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毕业十年

没有工作也没了收入，燃燃决定退租搬到表妹家去住。表妹有些疑惑：“我之前劝了你好久你都不搬，你怎么突然想通了？”

“之前是离上班的地方太远了，公司搬家了我也跟着搬了。”

“可是我最近太忙了，我把钥匙寄给你。”

来到这座城市后，燃燃已经住过六个地方了，搬家对她来说已是驾轻就熟的事。但是这一次是她第一次独自租房而不是和他人合租，对于这个房子多了一分不舍。

虽然辞职了，燃燃还不时收到同事和客户的电话或信息，暂时没有失业的实感。同事总是咨询业务上的问题，燃燃不喜欢被当百度用，所以她明确告知同事，她已经离职了。有个别客户向燃燃抛来橄榄枝，表达继续合作的意愿，燃燃一一婉拒。很快，世界安静了。

十年了，燃燃一路寻找一路丢弃，行囊越来越重，步伐也越来越沉重。拖了十年才决定放手一搏去追求梦想，梦想是否在不远处等她，还是一开始就未存在过？

大学同宿舍的同学约燃燃周末见面，燃燃欣然答应了。同学成家后她们就很少见面了，难得大家都有时间。

大学同学想离婚，因为她的老公在她生育后便不愿再与她行夫妻之礼，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两年了。

燃燃很疑惑，同学为什么要向一个连婚都没结过的人倾诉。她只能说说她通过看公众号文章得到的经验：“有的男人有恋母情结，他会觉得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就是母亲了，要是再和你有什么，他就是乱伦。当然，我并不了解你们相处的情况，只是推测。”

“我劝他去看心理咨询师，他不去呀。”

“他可能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是这个原因让他难以启齿，你多关心关心他，让他更信任你，说不定他就愿意告诉你了。”

“他工作很忙，好不容易回家早点，就打游戏。他根本就不想跟我交流。”

“如果你交流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履行丈夫的义务或者离婚，他为了避免跟你争吵，一言不发是最好的策略。”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们现在列张表，看你做过什么努力，达到了什么效果。然后你还能做什么努力，希望达到什么效果。给彼此一点时间，毕竟他没有出轨，也没有不养家，也没有不良嗜好，还算是个好男人。”

“他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对我，就是知道我们根本就不可能离婚。结婚前，听说离婚率有50%，会觉得那么高。结婚后就会想剩下的50%是怎么忍过来的呀？我只是想诉诉苦，婚是离不了的，至少现在不能离。也只有你让我觉得不会幸灾乐祸。”

和同学道别后，燃燃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了好久。十年后，她依然感受到她对这个城市是如此的陌生。令她欣喜的是这种陌生感中依然夹杂着想去探索的热情。如果选择结婚生子，大概率会遭遇难以应对的情况，目前的状况真的不差，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

燃燃砸重金给自己买了一套设备，开始练习在电脑上作画。花了钱燃燃才明白，装备其实不是最重要的，画什么怎么画才是最重要的。

她将自己的笔记本全部重新看了一遍，希望能找到灵感。她心中最想要完成的故事是关于童年和小伙伴们玩耍的快乐时光，可是不论怎么画也画不好。直到看到tiger的卡通形象，她突然有了灵感，不如将自己工作十年以来积攒的全部怨气都发泄出来，狠狠吐槽一下这些老板。

夸人的时候半天挤不出一句话，骂人的时候倒是变得才思敏捷了。燃燃废寝忘食，一下就画出了好多故事。

迷信的老板，固执的老板，抠门的老板，附庸风雅的老板，过度纠结的老板，朝令夕改的老板，喜怒无常的老板，甩锅的老板，热衷厚黑学的老板，公私不分的老板，精神压迫下属的老板，毒舌的老板，控制狂老板，事儿妈老板，画大饼老板，疑神疑鬼的老板，眼高手低的老板，崇尚感恩的老板，等等等等，应有尽有，全是披肩长发络腮胡。

画完之后燃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觉得自己完成了惊世之作，注定要名垂千古了。

小时候看过一个故事，叫《诚实的孩子》：一个国王要选继承人，于是给全国的孩子一人发了一颗种子，宣布一年后谁的植物栽培得好就选谁当继承人。一年后，全国的孩子都抱着自己栽培好的植物到了国王面前，除了一个孩子捧着一个空花盆。国王最后立了这个孩子当继承人。因为他给所有孩子的种子都是煮过的，根本就不可能种出东西来。他就是要选一个诚实的孩子做继承人。

小时候看这个故事的时候非常不解，蠢和诚实怎么会是一回事儿呢？现在燃燃有点明白了：梦想就像是一颗煮过的种子，就算你用心浇灌，它也不会承诺你一定会发芽，你可以换一颗更容易发芽的种子，可是不担保种出来的果实就是你想要的。

睡了一觉起来，燃燃再次翻看自己的“大作”，她才清醒地意识到那只是一堆粗糙的草稿，离真正的成型还差很远。想到要把它们再重新画一遍，燃燃突然没有了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