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放河灯/
苏灵儿在办完师父交代的事情后天已尽黑，她便就近找了一个客栈入住。在床上躺了半天依旧没有睡意，她索性翻身下床，准备出去逛逛。
刚好赶上上元节，平日里略显冷清的街道此时熙熙攘攘，到处张灯结彩，就连平日里不怎么出门的女子都三三两两地相约放河灯。
苏灵儿漫无目的地走着，人声鼎沸，跟她却没有多大关系。
“炒栗子，新鲜出炉的炒栗子——”
吆喝声不绝于耳，苏灵儿来到炒栗子的摊位前，想起前几日杨子万请她吃的炒栗子，肚中馋虫便开始活动。
“姑娘，新鲜的炒栗子。”老板殷切的眼神看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开口到，“给我包一份吧。”
“好嘞，”老板动作麻利地装好递给她，“您趁热吃，我家的炒栗子比别处的都好吃！保准您吃了还想要。”
苏灵儿笑了笑，一边吃着炒栗子一边走开了。
城中蜿蜒着一条河，河面不算宽，两岸栽种着柳树，天色虽黑，但此时的河面却一片明亮，一朵朵莲花灯在水面荡荡悠悠，载着思念和祝福飘向远方。
苏灵儿在河边站了一会儿，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瞥见对岸有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不是杨子万还能是谁？
她眼前没由得一亮，连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
快步走过连通河岸两边的拱桥，悄悄走到杨子万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巧啊，你也在这儿！”
杨子万的反应比平时晚了半拍，扭头看到她，也稍稍吃惊，“专门出来玩的？”
“不是，”苏灵儿和他并排坐在一起，“刚好有点事。刚买的炒栗子，要吗？”
苏灵儿把手中的纸袋子递给他，杨子万笑着从里面拿出一颗栗子，捏在指间却没有吃。
“怎么了，看你今天情绪欠佳。”饶是苏灵儿再迟钝，也能感受到他浑身裹着一种悲伤的气息。
“没什么，睹物思人而已。”
思人......苏灵儿心头一震，“......”想问些什么，最终却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杨子万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想问什么，问吧。”
苏灵儿犹豫了两秒，“你说的‘思人’是指......？”
“我母亲，”杨子万盯着手中的栗子发呆，而后缓缓说道，“她在我七岁那年便离世了，刚好是上元节这天。”
苏灵儿突然沉默了，她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对于“母亲”这两个字，她很陌生。
“自她去后，我每年都会到这里来，因为她最后陪我过的一个上元节就是在这儿，我们还一起放了河灯。”
“你娘她......？”
杨子万慢慢地剥着栗子，“我娘生下我之后身子便十分虚弱，每日食药膳，有一天，贼人闯入，她为了保护我，被贼人刺中了腹部，郎中来的时候，已经咽气了。”
栗子已经剥好，他没吃，反而放到了苏灵儿手里。
“你呢，”他突然问道，“不管是年轻的姑娘还是年长的妇人都喜欢放河灯，一来寄托思念，二来祈福，你怎么没放？”
苏灵儿故作轻松道，“我对自己现在的日子挺满意的，再说，我也没有需要思念的人啊！”
“没有需要思念的人？”杨子万侧头看着她。只见她双手把着纸袋子，微微发白的指尖暴露了她的情绪。
“我是个孤儿，从小就跟师父住在一起，连父母是谁都不知道，如何思念？再说，这么些年，我也习惯了，这种节日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看着她无所谓的表情，杨子万竟然生出了几分心疼之意，“你就没想过要去找他们吗？”
“没有，”苏灵儿摇头，“师父对我很好。他们本就没打算要我，找到了又能怎样？听师父说，她捡到我的时候，我还不满三十天，裹上破烂小被子放在路边，身上连个信物都没有。那时正值寒冬，要不是师父好心把我抱回来，我估计早就被冻死了。”
“那你师父对你挺好的。”
苏灵儿点点头，“没错，她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这条命都是她给的。从小到大，我几乎没有忤逆过她的意思。”
杨子万听着稍稍蹙眉，“若是你师父让你去送死你也去？”
“我师父才不会这样，”苏灵儿突然停顿了几秒，“就算是，我估计也会照做吧......”
杨子万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问道，“看你功夫不错，我却没瞧出是哪一路的，你师父是......？”
“师父淡泊名利，她不希望别人知道她的名字。”苏灵儿从小就被教育自己的住处和师父以及叔伯的名字不可告诉他人，所以她不会说。
杨子万闻此也不强求。
一时之间，两人陷入了沉默，过了大约一刻钟，周围越发热闹了，苏灵儿瞧着河里越来越多的花灯，“要不我们也去买一个？”
“买一个多没意思，自己做一个才好，”杨子万调整好自己的情绪，起身看了一圈，“那里可以做，走吧。”
苏灵儿跟在他身后，来到一个小摊前，摊主是一个老奶奶。
“二位是来做莲花灯的吧？”老奶奶看到有人光顾很是开心。
苏灵儿到底是女子，看着面前的东西，不由得手痒起来，“奶奶，莲花灯很复杂吗？”她成天舞刀练剑的，连绣花针都没碰过。
“很简单的，你看，我这儿都有初成的模型，你只用挑自己喜欢的颜色糊在上面，再粘上衬底，把它弄牢固就可以了。”
苏灵儿拿了一个给杨子万，两人跟着奶奶有模有样地做了起来。
“你们感情真好，”老奶奶突然来一句，把两人都说懵了，“我在这儿摆摊都好几年了，还是第一次碰上愿意陪夫人来做这种小玩意儿的男子。”
两人对视一眼，随即反应过来，苏灵儿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跟他不是......”
“不用解释，我都懂，我也是从小年轻过来的！”
苏灵儿解释不了，瞥见旁边的人，他居然还在笑，“你怎么不解释啊？”
“有什么好解释的？”杨子万拿着手中的莲花灯左看右看，“我做好了，走吧。”
苏灵儿稍微挣扎了一下，“我跟他真的不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子万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