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李子森的住处在离大学不远的一套房子里，是个城中村里。这个地方和学校相对，是冰火两重天，学校附近人群密集、商业繁荣，而这个地方几乎称得上荒无人烟了，白天可能人还多一些，这会儿是晚上，路上没有一个人，周围的房屋里也没有一点光亮。
“这里是市区，离繁华地带也挺近，不过人少的可怜。”李子森看不到钥匙，就点上一根烟，借着光亮找到钥匙，“都跑去住楼了！”
这是木头拼起来的大门，门表面一点也不平整，路南用手推门时就能感受到上面坑坑洼洼，像是经历了很多摧残。
门一边叫着一边开了，路南看到一对神秘的绿光珠子从远处靠近。它那样平静而快速地靠近，没有一点声音。
“小黑！”李子森喊。
它已经到了跟前，好像一只挺大的东西在蹭着李子森的大腿，但路南还是只能看见两个绿光珠子。
穿过一个七米左右长的院子，路南也看不清院子里有什么，今晚连月光都没有，他们来到客厅里。
李子森打开灯，那灯散发出微弱的光，太微弱了，好像是个迟暮的老人一样有气无力，随时会熄灭掉。
这时路南才看到那是只特别壮实的黑狗，身上好多疤痕。那狗看起来凶残极了，脖子几乎和头一样粗，尾巴剪掉了，只留不到五厘米的一小截，耳朵被削掉三分之二，尖尖的树立着，这让它显得很警觉也很残忍。
“这是什么狗？”路南尽量离那狗远一点，它要是被激怒了怕是能咬死人。
“卡斯罗。”
路南四下打量着，但看不太清。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一切都很模糊。他只能看到左侧有一长沙发，沙发旁是个茶几，右侧摆放着橱柜，橱柜紧挨着的是一扇门，门开着，旁边好像是个冰箱。虽然看不清东西但他可以清楚嗅到味道，不知是自己刚在河里游了一遭的缘故还是这屋子里本身如此，他闻到一股血腥味，是生肉的味道。另外还有一阵清香，但那清香显得多余，是被强行添加上去的，而不是这屋子原有的。
“你这灯是不是坏了？”
“没坏，我故意装的这么暗的灯。”
路南走动观察，只有离得足够近才能看清东西。
这房子里还真不错，水泥地面，在沙发所在的左半侧铺了一层地毯，而从进屋的门到右侧的门之间还是水泥地面。左边有台电视，还放置着音响设备。墙上横着、斜着贴满了海报，有电影的也有音乐的，都张扬着一种无拘无束的风格。
“你有家吗？”李子森问。
“没家。”路南觉得自己和没家没什么区别。
“有爸妈吗？”
“没有。”如果自己没家又怎还会有爸妈。
“死了？”
“嗯。”虽然路南此刻不想承认有爸妈，但其实也不想这么说自己的父母。
“我父母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死了。所以我才得这么做，我得生存。”李子森把偷的一个个钱包扔在茶几上。
他直视着路南，下巴微微上扬着：“这世界对我们可不公平，我们也就无需遵守他妈的破规则。”
那只黑狗蹲在他脚边，也盯着路南，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李子森走到冰箱前，那果然是个冰箱，里面放的全是肉，还是多种多样的肉。他拿出一块扔给黑狗。
“让你尝尝我的手艺。”他对路南说。
路南坐在沙发上望着外面，围墙挡住了外面都市的一切灯光，这里只有漆黑一片。之前的一切都过去了，他要忘掉那些，忘掉失败和屈辱，重新开始。
那只狗居然自觉地靠近过来，在自己身上嗅了嗅，想舔自己的手。
它看起来很凶，没想到性格却可以那么温柔而且亲近人。路南尝试着摸了摸那黑狗，它身上硬硬的，少毛，肌肉发达。
李子森做好了饭，端上来的全是肉菜，没一点素菜。
“一会儿你就睡觉，你得调整一下作息时间。我们只在夜间行动。”
“只在夜间行动？”
“只在夜间。”
“那今天下午？”
“这完全是因为你，既然你创造出那么好的机会，我当然要把握住。但我主动出击只在夜里。”
小黑趴在李子森腿上，李子森把烟放在它嘴里，它竟然会吸。他让它吸了几口又放回自己嘴里。
“这狗很聪明。”李子森说，他把烟头按在它的脖子上，火熄灭了，黑狗那紧密的皮肤升起一小股烟来，但狗依然没发出一点声音，“也很忍耐。”
他把别在牛仔裤上的刀放在桌上，将白T恤和牛仔裤脱下来随手扔在地上，穿上一双已经断开的拖鞋，拖拉着往里走，又说：“没几个人比得上它。”
那狗叼起一条毛巾也跑进去，然后跑回来又依偎在路南旁边，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小黑。”路南又尝试着摸摸它的脑袋，它看起来挺温顺的。
路南也该收拾一下了，他简直像个乞丐的样子。
轻柔的音乐回荡着，路南站在幽暗的浴室里，水温不冷不热，风透过窗缝吹进来，他很久都没这么舒适过了。他仰着脸，让水划过自己的额头，流过自己的发际，他举起胳膊，让水流过自己的身体，胸前和背后。他静静地听着音乐和外面的风。希望好像又一点一点回来了。
李子森赤裸着身子在屋子里打拳，也可以说在跳舞，你要是以专业的眼光来看他就既不是打拳也不是跳舞！
路南围上浴巾就坐在地毯上，这会儿他觉得坐地面比坐沙发舒服。他呆呆地看着李子森沉浸在音乐中，他尽情而自由地释放自己，灵魂舞者！
睡意袭来了，路南回到自己的房间，也懒得收拾房间里的杂物和那一张张蜘蛛网，躺下就睡着了。
早上路南醒来时，李子森不在家里，他看见小黑正从冰箱里自己叼出一块肉来吃。
“这狗确实聪明。”
路南看到桌子上有钥匙，就拿了钥匙锁上门，去到外面。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人群往大学里涌入，那是上学的学生，他们一副未经世事、青春纯真的样子。他们或一丝不苟、或谈笑风生，这群普通人眼里的这个时代的骄子们从路南面前走过，散发着希望与快乐从路南面前走过。
路南买了些蔬菜回去，李子森回来了。
“你一点也不吃蔬菜？”
“一点不吃。”
“它吃不吃？”路南指着小黑。
“它起来像吃素的吗？”
“也对。”
李子森晚上只睡两个小时，他会在红日初升时睡上三个小时，然后在中午睡上三个小时。
中午，李子森只需把那厚窗帘一拉，就一点光也透不进来了。
路南本是不习惯午睡的，他在中午从来睡不着觉，但他发现，在黑暗中不论什么时间想睡着都是轻而易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