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山上
同元十四年
京郊外,月华山
“师父,徒儿这个年纪还能不能练成绝世武功啊,打也打不过,还被您老人家逼着天天围着整座山跑”两年后的某个山头
“你这丫头啊”鹤发童颜的老者就是当年救我的,已经拿起一根烧火棍准备狠狠地敲我一下,幸亏我事先预警,撒腿跑了一米开外
师父看到我跑的如此麻利,是又好气又好笑,最后还是捋着胡子妥协地回身坐到椅子上歇息。看到师父坐在椅子上假寐,我才慢慢地向前移动了两步。师父抬起眼皮瞅了我一眼,最后语重心长道,“习武之人最忌讳的就是心不静,好高骛远,求快不求稳。即使是天赋异禀之人,那也是要一步一个稳”
“师弟比我拜入山门还晚半年,如今已经练到逍遥派无心功法第七重,可是我才突破第一层,作为大师姐真的很跌份儿啊”,仰天长叹。虽然一成功法足以保命,可是谁不想成为盖世英雄,成为闯荡江湖的英姿飒爽的女侠呢?
“你啊就是心不静”师父拿起旁边的烧火棍冲我指了指,看来他老人家又来唠叨。
果不其然,我立马用两只手捂住耳朵,“师父,徒儿记住了,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是的,每每如此,师父都要老生常谈,“我逍遥派一生崇尚‘逍遥’二字”
“是是是”口头上如是应承,心里腹诽的却是,“当年您老人家还不是身无分文地睡在人家醉花楼斜对面的酒肆门口”
“今儿这耳朵痒痒的”师父掏了掏耳朵自顾自地自语道
我在一旁嘿嘿的傻笑
师父扭过头,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又继续躺在藤椅上悠闲地摇扇,“你这丫头,又在心里骂师父了吧”
“徒儿哪敢”嬉笑着小跑了过去,帮师父揉肩的手捏的更欢快了,“师父,我已经把《毒经》背得滚瓜烂熟了,是不是可以__”
“啪”的一声,师父头都没回,回手用扇子柄精准直击地敲了我一下,‘疼疼疼’,心疼地收回自己的小手手吹了吹,后面的话也直接乖乖地咽回肚子里,“背熟更要融会贯通,‘毒药’,‘毒药’,他既可是‘毒’,也可是‘药’,丫头,这世间最难的莫过是‘情’字一关,放不下又怎逍遥呢?”
张了张嘴想要与师父辩驳一番,可是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吧,师父就是师父。此时身边一股逑劲的风起,一个穿着蓝色布衣的少年点脚一纵。数仞之高,犹如垂天之云
“师姐,接着”赵来子这家伙儿每每都高空掷物,吓得我跑得比谁都快。虽然上上世是理科生中的学渣,虽然这个时代没有牛顿他老人家,也解释不了为何可以一纵数仞,但是现代刻在骨子里的安全意识还是有的,毕竟高空掷物造成的物理伤害不容小觑,摊上是会被请去‘喝茶’的
“师姐,你胆子也太小了”赵来子轻轻地落在一棵高高的云杉树尖尖儿上,一脸的真诚,但是在我眼里分明是在奚落我,哼
“师父,我可不可以用毒”,扭过头十分“乖巧”地询问师父。师父他老人家悠闲地躺在摇椅上,轻摇着蒲扇,对眼前发生的事早已习以为常
“师姐,我错了”听到用毒,赵来子赶紧一个蜻蜓点水,飞身一纵,乖乖地落在我面前,可怜兮兮地拽着我的衣袖,“好师姐,漂亮师姐,上次你拿我试药,我躺在床上整整一个月,你就饶了我吧”
哼,臭小子,虽然我打不过你,但是继承了师父关于用毒方面的绝学。师父不仅是武学天才,更是用毒高手,仅次于江湖闻风丧胆的毒圣手-药娘。
前一世,燕策曾经告诉过他与药娘的师徒之缘,对师父的概括只是只言片语的概括。只是那次之后药娘就再也没有音信儿。
药娘,闺名药不悔,擅用毒和易容之术,师承太子十三峰的玉面堂梅长老。燕策说她师父年少时亦是个有趣之人,虽是女儿身,却喜好女扮男装,在江湖上惹了不少风流债,说完还喜欢用手点我的鼻子。燕策说逍遥子就是被追债之人。所以,我喜欢说毒圣手曾经是师父的蓝颜知己。不过现在惨喽,大概是纠缠不断的宿敌了。
“师父,你可后悔过?”双手支着下巴一脸好奇地打量师父。看似无意,其实是暗中偷瞄师父的表情。从女生的角度来讲,遇到喜欢的人勇敢追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我想她当时一定特别期待师父与她红尘作伴,逍遥一生。只可惜,命运总是喜欢考验。
师父的师父,也就是我的师祖,已经仙逝了。在世的时候,他老人家怒夸师父是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遂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何况当年的师门受创正值风雨飘摇之际,师门对师父更是寄予厚望,岂会同意师父他老人家与药娘归隐山林的贪念。而且,当年的师父年轻气盛,刚在武林中崭露头角,哪能心甘情愿地被儿女情爱束缚,婉拒了药娘的大胆求爱。
“逍遥功法九层,为师终身不得逍遥,自是无法神游太虚之境”师父闭着眼睛,轻摇着蒲扇,神情很是平和
师父醉与醉,我和师弟赵来子并不清楚,也未曾想过深入探究。可是每月的十五,师父饮酒后都会在这里以棍为剑,施展逍遥派无心功法-破九霄,“逍遥之意”翩若游龙,气势恢宏
“师父,你可曾找过我们素未谋面的师娘?”赵来子冲我挤眉弄眼,又一脸憨憨地看着师父
师娘?师父并不反对我们这么称呼,“药娘是个敢爱敢恨的人”师父摇扇子的手停顿了一下,目光仰望着山前的月,“当年在面对山门对师父我的厚望以及药娘明烈大胆的求爱之间,师父的摇摆不定伤了药娘”师父说完轻叹了一声,笑道,“药娘最喜在月下剑舞”
“不过”师父不再假寐,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可是自那以后江湖上便传言:凡是太子十三峰玉面堂的人,其门人生生世世不得与逍遥派有任何瓜葛。”,语气又稍稍停顿了一下,“虽说我与她的恩怨本来是上辈子的事情,可是她的倔强为师是知道的,所以乐儿啊,如果为师猜得不错,那燕”
“师父,是徒儿的梦魇罢了”我飞速地打断师父后面的话,低头不自然地拿手里的棍在地上画圈圈,攥得死死的,“咔嚓”一声分了两截,似在控诉我的蛮力
“师父,你当年挑战武林各大门派,树敌无数,好不容易有个女子倾心于你,你怎么能逃呢,师姐还说她遇见你之时你就是个其貌不扬的痴酒的乞丐”赵来子说的是事实,可是直接把我出卖了
师父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捏了一片树叶,朝我的方向轻轻一挥,叶子借着袖风的劲道直接“啪”的一声贴在我脑门上,“疼,疼”
我一边捂着脑门,还不忘扭头狠狠地瞪了一眼臭小子,“师父”,转过头,撅着嘴,一副可怜兮兮地看着师父。
“臭丫头,都学着调侃师父了,逍遥功法第二层-‘梦里看花’不习十遍不许睡觉”
“师父,师父”
师父早已洞悉我的小伎俩,不为所动
“师父,当年如果师姐偷不来千金醉,你是不是真的就不收她为徒了”这家伙今晚的好奇心着实浓厚,一双漆黑的眼睛提溜提溜地在我身上转。这臭小子,今天是跟我杠上了不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
“打死你这不要脸的臭丫头”女人尖锐的声音,喋喋不休,“眼睛不好使让你做个粗使丫头,竟然还敢偷我醉花楼的酒,活得是真真地不耐烦了”
她是醉花楼的老鸨苏妈妈,此刻正双手掐着腰凶神恶煞地呵斥着眼前头发凌乱,脸肿的高高的自己。只见她手一挥,身后四五个龟奴一拥扑了上来,撕扯着我的衣服,推搡着让我跪下。栏杆上倚着三两群醉花楼的看客,就那样无情地围观着。她们早已见怪不怪,呵呵,眼泪顺着眼梢流落衣衫。
“你还有脸哭,你这个贱蹄子。。。。。。”苏妈妈的嗓门高亢,骂人的词汇是一点都不重样,凄凉嘲讽打骂羞辱在耳旁变了花样的响起。
呵呵,抬头看着那群人,麻木,不屑,厌弃,可唯独少了同情。是啊,在这些寻欢作乐之人的眼里,她们亦是终日惶恐,又怎能奢望她们施舍一些怜悯给自己呢?杀了他们!!脑海里闪过强烈的念头。握着短剑的手早已汗渍淋淋。杀一人容易,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即使拼命又何尝杀尽眼前的人,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更何况杀完之后呢?凄凉地一笑。
推搡之中,是衣服撕裂的声音,该怪谁?该很恨谁?又该求救谁?二十一世纪的观念虽然在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安慰着自己:没关系,人生来就是裸露的。可是,上一世的屈辱让自己本能地拼命地裹着自己仅剩的褴褛之衣。
“刷”一声短剑抽出,剑架在脖子上,凉凉的,空气中弥漫着血的味道,围观的人惊呼,恐惧,四散
我嘴角抿着一丝笑意,虽然无法看清她们眼里的恐惧,但是从她们四散的动作,尖叫声,同样可以感受到她们‘盛情’的回馈。
剑上的血珠一滴,两滴地往下落,我毫不在意。紧握着短剑,紧紧地盯着动作同样呆滞的苏妈妈,声音嘶哑,道,“苏妈妈,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
苏妈妈是个精明奸诈的人,一生都在这醉花楼摸打滚爬,什么阵仗没见过,很快地恢复神智,冷笑道,“生意?”话音未落,她朝着旁边的几个人做出手势,那几个人想上前,但看到我脖颈的剑又踌躇犹豫着
“苏妈妈,您可知是谁替醉花楼解了絮儿姑娘与赵老板的误会?”我瞅着那些雀跃欲上前的人,握着剑的手又紧了一下,睥睨地看着他们,又冷笑一声,“别动”。他们往前移动的脚步在这声冰冷的呵斥中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纷纷看着苏妈妈的脸行事。
“是你?”苏妈妈微微一愣的表情让我很是满意
“不然呢?”,我紧紧地盯着苏妈妈,对于此刻的我来讲,脸上的痛算什么,活着才是我此刻的念头。而他们,之所以不敢上前,不过也是畏惧苏妈妈的命令罢了。活着,不就是要看他人眼色行事吗,更何况这个吃人肉不吐骨头的风花雪月的场子
苏妈妈低下头沉默,绣着兰花的手帕在她的手上绞成了螺旋状。如果苏妈妈愿意思考,那接下来的剧情可能发展的会如预期一样。但是,眸光一暗,还得再加把火侯
手里的短剑不由地又刺进一分,周围又是一片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