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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你已经扯淡了
马副厂长领几位同学至办公室,暖瓶里倒些水,同学帮助曾姗姗洗一下,并且问:“小曾,碍事不碍事,要么诊所包扎一下吧。”曾姗姗惨淡一笑说:“没事儿,我竟然混到这份上,严丽丽给打了,我还是她班长呢,班里知道了又该笑话我,我这班长当‘茄地里’去了。”某同学说:“身正不怕影子歪,茄子地也是地,辣椒地也是地,照样接茄子接辣椒,你照样是班长,严丽丽照样调出文学系。不知道严丽丽是只那鸟呢?手咋恁狂呢?”耸耳朵同学当时正干活,不知道内情问:“你干你的活,与那妮子较什么劲儿呢?”曾姗姗说:“我躲还躲不及,怕还怕不及,我敢跟她较劲么?”同学帮曾姗姗洗眼上的伤,用纸巾轻轻擦了擦。马副厂长洗茶杯,沏茶端过去。仍说严丽丽二百六减十,半瓶子醋,喜怒无常一点儿正性也没有。与这种人怄气不值得,气坏了还是自己受,不能与这种人较真了。严厂长常恨闺女不争气,提起来唉声叹气的;这妮子闹不清啥因由,动不动说撕撕了衣裳了,鞋子说铰就铰了;说买的时候挺不错,到家转形挤脚了。她爸妈摊这闺女也是没办法,后来摸索出来一个好办法,不理她,贱贵不理她,再没有蹶子尥……
曾姗姗默默流着泪,盯着墙角某一处,不该拉臭架子,平时主动点儿,操场上那衣裳接过来,小红坎肩儿的来龙去脉说一说,也许尽释前嫌了;马成功更会爱自己,也许不会去南阳,也许一块儿去南阳,温珂儿就算插杠子也没有机会了。马成功在场严丽丽不敢手狂打自己。或者想:“该不该给马成功通个电话呢?倒倒苦水呢?”后来想:“马成功帮助温爸爸捞石头,姚蓝强项服装设计上;自己与马成功强项在学科上,笔端纵横驰骋上,采集些生活素材,锻炼出实受本事,写出篇像样的文章来,提炼出人生真谛来,筛选丰富的生活内含与马成功比翼齐飞有多好。姚蓝忽悠我到这儿来,严丽丽死妮子与我叫开了板,分明是自找的……”
马副厂长安顿好同学,与孙副厂长去找严厂长。至严厂长办公室,见姚蓝气愤的样子这儿出去了。猜想姚蓝与严厂长顶嘴了。严厂长坐那么个转椅上,咕咚咕咚正灌水。之后,狠狠放下来那么个杯子说:“厂里人手虽然不够,安排曾姗姗来啥呢?既来之,则安之,脾气还挺怪,竟然与丽丽打起来。生产这么紧,全厂停产一小时,管委会知道了叫我咋说呢?这损失算成谁的呢?”马副厂长觉得严厂长既天真又可笑。反问说:“严厂长,你说这损失应该算成谁的呢?”
“当然算成曾姗姗。”
“应该算成你家严丽丽。”
“你算成丽丽的理由是什么?”
“你算成曾姗姗的理由是什么?”
“马厂长,咋跟我玩开了弯弯绕?”严厂长肺给气炸了,小眼睛瞪圆了,狠挠鬓角发。马副厂长很坦然,气自己逗自己耍自己,轻蔑嘲笑含敌意;像火锅里的那些涮羊肉,毫不留情任意叨、任意涮、任意吃。强压压心头火,宽宏大度地说:“马占山,我们这是谈工作,不是一块儿闲扯淡;要扯淡,抽一天工夫找地方专门扯淡去!”
“严厂长,地方不用找,你已经扯淡了。”
“我就像你说的那层次?”
“严厂长,你自己层次降低了,我咋着说你呢?你总是扯淡当工作,工作当扯淡。我看见姚蓝从这儿出去心就凉透了,隔着门缝儿把你看扁了。你处理曾姗姗与丽丽事儿上一点儿不恰当,你袒护你闺女丽丽呢。你家丽丽竟然与曾姗姗打起来,这不是犯晕么?这不是犯傻么?丽丽依仗谁的权势呢?你知道曾姗姗是马成功的对象吧?”
“这么说,我严青海不值一盘子黄瓜菜钱么?”
“我不敢那样说,那是你自己说自己。你分明不懂里(理)或表,拿着不是当理说,为自己家丽丽原则全丢了。”
“马厂长,孙厂长,二位都坐下,不是我不懂,我没有办法啊。其实,曾姗姗应该留些面子给丽丽,你们说对不对?”孙副厂长一旁抽起了烟。
“一句没办法就妥了?应该那样处理么?面子是那样给的么?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水情看鱼情。曾姗姗同学怎么啦?还是你丽丽的班长呢!冲这点儿就该让人家……严格说,曾姗姗是冲姚蓝而来的,冲马成功帮了咱们厂而来的,冲我们的面子而来的,找学生打工是厂党委同意的,我开车接来她们的。乡下来省城读书的穷学生,阳历年不休息,不出去玩,勤工俭学挣些零钱花,按说也够那个了,也算为厂里做贡献,也算帮助了咱们厂。有钱人家的儿女出外玩去了,丽丽是负责人?是质检员?来厂里游荡些什么呢?八杆子轮不着丽丽管质量啊!曾姗姗根本没有做错,丽丽无事生非硬说做错了,头发撕乱了,眼上部抓伤了,这不是欺凌么?这不是霸道么?你不觉得有点惨?同学打班长,如同奴才欺主子,这种情况还会有同学打工么?或许你知道曾姗姗是马成功的对象吧,你才敢这样评判她。如果没有马成功,我们厂就不会出现这局面!严厂长,我的心凉透了,把你老严看扁了,如果知道这样子当初不与你投资办这个厂子了。有个事儿你不知晓,有个暗潮涌动着……西边纺织厂厂长贾枣杆子,偷偷来厂里好几回,对做的衣裳很满意,也想变成服装厂,找出布匹差价来,小动作偷偷挖姚蓝。或者给姚蓝承诺过什么了,许过什么了。严厂长,姚蓝走首先通过马成功,你妮子把马成功的对象欺负成那样子。俗话说:‘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马成功肯定与你那妮子不结局!一句话撤走姚蓝了,现在竞争在人才上,抢占市场上,如果姚蓝跳槽贾枣杆子厂里去,那时候再找这样的人,你严厂长掉泪吧,哭去吧;人才这玩意儿可不是超市货架上拿鸡蛋,今天有明天有后天照样有。再说姚蓝是用我们的布料子培养的,逐渐走向成熟的;如果我们培养的树栽子树苗子栽别人土地上,人家土地上开花结果去;我们一把米一把秫秫喂的老母鸡人家窝里下蛋去,我们厂刚怀孕就流产,或者胎死腹中了,后果你可想而知了,想一下你就吓死了。那贾枣杆子说不定我们转型会就来过了,或者派人来过了,暗地里盯着我们呢,偷挖姚蓝呢。”
严厂长小眼睛瞪圆了,黄脸面透青了,挠鬓角,嘴角一咧一咧愣住了,十分遗憾或者感叹说:“二位都坐下,竞争啊,残酷啊!真不知道树欲静而风不止,真不知道暗潮涌动啊!”
“我们应该咋办呢?”
“用说么,首先斩断魔爪啊!”
“怎么个斩法呢?”
“当然用金钱与美女,这是腐蚀人最容易成功的办法了;可姚蓝本身是美女,只有金钱不让他挖走就是了……”
“眼下厂子犟撑着,厂里有钱么?”
“找一下‘间谍’徐新宝……”
“严厂长,徐新宝标准正派人,不是我们主攻人,再说怀里本身有美女,一步到位直接找姚蓝,多戴高帽子;那妮子也是爽快人,也许不走了;再说其父母也在这儿干,我们的布料子培养的人不能随便走,至少服务3年到5年,7年到8年。如果服装生意好,培养物色新人才……”
严厂长眨着小眼睛,思忖好一阵,点头说:“那好。委托你马厂长协商此事了,可不敢放松了,可不敢懈怠了。你一说,惊我一头冷汗来……”马副厂长说:“我找姚蓝谈一下。”严厂长说:“马厂长,这你就不懂了。抢第一时间,不只是谈,一定要承诺,承诺很重要,斩断魔爪很重要。我们与姚蓝是有过口头协议的,最好改成书面的,签上字,不能背信弃义随便走,我们与姚蓝真正捆绑一块了,是一个绳上的两个蚂蚱了。”马副厂长说:“眼下姚蓝不一定签。人家认为是卖身契,这批衣服做出来卖出去,我们知道姚蓝真正斤两了,而后定工资签合同,或者我那辆车给了她,厂里效益好了买一辆,适当给些股份来,姚蓝算核心人员之一了,贾枣杆子尿再高挖不走姚蓝了。”严厂长说:“这一手高,绝啊!宜早不宜迟,事出来了不好办,补救不是那种味道了。”马副厂长说:“严兄,有些事儿找你谈,一直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讲,这不孙副厂长也在这儿呢,正想与你述述呢……”严厂长说:“马厂长,你说吧,都是一块儿出生入死创业的穷弟兄,铁哥们,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张嘴的,这就是不相信,对你严哥见外了,至此见患难之交了,困难将要过去了,马上一片曙光了,发展成大型服装厂。这么多年交往谁不知道是谁呢?”马副厂长说:“咱们厂账目不公开。大事情且不说,就说汽油费,你也比我、孙副厂长报的多得多;比如你家丽丽吧,开车出去逛,开车出去疯,汽油费全在厂里报销了;还有你住旅馆,费用也在厂里报,建筑材料弄你家搞修缮,你以为我们厂是国企么?国企也不该这样搞,私企更不该这样搞啊。”
就说得严厂长直翻眼珠子,一愣一愣挠鬓角,说:“兄弟啊,别说了,再说你哥出汗了。按说也该说,厂里由你抓纪检,我现在检讨一下子,住旅馆的事儿叙一叙,说一说,那是想腐蚀一下购买商,纺织机械卖出去,我们有些布料子确实不能做衣裳,卖出去一些或者交换些别的布料子,所以想出来那办法;住旅馆的事儿可不敢你嫂子知道了,知道了那就坏菜了;那娘俩性格都一样,得罪她能把人给闹死……”马副厂长说:“我们是私营厂,如果是国营厂你被‘双规’了;我们是股份制,你多花10块有我3块呢,孙副厂长两块呢。”严厂长说:“好兄弟,别说了,再说你哥赧颜了,该退赔我退赔,该找补我找补,党委会上彻底做检讨,改了就是好同志。马厂长,万不可人才流失了,当务之急找姚蓝。那贾枣杆子见咱不说话,外表憨厚心里奸,竟然是那么个小爬虫儿!”马副厂长说:“姚蓝的父母在厂里干,工作一早一晚都能做,咱对她并不赖,不可能一时半晌跳槽走。当务之急替丽丽赔个理、道个歉,午饭时敬个酒,事情不了了之了,显得你宽宏大量了;要么咱见马成功没话说,是人家帮助了咱们厂啊。”
严厂长翻翻眼皮挠鬓角,这时候手机响。丽丽的妈妈打来的,说:“老东西,回家吃饭吧。是谁惹了丽丽了呢?哭闹得吃不住,说你不给她撑杆子,马厂长、孙厂长都不支持她;马副厂长、马成功是一姓,是一伙,是一群;家里一个劲儿哭,一个劲儿闹,我真没有办法了,真没有辙儿了……”
打过来的电话俩副厂长隐隐约约听得见,严厂长不说话、眨巴小眼睛,挠鬓角或那半光头。看严厂长一种蔑视了,心就有些灰。严厂长嘟哝说:“这闺女能不能安生点儿,天天是事儿,不是这事儿是那事儿!”说:“不好意思了,只有马厂长替我给曾姗姗赔情了!”