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被钉死的狮子
一路劳顿，张腾一行人来到了B市落脚。冥冥之中竟如神助，还没有等到他们入住旅社，却在旅社旁边发现了一个“澄心堂”。就是因为这个出现在残留于土炉余烬里的纸灰上的三个字，博通古今的张腾在车上当典故给大家大讲特讲地补了一堂文化课。现今它真真儿地出现在了大家面前，如何不让临时选定B市作为落脚点的张腾吃了一惊。他随后的决定更是让所有队员意外：所有人入住“澄心堂”，没有批准不得外出，全神贯注，严密注意四周动静，每个人都要以一当百，以一当千，这里将是第一个战场。房间是张腾给大家分配的，除了阿牛和他自己住一个房间外，别的人分别把角而住，沿着这个“澄心堂”画了个圆。所有人入住后，都要把每个房间内的桌子搬开，把地铺打在原来桌子的位置，没有命令，所有人都尽可能地躺在或坐在铺位上不要离开。随后他还让入住后院另外一个房间的小毕留了下来······
军人以服从为天职，没有人询问原因，立刻确定自己的房间进入潜伏状态，被派去购买食物的队员也在最短的时间采购来够大家吃上三天的干粮和饮用水，分发完毕，进入自己的房间待命。一切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了平静，就是偶然有误入此院的人，如果不进入房间查看，也不会发现有人入住的迹象。小毕有些不太自然，毕竟他跟张腾不熟，阿牛此时又去了后院观察，忽然和领导独处一室，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会摸摸桌子，一会摸摸椅子，那叫一个难受，俨然一个毛头小伙子。张腾憋着笑，对小毕说：
“知道我为什么把你留下吗？”小毕摇摇头：
“我能说实话吗？”张腾笑：
“你说呢？”小毕立刻换上一脸的诚恳：
“我以前跟的领导恨不得把他的心里话给我来个底儿掉的清楚，甚至把他早上吃的什么都告诉我，您可好，别说‘亲民’了，您只下命令，连给大家解释一下的时候都没有，说实在的，我还真的不适应。本来我是不应该对领导说三道四的，好歹我是当面对您指出来的，不算是背后说您坏话，您能接受吗？”张腾翻了翻白眼：
“你指出的好，对我又说三又道四了，我还不能说什么，高！”小毕哈哈笑：
“原来领导也喜欢开玩笑，这我就放心了，看您一路上不苟言笑的，我还担心了一把，跟您不好相处，这些日子可就交待了。”
“交待了？莫非你想立功，回去升官？我可能挡你官路？”小毕笑得更开心了：
“我一个小兵仔子立什么功啊，再说立功也轮不到我呀，我就担心领导不好相处，度日如年，跟一个有趣的领导和跟一个整天只知道‘任务、任务’的领导差老鼻子了。”张腾回身坐到阿牛已经给自己铺好的简单床铺上，向小毕招招手，小毕不知就里地走到近前，张腾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来，小毕别扭了一下，还是一屁股坐到了张腾的身边。
这时阿牛推门进来，带进来一地的阳光和扑面的湿热空气，又随着他的关门，阳光消失了，屋子里又跌入阴凉。阿牛几步跨到自己的铺前，转身坐上去，就跟坐到了地上一样的他不禁嘟囔了一句：
“哟，这一不小心跟掉井里了一样。”小毕直愣愣地盯着他，没有回嘴。阿牛说：
“咦，别人都在坚守岗位，你在这干什么！”小毕冲张腾努努嘴：
“你以为我愿意啊，是领导把我留下的。”张腾故意说：
“小家伙正给我上‘眼药’呢。”小毕马上争辩：
“哪是我上‘眼药’，牛哥你说说，领导的命令你都明白是咋会事吗？还嫌我挑理，要不您解释解释？”阿牛在小毕眼前挥了挥拳头，吓得小毕赶紧往回缩了缩身子，然后阿牛说：
“行啊，岁数不大，还知道给领导使激将法了！我明白不明白领导的意图都不会转弯抹角，会直接问，啊，司令要不您给我俩说说？”张腾往里挪挪身子，将后背靠在墙上，感觉舒服多了才开口说：“你们俩别一个‘领导’一个‘司令’的，旁边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大官呢，现在我就是一个小队长，八个人的小队长，你们统一叫我‘队长’吧。”小毕又撇撇嘴：
“哼，刚才还说让我们以一当百，以一当千呢，现在还是显官小了吧。”说完他迅速地也往里挪挪身子，把后背贴在了墙上，正好躲过阿牛佯挥的拳头，却没有躲过张腾顺势往他后脑勺轻轻地来了的一巴掌。张腾边挥手边说：
“这小孩心机很重嘛，我问问你，你懂《周易》吗？”小毕头摇得象拨浪鼓：
“那我哪懂！”阿牛马上兴奋了起来：
“《周易》啊，我还是懂一些的，以前师傅教过我一些的。”张腾知道，阿牛口中的师傅指的是何香的父亲，他不禁赞赏地叫了声好：
“早就听过老先生博览全书，懂得东西太多了，可惜我一直没机会见上一面好好听他老人家上一课，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机会，你说说，老人家都给你讲了些什么。”阿牛这时立刻象换了一个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色泽，说话的口气立刻也变得书面化：
“师傅讲，我国早期社会由于生产力低下，科学不发达，先民们对于自然现象、社会现象，以及人自身的生理现象不能作出科学的解释，因而产生了对神的崇拜，认为在事物背后有一个至高无上的神的存在，支配着世间一切。当人们屡遭天灾人祸，就萌发出借助神意预知突如其来的横祸和自己的行为所带来的后果的欲望，以达到趋利避害。在长期的实践中发明了种种沟通人神的预测方法，其中最能体现神意的《周易》就是在这种条件下产生了……”不想这时小毕却很不满意地打断了他的话：
“所有的卦书都是在这种情况下产生的，说这么多这个干嘛，捡重要的说。”阿牛被说得一愣一愣地，竟忘了挥拳头，逗得张腾哈哈大笑，阿牛片刻后竟没有说难听话，又接着说：
“《周易》古经分为上下两篇，上篇三十卦，下篇三十四卦，共六十四卦，每一卦六爻，共三百八十四爻。这每一卦有六爻，即六个符号组成，六个符号由两部分组成，即上卦和下卦，上卦和下卦之分别取八卦中的某一卦。这所谓的八卦是指乾，坤，震，巽，坎，离，艮，兑。
为了让我记住这八卦的符号，师傅还给我念了一个顺口溜：
乾三连，坤三断。
震仰盂，艮覆碗。
离中虚，坎中满。
兑上缺，巽下断。
八卦符号两两相重，构成了《周易》六十四卦卦画，为了区分八卦之卦和六十四卦之卦，古人称八卦为“经卦”。称六十四卦为“别卦”。因此，任意两个经卦相重叠可以得一别卦。六十四卦是由八经卦相重而成。故从卦画看，一别卦由两经卦组成：居下部分称内卦（又称下体），另一部称外卦（又称上体）。由于八卦相重成六十四卦，故往往用八卦卦象称呼六十四别卦。八卦最基本的象是八种自然物：乾为天、坤为地、震为雷、巽为风、艮为山、兑为泽、坎为水、离为火。
为了记住六十四卦卦象，以两个经卦卦象称呼一别卦。如天地否即看成由天地组成的卦画称为否卦。天山遁可看成由天山组成的卦画可称为遁卦。
《周易》中每一卦除了卦画外，还有卦名、卦爻辞，按照先后次序，《周易》每一卦有四部分组成。第一个叫卦画，即六条符号组成。第二个叫卦名，所在卦画后面的叫卦名，比如说乾，乾就是卦名，卦名是对卦画最简要的说明，它是这个卦的主题。第三个叫卦辞，也就是在卦名后面一段文字。
《周易》卦爻辞，一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取象，说明事理；另一部分是断语。
所谓取象，就是叙述一件事，或描述某一自然现象，以此说明一个道理。所谓断语，就是下结论，多用吉、凶、悔、吝等辞。《周易》卦爻辞之所以要由两部分组成，原因就是为了占问。在占问时，遇到某一卦或某一卦中的某一《周易》卦爻辞断语常用辞及含义：
吉（善，福祥）
利（顺利，适合）
吝（很难）
厉（危险）
悔（悔恨，穷困）
咎（灾患）
凶（祸殃，大的灾难）”阿牛的讲述像是在“报菜名”，念“顺口溜”，没有喘气一样。说到这，阿牛像是累了，停住了嘴，把个小毕听得张着大嘴都忘了合上。张腾不禁拍手叫好：
“厉害，厉害，阿牛，能把老先生的话记得这么清楚，当然，《周易》的作者姬昌更厉害。《周易》六十四卦的排列，有着内在的根据，按照古人说法，这种排列反映了世界产生、发展、变化的过程，以乾坤为首，象征着世界万物开始于天地阴阳，乾为阳，为天；坤为阴，为地。乾坤之后为屯、蒙，屯、蒙，象征着事物刚刚开始，处于蒙味时期。……上经终于坎、离，坎为月，离为日，有光明之义，象征万物万事活生生地呈现出来。
下经以咸恒为始，象征天地生成万物之后，出现人、家庭、社会，咸为交感之义。指男女交感，进行婚配。恒，恒久，指夫妇白头到老。社会形成以后，充满矛盾，一直到最后，为既济、未济。既济，指成功，完成。未济表示事物发展无穷无尽，没有终止。《周易》作者力图使《周易》六十四卦排列符合世界进化过程。这个努力真的没有白费，这本书已经成为我们国家的宝贝了。只是，我想问一下，阿牛，你弄懂了这些卦爻辞的意思了吗？”这回轮到阿牛的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我哪弄得懂，师傅每次往深里一说，我的脑袋就疼得象有东西在钻，所以根本就没法学，到现在也只是象模象样地把师傅的话背下来，师傅用一个词形容我，‘囫囵吞枣’，哈哈哈。”别人没说啥，阿牛自己笑得前仰后合。小毕重重地哼了一声：
“哼，我还以为多厉害呢，叽叽歪歪背这么多，感情就是为了虎人啊！”阿牛也不理他，自顾自地笑。良久，他自己笑累了，才停下来。小毕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啧啧，你们两位讲这么一大通，莫非就是想显出我多么多么的没文化，取笑我一番？”张腾拍了一下小毕蜷着的腿说：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们刚到这，我看到这房子的位置，我就意识到，这是一个按照《周易》卦相盖的房子，懂这些卦相的人会发现，这些房间按照卦位盖的非常准确，到位，我让大家按照八卦的方位去住来着······”阿牛这时又迫不及待地打断里张腾的话：
“刚才我在外面围着院子转了好几圈，现在对这房子的位置心里门儿清，当时还想呢，怎么这房子都不是正南正北的盖的，都有点歪啊，你一说这是按八卦图的位置盖的，那我就弄明白了，让我猜猜啊，咱们的人都住的是什么卦位，小陈住的是巽位，老杨住的是震位，梁子住的是艮位，大米住的是乾位，小毕的房间位置应该是兑位，而我们的房间位置是坤位，而离位和坎位的房间是空着的，你说我说的对不，组长？”张腾高兴地鼓掌：
“哈哈，我就说嘛。老先生的徒弟不能只会‘囫囵吞枣’的，这些卦位你掌握的可不是一般的准确啊！”阿牛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发说：
“卦位我确是能分得清，但还是弄不清楚这些卦位的意思啊！那还不是白瞎！”张腾笑嘻嘻地回答：
“这可不是白瞎，你但凡弄清楚了卦位，就算入了门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给你讲里面的道道，讲到你能给人算命了为止，但是今天，”张腾举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说：
“时间有点紧张了，我就大概给你们说一下，为什么我们要住在这的坤位吧！”阿牛太高兴了：
“啊，这是你说的啊，我可等着了，快讲讲我们住坤位的意图吧。”张腾点点头说：
“在风水学中，宅之正前方为坤，为阴方；风水学以低平或流水为阴，故坤位宜低平或聚水，聚水则为聚气，称为坤顺得宜。而这个‘澄心堂’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将坤位设到了房子的正后方，阿牛竟然还看出来了，实在是‘孺子可教也’。先天八卦坤在南，后天八卦坤在西南。这个房子巧妙地按照这样的方位盖了起来。要按坤卦卦辞解释，首先元亨，代表吉利，表不坤这一卦是吉象。而牝马中的‘牝’是指雌性，牝马就是指母马。我们选“坤位”来住的原因是应在‘君子有攸往’这句卦辞之中，‘攸’本意是指‘水行也’，使水平稳地流动，水流平稳、平缓，也指处所、地点。这句卦辞的意思是指君子或是有所作为的人，准备在干什么事，去某个处所，或外出远行。”阿牛和小毕互相看了看，各自一脸的迷茫，偏偏张腾讲上了瘾，也不多做解释，接着说：
“知道申猴吗？申猴就在坤卦百位。乾坤两卦是八卦中的中心位置卦，分别处于阴极与阳极的第四位，分别代表着太阳视运动中的两个中心，起着统摄作用。从灵气角度认识，猴子是各种动物的“老大”。它不能用乾卦来度分析，是因体形太小，力量不足，只能用处于从属地位的坤卦来比拟。以十二辰的寅为起点认识。它在第七位，“专七”是一个灵动数，而猴子是灵长类动物，故与该数相吻合。以十二辰子算起，它处于第九位，属于背叛之数，而猴子，即便长期饲养，也不会对人忠贞不二，故它属易背叛。从十二次分析，它处于第三位，“三”是以“我”为中心的数，具有变化性，也主情感的变化多，而猴子流泪正是情感的表达······”不想“吃了豹子胆”的小毕竟然打断了张腾的“雅兴”，直接说：
“我真的不知道申猴，头儿你不是说时间不够了吗？你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让大家伙搬开桌子，将地铺打到桌子放置的地方，还让每个人都尽可能地坐在那里不能动吗？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状况，我们知道了原因，起码可以想办法挽回啊！”张腾的表情立刻严肃了起来，说：
“我以你们能听懂的方式讲吧，这个‘澄心堂’就像一个狮子，而‘巽、震、艮、乾、兑、坤’六个位置就像狮子的六个死穴，当然坤位则是这个狮子的咽喉之处，我让大家分别住在这几个位置上，就会像六颗‘天钉’，直接把狮子钉死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