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愤怒
沈婉珍的出现，使这几个失望之极的人再一次找到了情绪的出口。他们一行人再次回到了咖啡厅坐定，急切地等待着沈婉珍的讲述：原来，那个麻杆司机竟然是她的养子，这就使“为什么沈婉珍能够第一时间来到事发现场”的问题简单化了，而她下面的话则更有意味，张昀琦跟她的养子形影不离，他们在一起做了很多“坏事”，但照她的意思，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都变了，不再做那些事了。只是，张昀琦的哥哥，真正的“张昀琦”回来了，而且，他杀了人······
所有的人都张大了嘴巴，被这个突至的爆炸新闻给炸蒙了。沈唯西最先缓过了神：
“上次我们的交谈里沈姐你提到，你私自做主张，在张昀琦、张昀珂双胞胎出生时，没有按照你和吴白云的约定，抱走那个发育好，身体强壮的哥哥，而是出于对那个身体比较柔弱的弟弟的怜爱，将他抱去给了吴白云，并谎称他就是哥哥张昀琦。而这个真正的‘张昀琦’很快不知去向，不知被抱去了谁家，做了人家的儿子。我当时还感慨了一番，因为你的这双‘命运之手’，一母之胎的两兄弟却拥有了天壤之别的命运。张昀琦生活得如众所见，过的富足、幸福，而那个孩子却去了农村，和他的奶奶相依为命，基本没有经济来源，艰辛的生活条件让他对社会有着很深的仇恨，唉！”沈婉珍本来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暂时无法自拔，多半杯冰咖啡也没有让她有所缓和，但听到了沈唯西后面的几句话她一下子就站了起来，激动地问：
“昀琦被抱去了农村？和他的奶奶一起生活？这事你怎么会知道？你见过了他？是他给你讲的这些事吗······”沈婉珍一连串的提问提醒了沈婉珍，她这才记起，关于张昀琦的这段在农村的生活经历，她是在马国胜偷录的录音里听到的，并不是沈婉珍讲给她听的。沈唯西开始犹豫，沈婉珍到底是谁疑问重重，这个女人是不是张昀琦的贴身保姆还未可知，毕竟所有的事情都是来自于她自己的讲述。就是如她所说，她是张家的育儿保姆，她站在哪一边，会不会帮助张昀琦助纣为虐也未可知，不，不能说出实情！
想到这，沈唯西开始打哈哈：
“呵呵，这不都是小说里的狗血剧情吗？双胞胎兄弟被迫分开，一个入了豪门做了公子，一个跌入贫困的边缘朝不保夕。呵呵，编剧们不都是这么写嘛。”沈婉珍愣愣地盯着沈唯西的脸，希望从这张呵呵笑着的面容里看出点端倪，却并不能确定有什么隐情，失望地陷回到沙发里。青岚却接住了这个球：
“沈女士，如果你知道那个被抱走的孩子过得是这样的人生，你会不会心存悔意呢？”精致、昂贵的套裙也掩不住沈婉珍的憔悴，她放在咖啡杯上的手指在不停地抖动：
“从那个孩子被抱走的那一刻，多少年了，我夜夜在梦里遇见他，每一次他都是对我横眉冷对，指责我害他跌入了地狱。可我有什么办法——”沈婉珍捂住了脸，眼泪从颤抖的指缝间渗出，“呜呜”的哭声代替了她哽咽、断断续续的话语。几个人不知该怎么安慰这个无助的灵魂，各自酌吮着自己的冰咖啡。最想不到的人开口了，蒙克抚擦着咖啡杯上的水珠，有意无意地说：
“谁也代替不了上天的角色，如果说那个孩子离开了正常的生命轨迹，被推去了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那也不是你的力量，芸芸众生何尝有决定别人命运的权利，如果你做到了，那也是上天的意思，是上天借你之手完成了这个转变，所以，你犯不着为此愧疚，一切都是注定的，在他们两兄弟出生前，一切都已经注定了。”无法控制住悲伤的沈婉珍听进去了这些话，她的哭声渐渐停息，伸手接住了沈唯西递过去的纸巾，慢慢擦去泪痕。陈瞾熙并没有给她太多时间，用不确定的口气试探地问道：
“沈大姐，你怎么感觉到真正的‘张昀琦’回来了，难道不可能就是张昀琦本人吗？你不是说，年龄还小时，张昀琦不也总是做坏事吗？还有，张昀琦杀人，你看见了？还没有报警吗？年轻的昀济医疗集团的总裁杀人了，这么爆炸的新闻，如果经过了公安部门的介入，早就像一场飓风刮遍了各大报纸的版面，上了头条了吧？”肖一茗听到沈婉珍说到这条爆炸的新闻的时候，就悄悄起身去接了一个电话，现在回来，并无避讳地对大家说：
“没有相关新闻。沈女士，杀人事件是您亲眼看见的吗？您既然肯给我们讲，自然是下了决心要告诉我们了，那咱们就敞亮亮地说吧，看我们能帮您点什么不？”沈婉珍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冲着肖一茗苦笑了一下说：
“你说的对，我既然来找你们，开口就告诉了你们这件事，自然是来诚恳地听取你们的意见的。是，这件事外人还不知道，商陆，哦，就是昀琦的父亲封锁了消息，而且，问题也没有严重到无法收拾，那个女孩子暂时还没有死，现在是植物人状态，在我们医院接受着最好的治疗呢。”他的话音还没落，青岚尖利的声音就已经飞起：
“哦，你们还真的是有钱人呢，有钱有势惯了，随便就可以把别人的命运握在手里，啥叫‘暂时还没有死，现在是植物人状态，在你们医院接受着最好的治疗’，什么叫‘问题也没有严重到无法收拾’，必须人死了才能叫局面失控？你们富人的欢乐就必须建立在普通人的命运之上才算正常？什么逻辑！”这一次肖一茗没有给她添话，倒是蒙克伸手在青岚的肩上拍了一下就马上拿开了，也没有开口。沈婉珍环视了一下大家，困难地咽下了一口唾沫，刚想组织些词，偏偏这时，一直没有和大家坐在一起的元旦和旻昊开心地聊着出现在了大家的面前，旻昊手中餐饮推车的上上下下都放满了盖得严严实实的不锈钢餐钟。陈瞾熙马上没肝没肺地蹦起来冲过来喊道：
“姐夫，姐夫，都是些什么好吃的啊，我饿的都前心帖后心了呢。”旻昊也用夸张的口气回答：
“现在闭上眼睛开始想，你最喜欢吃的东西都在这几个餐钟的里面了，如果让你失望了，那算姐夫我的哦，马上去给你重新做来吃。”元旦嗲怪地说：
“看见你姐夫就不管你姐了啊，真的是不好接受啊。”陈瞾熙上来搂住元旦的腰说：
“不好接受也要接受，谁让你是我亲姐啊。”青岚扭头冲着蒙克说：
“这话一点毛病没有哈？不过你们这家人不要太过分，在大家饿的着不住的时候，还在这慢悠悠地撒狗粮、秀恩爱。”旻昊瞟了她一眼，故意翻了翻白眼说：
“凡事有个先重后轻，你以后还真得往后排了呢。”青岚站起了身，刚想争辩，不想蒙克一把把她拉坐下了：
“亲爱的，咱们还是别耽误别人了，准备享受美食重要啊。”元旦拍手笑：
“哈哈，终于有人可以治你了，我们的福音到了。”青岚一反常态地并没有过激反应，而只是笑盈盈地望着元旦两口子。旻昊满意地点点头，打开了第一个餐钟，一边给大家往餐盘里加食物，一边介绍说：
“这第一个是松软香甜的南瓜芋泥包，圆嘟嘟的，够可爱吧。这南瓜可是好东西，不仅能让面包自然上色艳丽，而且能让面包更加柔软香甜！本店将品质优良的贝贝南瓜加入到会呼吸的面团中，再将制熟的芋泥包裹在其中，升级版的南瓜芋泥包就是这么好吃！各位可不要被它南瓜的外表萌翻，舍不得吃啊。”陈瞾熙嘴里涨得满满地，咀嚼了数秒才开口说话：
“哈哈，起码我不会，太好吃了。”说着向姐夫竖起了大拇指，旻昊也甜腻地回了她一个。忽然一手楼过元旦，一手一个个的依次掀开众个餐钟说：
“人世平庸，你是眸间温柔，最特别的蛋糕送给最特别的你，用一枚千层蛋糕唤醒你品味幸福的节奏吧。幸福感爆棚的千层蛋糕，Q弹柔软的千层饼皮，醇香、低糖的进口动物奶油和清甜的水果，搭配起来口感松软香甜，每吃的一口就是幸福。高颜值的甜点不止是味蕾的享受还是愉悦心情的催化剂，我们店的芒果浮云卷可以看到香草籽的香草酱跟新鲜芒果大颗果粒的搭配！不是所有蛋糕卷都叫浮云卷哦，也不是所有的美食都可以承包你的整个好时光️，每一口都是治愈。本店的花盒蛋糕韩式裱花绝对是最棒的，超温柔的治愈系气息，加上奶油豆沙立体花朵的丝滑细腻，搭配戚风蛋糕的湿润柔软，定会让你一口咬下就会吃到充满诱人的幸福豆！
甜美多汁的芒果，你想怎么吃？当然是把它们切成大块大块的放入口中来满足自己的味蕾啦，当芒果搭配上蛋糕，想要品尝到它最美味的口感一定要选我们家的这款裸蛋糕‘芒果缤纷’啦，一层蛋糕加上大块的芒果，再点缀上酸甜可口的蓝莓，再用少量的奶油将它们连接在一起，绝对是让人赞不绝口的美味呦。
当然，我还得隆重推出这款‘芒果糯米饭蛋糕’，你会吃到这大块果肉，颗粒饱满芒果的香甜，搭配丝滑不腻的奶油，唇齿间满是清香，加上香软的糯米饭和百香果的缓冲，甜而不腻。一口就能征服味蕾······”元旦靠在旻昊的怀里，微笑地给大家切分蛋糕，一面享受地听着这个心爱的男人的倾情介绍。好在青岚是真的饿了，也没时间回嘴，认真地对付着盘中的美食。一时间，隔座的种种声响回荡，这边却一阵难得的静怡。旻昊并没有让这份静怡保持多久，推元旦坐回到座位上，接着给大家介绍：
“我要说，夏天的欢乐是杨枝甘露能给的，进入到夏天，随着气温逐渐升高的，除了躁动不安的心，还有想喝清爽口饮品的味蕾，那就一定要来一杯杨枝甘露饮品吧，它由芒果+西柚+椰奶+西米组成，在炎炎夏日里更是神仙一般的搭配，酸甜不腻，清爽宜人，绝对的夏季爆款！
被蛋糕的甜腻糊住嘴的时候，我还为你们准备了一款幸福香香的面包，来爱抚各位的味蕾，美妙的口感会满足你的所有期待。尤其是刚出炉的面包，可以治愈某些人所有的坏脾气……”青岚终于开口了，她本来不想这样的，但是，她是青岚：
“沈女士，请你诚恳地回答，如果有机会可以重来，你会不会做不一样的选择？”肖一茗说：
“做不一样的选择，就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吗？青岚，我觉得你不该这么为难沈女士。”也许青岚并没有想要沈婉珍一个答案，但是肖一茗的这句话却彻底激怒了她：
“姓肖的你说什么？我不该为难沈女士？那么又是谁为难我了？话也可以这么说？”沈婉珍听了青岚的话，引起了她的思考，她并没有从中听出什么意味，更没有意识到这之中还会有火药味。但是当肖一茗忽然叫出了青岚的名字时，让她浑身一震，她忍不住问青岚：
“我，我没有听错吧，你叫什么名字？青~岚？你确定是叫青色的青，山岚的岚吗？”青岚虽然跟肖一茗口气上杠了起来，但她并没有上岗上线的意思，大家也都习惯了她的“一惊一乍”，所以谁也没有把这算做是青岚的“情绪”，没有伸出“援助之手”，兀自忙着吃下眼前的美食并慢慢地消化。沈婉珍的发问也没有引起谁的注意，也许她只是喜欢青岚的名字中“青色的青，山岚的岚”吧。
青岚的劲儿还没有过去，她也隐隐地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跟自己有点什么渊源，何以从她出现的第一分钟起，她的脾气就见长，乃至最后竟然和肖一茗开始“过招”，当沈婉珍向她问到自己的名字时，青岚的这种感觉越发地强烈，但她反而沉了下来，回答沈婉珍说：
“对，我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字，以前您听说过吗？那十有八九不是我，因为我很长一段时期是在国外游学，前一阵才回来。”说到这，她忽然想起那个有着明星名字的国际刑警胡兵，又有几天不跟他联系了，不知道他那里会不会有些新闻呢？她决定一会儿就给他打个电话。
沈婉珍见青岚这么说，也讪讪地笑道：
“是了，以你这位姑娘的现状看，家庭一定非常幸福，你的父母一定都很爱你吧，为你安排了如此锦绣前程，你自己也这么努力，活得这么精彩，呵呵，怎么可能会跟我那个孩子有什么关联，年龄大了，总是爱胡思乱想。”青岚回望了她一眼，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并不想接下茬，起身礼貌地说了句：
“对不起，我去趟洗手间。”就向着厅外去了。沈婉珍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冥冥之中又感到了些心痛，也许，这个女孩子的什么地方跟自己的“青岚”有相似的地方吧？沈婉珍想。
沈唯西把这些细节看到眼里，也想到了“会不会真有这么巧”的问题，但眼下最重要的还是“真正的张昀琦回来了”这个事情，所以她给沈婉珍的杯子里加了些柠檬水，紧紧追问：
“沈姐，你是看着张昀琦长大的，也是当年在医院，除了他们的母亲，唯一对这件事知情的人，自然是知道他们两兄弟有什么区别方式的，所以，你发现他们互相掉换了？真正的哥哥回来了？”沈婉珍的眉头微皱，向沈唯西摇摇头：
“我跟你说过的，我见他们兄弟两个时，他们被紧紧地包裹在襁褓里，身体上有什么特征我根本看不到，而且我那会儿心里焦急，忙着决定抱他们俩谁离开，哪还有心情去注意他们身上的特征。更重要的是，我当时想，先抱走一个给白云他们两口子，剩下的一个在送给别人之前，我还可以经常来医院看看他。可谁知，他们根本没有给我这个机会，我抱走那个老小的同时，他们就把老大也抱走了，而且还拒绝告诉我谁抱走的！是，我是一直看护着昀珂，可他的身上真是没有胎记，痣之类的可以识别的标志。嗯，你现在肯定怀疑我的判断，怎么可能识别得了他们兄弟俩。可偏偏我就识别了，因为我带大的孩子张云珂从不会暴躁得无法控制，他就是在年少时做那些坏事也从来没有暴怒地乱发脾气，总是温温顺顺的，而现在这个张昀琦却是一个从毛孔里往外流淌愤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