晨读、早操。

晨读区域也是早操区域。

高一学生早操区在“天功楼”门前的大广场上，按照班级顺序划分好了对应区域。

广场无法同时容纳18个班的学生依照体操队形散开，因此1-14班的早操区在广场上，而15-18班早操区在广场前方、左侧和右侧的空地上。

若是开年级会，广场才能容纳站得紧凑些的十八个班。

此时，高一年级以及各班班主任都在广场上站着。

孔孜良拿着话筒，第一句话就是：“散会以后，6班今早迟到的同学留下。”

之前他已经花了两分钟时间挨个询问其他班学生迟到的原因，偏偏对6班迟到学生毫不过问，而是让他们记录了名字后回到队伍中。

“进入正题，新学期新开始，本学期第一轮值周从1班开始，今天晚读前请1班制定好值周方案，晚读结束后派代表交到我办公室，确定方案后，明天开始值周工作。”

“值周人员要严格按照文件要求开展工作，不要对同学心软，记住，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是在害ta；你秉公无私才是督促ta进步。各班级在今天体育课下课后，及时把确定好的早操队形交到1班，方便1班同学值周。”

W高的值周工作与流动红旗拼比相关。

对于高一高二，所有的值周工作完成以后，各值周班长把扣分记录表交给学生会相关负责人，由学生会依据表格统计各班分数，在特尖班中评选最高分一名，实验班中评选最高分一名，普通班中评选最高分前三名。

高三是单独一栋楼，且是毕业班，所以流动红旗评比工作由学生会全程负责。

按照班级顺序，第一周正是从1班开始。

考虑到昨天新班级刚组建成，大家彼此不熟悉，所以周二正式开始值周工作。

值周工作按照时间来看，分为早中晚三个阶段。

早上需要安排值周人员在宿舍楼出口记录6:20还没出宿舍的学生具体情况，无必要原因将会被认定为迟到；6:40前，需要值周人员站在其他班级队伍前后方，记录6:40以后未到晨读区的学生名单；早操开始后，值周人员依照早操规定，观察、记录动作极其不规范、态度极其敷衍的学生名单；早读时，值周人员依照早读要求，记录各班不读书、缺勤的同学情况，如果班级的整体读书声较小，也应当如实记录。

中午12:50午休前，值周人员在对应宿舍区的楼层检查归寝情况，12:50以后才回到宿舍的同学，无论什么原因都需如实记录；14:00起床铃响后十分钟内，值周人员要及时站在宿舍楼出口，记录14:15还未出宿舍的同学名单；14:20，值周人员将站在各层楼梯口，14:27午读预备铃响后，记录迟到的同学名单。

傍晚18:30前，值周人员要站在各层楼梯口，记录18:30铃响后迟到的同学名单；第一、二节自习课正式铃响五分钟后，值班人员开始巡视各班自习情况，对照各班座位表，记录吃零食、抬头东张西望、说小话等行为的同学名单；22:10晚休前，值周人员在对应宿舍区的楼层检查归寝情况，记录22:10以后归寝的同学名单。

无论是早晚读还是自习课，不在教室的同学都需要写一张“请假条”，交代清楚缺勤原因和去向，用便利贴贴在班级前门座位表旁。

颜琇在脑海里默默回忆着上学期的值班流程，分出心神听孔孜良说话。

“……大家分文理以后，就要安心把自己的科目学好，对自己的选择负责。”

“最后，今天大课间时间，请各班派人到一楼资料室领取各科资料。”

年级会结束以后，学生们需要抓紧时间回到教室，利用剩余的时间开始统一早读。

W高早读（7:00-7:20），全校基本统一：周一三五读语文，二四六读英语。

散会以后，颜琇回到一楼的铁框前把班牌放回原位。

为了方便收取，铁框被放在楼梯口附近，此时各年级的学生都正好结束了例会要上楼，每个楼梯口人满为患。

颜琇抱着班牌，亦步亦趋，被人流推着走。准备接近铁框的时候，她使了点力，终于要从人群中脱离。

没成想，身后有个男生转身时，大书包无意中把颜琇往前推了推，颜琇本身就使了力，加上书包的推力，一下子没站稳就要往铁框前倒去。

她有一瞬间想用手撑住身体，但是班牌一直挡在身前，没办法突然放开。

她只好紧张地闭上眼，尽量把身体往后缩，把头低下去，减少直面撞击铁框的身体部位。

贺森繎正巧也来放班牌，他身高体格都有优势，在人群中还算步伐从容。

当他接近铁框时，看到那抹熟悉的倩影，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到对方被撞得踉跄了一下。

他瞳孔一缩，猛地大步往前，穿过人流，伸出有力的手臂从背后把人捞回来，搂在自己怀里。

颜琇睁开眼，发现自己没撞上去，松了口气。

她低头，看到同样穿着天蓝色校服的一只手圈住了自己的腰。

姿势原因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身后是谁。

她往后偏头看，那人背着光，身影被阳光镀上一圈精致的金黄色。

颜琇感觉这个轮廓有点熟悉，一双桃花眼眨了眨，她看清楚了：“贺森繎？谢谢！”

她站直以后，想挣脱对方的手臂，但是抱着班牌动作受限，只能提醒：“贺森繎，你的手。”

贺森繎没说什么，从善如流地放开了她。

颜琇把班牌插入指定位置，看到对方左手里也拿着班牌，就侧了个身，示意对方上前。

贺森繎点点头，把班牌放在第一个格子里。

颜琇还在奇怪对方为什么不说话，对方已经凑近她，声音特别低沉地说了一句：“刚才摸到你的腰，好细。”

颜琇：！嗯？！

她抬眼看他。

他语气诚恳：“天气还不算热，要多穿点，不然容易感冒。”

颜琇嘴角一抽：“……好的。”

贺森繎又双叒叕十分自然地拉着她的小手，想带她上楼。

颜琇急忙把手抽回来。

她把双手藏在身后，默默地离他远了半步。

她礼貌地朝他笑笑：“现在不算挤了。”

意思是不用拉着手。

贺森繎看了看周围，确实没有之前那么拥挤，也就点点头，走在她身边。

人流不断往上走的楼道里，两人一路上没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