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嚓、嚓、嚓
独龙躺在平板床上,他知道有人来了。
过了一会儿,嚓、嚓从牢房的另一边传来,“6428!”
独龙面对着墙,小声哼了一声。
“你的那个庭审会忘了吧,重要证人费默已经死了。”
独龙没有说话,他早已心境平和,在这种情况下,心境平和就意味着沉默。
“听说有人对你很不满。”
“我和任何人都没有过节,”独龙说,同时他情不自禁的用手去摭盖那只好着的眼睛。
“需要申请保护吗?”警卫说,“以防止有人和你发生冲突。“
所谓的保护就是二十三小时的单独监禁,在单独监禁中,更难保持平静。
独龙仍然没有说话,仿佛是为了安全,他用自己强壮的手掌遮盖住那只好着的眼睛。
“好吧,”那个警卫说,“或许你是对的。”
莫语在小型健身游泳池里游泳,虽然很久没有下水了,但她很快就找到了节奏,她不必让自己去感觉水的存在,或者想像自己高高悬浮在水中,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她任由自己的思绪漫游,很快就想到了博物馆里卡拉瓦乔的《算命者》,这是所有收藏品中她最喜欢的一幅画之一,画中算命的女人正在给一个年轻人看手相,从她的眼睛里可以看出,她对他的未来有种很强的预感,但到底是吉祥还是……
尽管莫语经常凝视着这幅画,甚至她可以与画中算命者的眼睛在她心中的形象和画中的完全重叠,但她也无法判断出其凶吉。
今天她在水里滑行,游了无数圈,感觉画中年轻人的未来是美好的。
莫语在游最后一圈时,第一段,她全力以赴,感觉肺都要爆炸一样,然后猛地一蹬脚,游第二段。
当她从水泳池里出来时,仍然吃力的喘着气,然后她看见了李诺在一把长椅上靠着。
李诺带着拳击手套,穿着男式衬衫,戴着太阳镜。
“我不知道你已经起床了,吃了吗?”莫语问。
“没。”
莫语一边走过露台,一边用毛巾擦头发。
“感觉好点了吗?”
“嗯,”
“如果你想游泳的话,水还不错。”
“不想。”
“想吃什么,我给你做点,”
“不饿。”
“那好吧,那我们谈谈吧。”莫语尽量放低自己的声音。
“现在我什么也不想说。”
氛围不是很好,莫语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的身边,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注意到放在李诺身边的《法报》,显然李诺也正注意到了。
新闻的标题是:主证人身死,庄义文庭审会依然安排就绪。
本报记者安娜报道:
据审判长的书记员透露,尽管关键证人费默已经身亡,但庄义文的庭审会仍然如期举行。临县警官罗湖说费默是在一起“疑似犯罪集团的内部冲突”中身亡,无可否认,他的缺席将被认为大大减少庄义文胜诉的可能性,据一个不愿透露姓名的资深法庭观察员说,现在那种可能性渺茫到没有了。然而,律师联盟的助理、法律顾问袁珊在回答记者提问时说:“我们全心全意地希望这个遭受不公正审判的无辜之人最后将被释放。”庭审会计划于星期一在……
李诺沉默的影子落在那页报纸上。
“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了,”莫语说,然后她开始讲述这件事发生的始末。
李诺惊讶的捂住自己的嘴巴,“你是说,他根本没有杀人?”
“我的意思恰好相反,他杀人了,”莫语说,“这是我亲眼看见的,但是录像带的事情现在还在调查中。”
“你能确定你看到的吗?”
“我为什么不能,而且,这些你都是知道的,”莫语在过去的几年里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李诺,不过每次讲的都很零碎,“是我亲眼看见的。”
“如果你看错了怎么办?”
“我没有看错,也不会看错。”
“每个人都会犯错,”李诺说,“但我相信你不会有意的去做这样的事,是吗,妈妈?”
“李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莫语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她的女儿在怀疑她。
“没什么,忘了我刚刚说的话吧。”太阳镜后面李诺迷蒙的眼神让人无法读懂。
“妈妈希望你能解释一下。”
“我是个私生子,这就是唯一的解释。”
莫语感到一阵的昏眩、生气、害怕,李诺的话让她很不舒服。
李诺一系列言语行为的反常让她突然意识到,这一切都不正常。
“李诺,你怎么了?学校里发生了什么事吗?你不是……”莫语在做最坏的猜想,“……被欺负了吗?又或是诸如此类的事情?”
“你为什么不直接说被强奸,这比你说的被欺负更有说服力。”
莫语只觉得头昏眩的更厉害了,“被强奸?”她激动的说道,声音又尖又大,她能在李诺的太阳镜里看见自己毫不掩示的惊恐的脸。
“没有,”李诺说道,“我没有被强奸,或约会被迷奸或者遇到任何那样的事情,没有发生任何不好的事情,如果你的同学知道你的继父是一名警察时。”一滴眼泪从她的太阳镜下面流出来。
“你为什么叫他——继父?”
“这才是我们之间最应该的称呼。”
“可你过去从没有这样叫过他,你一直叫他爸爸的。”
李诺耸耸肩。
“而且,你一直都是个好学生,你喜欢历史。”
李诺没有解释。
有些孩子只是需要一些更多的时间来发现自我,他们还没有找到自我之前很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