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离别
江夏处理完工作的事宜，打了辆车，往周骏晨学校开去。司机穿越跨江大桥后，并没有拐上高速，反而朝着市区的小路扎了进去。
“刚听广播，今天高速特别堵，好像警察封了路在抓人。“司机师傅特地和江夏说了一句。”姑娘，这个点你去学校？你是老师啊？“
江夏把头从窗外的方向扭了回来，勉强地挤了个笑容，“不是的，师傅，我去学校，处理一下我弟弟的事情。“
司机看江夏的表情不像心情很好的样子，忍不住还是开导了几句，“你这么年轻，你弟弟能多大，这么大的孩子，犯点错很正常，啊，姑娘，别这么犯愁。我们家的二小子，今年才四年级，那才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江夏维持着客气的笑容，思绪却早已飞到千里之外。他们走得这条路，正好和上次老肖和她两个人去工地的路一致，她的头隐隐作痛，到底要不要报警找周骏晨呢？
“我大概能猜出周骏晨要去的方向。”姜一很快地在江夏那通电话之后又打回给她，手里还拿着那张周骏晨在学校实验室画下的第一幅画。
“周骏晨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这是在他还没有意识到心理治疗前画下的，我认为，这画里确实给出了很多当时没有解读出的信息。一个就是他和姐姐是主动离开他认为邪恶的家庭，除了他俩手牵手的线索，实际上她姐姐手上还拿着一个小包袱，这很可能说明他们是有预谋的离开。还有一个，两个小人面向西北方，他还在小人的前方当时画了几笔线条，当时没有引起我的注意，现在看起来，有点像垂直的河流……”姜一的语气变得犹豫起来，除了部分公认的符号代指，解读画的信息是需要和作画者澄清的，他现在并没有几分底气。
“西北……”江夏有些摸不准，打开手机的地图，缩小江城的位置，一直往西北方的话，会途径好几个省市，究竟会是哪里呢？周骏晨也没什么亲戚在外地，如果像姜一所说他要冲着一条河流，这一路的江湖河海……等等，难道是海边的城市？一时间也没有什么头绪。
江夏甩了甩脑袋，这种漫无边际的猜测指向性实在太模糊了。她和姜一商量了一下，等程铮回来，三个人一起想想这个线索是否有意义。
出租车司机这厢还在抱怨自己两个调皮的孩子，江夏没有将话听到心里，维持一个礼貌的笑容，把头靠在车窗边，眼眸中映出车水马龙的街景。她可以想象得出，一会儿郭老师听见她的说辞会是多么地失望，她自己何尝不是这样，原本以为打开一个孩子的心结只需要用心就可以，却没料到……
江夏甩了甩头，窗外一闪而过她熟悉的街道，还有一辆送外卖的摩托车车外并行了一段，黄色的外卖箱很是醒目。外卖箱一下提醒了江夏，自己还没给关关转账。她赶紧掏出手机，关关的微信头像是灰色的，应该是去上课了吧。
江夏直接转了钱，然后发了一个抱歉的表情过去。
直到第二天，江夏收到了转账被退回的通知，才发现关关一直没有上过线。江夏心生好奇，给微信关联的手机号打了一个电话，电话中传出“您所拨叫的电话已关机”。
天色蒙蒙，程铮拖着行李箱走出房间，穿着还是来时的那一身行头，脸色有几分憔悴。齐楠从外面迎上他，打算接过他手中的箱子，程铮摆了摆手表示拒绝，自己绕到车子的后面，打开后备箱，塞进了行李。
齐楠在发动车子前问了他一句，“你确定不要等她醒过来告个别？”
秀娜两天前从催眠中苏醒过来以后就大病了一场，起初是发高烧，昏睡了半日有余，第二天退烧后人逐渐清醒过来，握住守在她身边的男人的手，泪水从眼中滑落，滴滴答答如水晶石一般。
那天晚上，齐楠和秀娜谈了很久，程铮识趣地没有在一旁打扰。秀娜到最后连晚餐也没吃又昏昏沉沉地睡下了。彼时，齐楠走出房间，屋外月朗星稀。他走到院中的池塘边坐在最大的那块石头上，石头上还存着露水留下的痕迹，凉冰冰地像块铁皮。齐楠干脆站起身，靠近池塘走了几步，学着几天前看见秀娜的那样，蹲在池塘边。他惊奇地发现，靠近水面能看见一圈一圈的波纹，在月色的照耀下泛起银色的涟漪，风一吹就倏地消失了。
“想明白了？”程铮走到他身后问他。他自己的确不太确定秀娜这次的人格，是否足够稳定，能不能再经受得起再一次的打击。
“没什么好想的，和她一起走一步算一步吧。”齐楠并没有回头看那个人，他的侧脸在月光中半明半暗，思绪似乎还没有着落。
程铮了然，当下就打了个招呼，说明自己需要回去处理一些事情，他们都清楚这里已经没有什么需要他的地方了。
“不用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面对我，给她多点时间建立信心，而且我们也不是一别不见，以后有机会再见吧。”程铮嘴上这么说，心里真正想得却是，我欠她的债已经还清，如果从此一别再也没有交集，我希望你能给她幸福。言尽于此，心里还是有些凄然。
“小文哥，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啊？”
“小南你怎么又哭了？”
“爸爸打我，我不想在家里待着了。我害怕。”
“小南，你再等等，等我回去保护你，别怕。”
我终究还是回来得太晚了，小南。
在去机场的路上，程铮没有再说一句话，直到下车取完行李，他和齐楠告别前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对她好一些，如果你做不到……”他停下话语，伸出右手在自己的脖子上划过，眼神中闪过一抹狠戾。
齐楠突然有些哭笑不得，他现在才发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的男人，原来也隐藏了这么孩子气的一面。他点了点头，表示接收到对方的警告，双手插在风衣口袋里，潇洒地转身离去。
候机厅里坐的不足一半，看起来空荡荡的。程铮坐在登机柜台的附近，用手机翻看着这几天没空处理的信件。旁边的落地窗外，飞机一架接着一架冲上云霄，看样子今天顺利起飞的概率比较大。他看了看时间，给姜一发了一条微信：下午返回江城，回去再讨论。
老实说，关于周骏晨那个孩子的事，他一想起来就头大，不然也不会故意对姜一一再百般推诿，但事到如今还是早点处理好，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